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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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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这不就是华郎中所说的木吊车?”断崖前,景岫随手一指,沈韵白、赵容卿二人向她指的方向瞧去,赫然看见了一道细细地绳索上挂着个看上去就不那么结实的吊车。

    “景岫少侠,这…能行么?”沈韵白一脸怀疑。

    “行不行都得一试。”还未等景岫回答,赵容卿便道。

    “啧啧啧,洵之啊洵之,往常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情种呐!”沈韵白揶揄他。

    赵容卿瞥了他一眼,没再和他针锋相对,想是因为这生死关头难免忧虑满腹,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其他了。

    “好了,子虞,事不宜迟,你快点把我们送过崖吧。”景岫匆匆打断了沈韵白接下来的话。

    沈韵白见景岫神情严肃,便也染上了一丝忧虑,他一向没心没肺,如今却也有些害怕他们此去不知能否平安归来,但他最终还是把恐惧疑虑全部吞进了肚子里,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更添二人的惶恐悲怆之情,于是他赶忙走到转盘旁。

    转盘开启,景岫觉得自己毕竟有武功在身,即使给赵容卿打个头阵也无妨。

    这么想着,她便拦住赵容卿,自己先跳上了吊车。

    崖边被拦住的赵容卿眸色复杂,看着景岫半晌才用有些生涩的嗓音对她说道:“你自己小心些…你若…你若死在这里,总有一天,本王要他们整个黑风山的匪众都给你陪葬。”

    景岫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认真,却不愿气氛愈发凝重起来,便挤出一个微笑来:“广陵王殿下,何必这么打打杀杀的,若我死了也是天命,既是天命,又何足惜?只是逢年过节少不得几位多送些好吃的来我墓前了。”

    “你…程菀…你…”赵容卿忽然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他只断断续续说了几个你字,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景岫见此情景,便决绝地对沈韵白说:“快开始吧,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沈韵白点了点头,然后将景岫往黑风山方向送去。

    其实,景岫自己也是有些怕,她毕竟惜命惯了,自从遇见赵容卿开始,短短几天把从前十六年没遇见过的危机全部遇了个遍,这怎能不让人害怕?但她不能说,她怕自己若是说了,剩下两个人就更加没有主心骨了,一旦人心不稳,便必不可能成事。

    索性这木吊车虽然看上去颤颤巍巍的模样,但还算结实,所以等景岫平安下来后,赵容卿也走了上去,半晌之后也平安到了对面。

    见二人都已顺利通过,另一边的沈韵白也松了口气,他虽十分不舍却不得不按景岫事先嘱咐他的那样去保护秦槿她们,顺便打探临阳城的消息,于是沈三公子只好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去。

    赵容卿刚下吊车,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便没好气地说了句:“知道的是你俩刚认识几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孩子离了娘呢。”

    “那个,殿下,你不说话,真的没人会把你当哑巴。”景岫说完便向黑风山深处走去。

    “程菀,你就不能等等本王?”赵容卿见这人真是一点也没等他,当下也不端着了,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在茂密的丛林中走了许久,除却路边的野花野草,并未见有什么绝世神药。

    “这什么破地方?怎么这条路越走越黑?”黑风山深处,两个身影并肩前行,赵容卿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赵容卿刚拂去自己身上的落叶,却又被垂下的树枝挡住了去路,他不耐烦地冲景岫抱怨:“程菀,那郎中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你看这地方黑漆漆一片,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仙缘福地…”

    “开弓哪有回头箭?反正现在咱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保证两个人都安然无恙地回睢雍城,既然如此,那总得带回去点什么,才算不虚此行吧?殿下,我看您也别骂骂咧咧了,早一刻找到续灵草,秦槿就早一刻得救。”

    景岫倒觉得没什么可抱怨的,事已至此,她也看开了,就这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她很想活着,很想很想,但凡事总得遵循基本法则不是么?既然大家早就栓到一块儿了,与其你骂骂天,我骂骂地,然后再互相推诿推诿责任,那还不如精诚合作、互相信任,这样倒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这好心态便是跟她师父学得,她师父这人虽然十日里有十一日都是嬉皮笑脸、不务正业的模样,但习武的本事却十分不赖,更重要的是她这人还心大,成日里说这些小辈们一个比一个老成,一天到晚遇见个什么事儿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再这样下去,才真叫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本王几时有在骂骂咧咧,程菀,本王也就是看在你……”赵容卿觉得自己遇见程菀跟遇见了个祖宗一样,寻常人哪能这么训自己?就连父皇有时的申斥,自己也是有一百个不服气的,只是他话音尚未落,便听得耳边风声呼啸,然后身子一下被人带偏了过去。

    赵容卿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只听得景岫急道一声:“小心!”

    景岫雌雄莫辩的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窜进赵容卿的耳中,那柔软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那声音轻轻勾起却又坦坦荡荡,振得他耳朵直有些发痒。

    赵容卿像是掩饰什么般地捂了一下耳朵,他在心里默念“他是男子,他是男子”,可那双让人又敬又怜又爱的凤目却一错不错地盯着景岫看,仿佛她身上有什么钩子似的。

    景岫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十分紧张地盯着周围幽暗的树林。

    刚才一时不妨二人竟差点被这忽然窜出来的利箭直插心窝,景岫这么多年都未曾有如此大意的时候,往常这箭刚刚射出,她便能立刻听出箭来的方向,哪会像今日一般如此被动?

    “这黑风山中风声不息确实在无形之中影响了景岫的判断,但更为重要的是,那几支箭皆是精心制造的,形制独特,甚至不逊于宫中敕造,能比普通的箭快好几倍,就连这射箭的机关也精巧得不行,这样的陷阱本不应该是一群土匪能建造出来的。”景岫取来一只掉在地上的箭,仔细观察了起来。

    “不像是土匪能建造出来的?”赵容卿若有所思,重复了一遍她最后的那句话,

    “是,我觉得事有蹊跷。”景岫说着,抬起头来看了赵容卿一眼,而后者立刻就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赶紧移开了眼睛,便听得景岫继续说道:“要么他们根本就不是流匪,要么…就是这群土匪的背后自有高人指点。”

    “会是孙正远吗?”赵容卿忽然想到了个重要人物,

    “我说不清。”景岫摇了摇头,“这朝堂上的事,皇亲国戚之间的秘宗,非我一个小小狱卒能了解的,这还要问您自己了。”

    这王朝中的秘辛何止一两件,想到此处,赵容卿便也缄口不言了。

    二人就这么继续往前走着。

    一个时辰后实在是有些累了,便坐到附近一处山洞边的巨石上休息。

    景岫禁不住感叹这么找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找到那续灵草?

    正愁着呢,手下却感觉到一点濡湿,低头一看,正看到一只温顺可爱的小鹿跪卧着在舔他的手掌。

    “哪里来的鹿?”赵容卿也发现了这个小家伙,上手摸了摸小鹿的头顶。

    小鹿也不怕他,接着靠过来蹭了蹭他的腿,然后便站起身来超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三不五时地停住回头看看二人。

    “这鹿…不会真通人性吧?”赵容卿犹疑地问,“它这是要给我们带路?”

    赵容卿说着,便下了巨石,跟上了那只小鹿,往山洞里走。

    “等等!”景岫还没来得及喊住他,赵容卿就已经走了进去,还回头唤道:“程菀,别婆婆妈妈的,快来!”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脚下“啪嗒”一声,二人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然后便有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向他袭来,只一瞬间,他便被那张金色的大网裹了个严严实实,直接挂到了洞顶。

    也许是错觉,景岫突然感觉那无辜可怜的小鹿这时才换了一副狡猾的模样,景岫一愣,昆吾刀霎时出鞘,那鹿倒是机灵,左躲右闪了几下,却仍是未能幸免成为刀下亡魂。

    鹿血挂了景岫大半身,赵容卿被困在网中动弹不得,二人皆是一副狼狈相,这下真是半斤八两,大哥别笑话二哥了。

    “……我救你下来。”景岫憋着笑看了眼面色铁青的赵容卿,心想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脑子有点问题的呀,怎么这么轻易就着了道呢?小鹿开道?他以为自己什么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吗,怎么不再变出个南瓜车来也省得他俩这么走来走去累得慌。

    赵容卿现下也心虚得很,他哪里能想到,自己的一时松懈居然会造成这么大的疏漏,他更没好意思同景岫讲,只因他见那小鹿清澈的眼睛便莫名想起了秦槿,所以才难免放下了戒心。

    却不成想这山洞居然还有一道石门,这是石门突然启动,缓缓关闭。

    “糟了!肯定是这山洞里一旦有人被网住,这石门便会启动!”景岫顿觉危险。

    这山洞怕是只有这一道出口,这石门又看似有千斤重,若门一旦关上,也许只要一两个时辰,两个人必定会因窒息而死。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点,当下就不能如此淡然了。

    “程菀,你快走!”赵容卿焦急朝他喊道。

    “走什么走?我要是走了你就真没命了!”关键时刻景岫却没走,只是拿起刀来一下又一下砍向那张金色大网。

    这网怎么回事?看上去柔软至极,却怎么也砍不断。

    景岫心下越来越急。

    “别管我了,程菀,本就是你救了本王一次又一次,这次就当本王还你的。”赵容卿望着眼前竭力施救的少年,似乎想在最后一刻也把这个人记在心里。

    “你给我闭嘴吧!你还个屁,谁要你还!你别添乱了!”景岫眼里烈火如刀,狠狠瞪了赵容卿一眼。

    “罢了,大不了,若来世有缘,我再来寻你们。”

    “来世你大爷,说到来世,我比你更有资格谈。广陵王殿下,你得给我记好,你这条命是我救的,若要取,也得我亲自来取!”丢下这句话,景岫便开始专心摆弄那张铜筋铁骨的金网,她一边摆弄,一边口中还喃喃自语道:“更何况,你当我傻么?你要是今儿真折在这儿了,那我一个人怎么出山呐?”

    “……”

    将景岫的大实话听了个十成十的赵容卿感到心情无比复杂。

    不过,饶是这样,赵容卿还是蓦地回想起曾经火场外秦槿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我回来时你若死了,那你岂不是杀不了我这个狂悖之徒了?我的命先寄在你这儿,你若真有此造化,来日取走就是了,我亦无悔!”

    最后一刀,景岫将全身的力气汇聚于刀上,终于那张大网应声而断。

    不知怎么的,今日这程菀竟与当日的阿槿重叠交织在了一起,这荒唐的遐思如一道霹雳从他心中炸开了花,但他来不及细思,便听得那道石门发出一阵巨响,然后便严丝合缝地关在了一起。

    这下真的完了。看来今日便是自己丧命之日。景岫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合着自己还不如人家元瑶呢!

    当初真是错怪了元瑶,没想到做个人居然这么难。

    半天没一点进展的景岫几乎都要认命了,却不想周围的石墙墙缝中竟然慢慢渗出了些细密的烟雾。

    就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了?这黑风山的土匪们也太黑心了吧,这是务必要做到斩草除根呀!吾命休矣!景岫无奈地扶了扶额。

    不一会儿烟雾充满了整个石洞,景岫感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很快二人便纷纷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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