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卓男,你会不会生我的气,我知道你跟我哥没什么。我现在跟贺坤好,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乘你之危。我知道贺坤待你一直很好,我一直都以为他是喜欢你的,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卓男,你千万不要不理我,我一直都把你看成亲姐妹。”
后来,邵亦涵找了卓男,请她原谅自己与贺坤的感情。
卓男后来反反复复想过那天晚上的事,她记得是邵亦涵交待的她房间走廊往右走第三个房间,因为她记得明明是第四个,还特意跟邵亦涵求证过,可是邵亦涵确认说是第三个,还说第四个是邵亦峰的房间,那个时候,她这么怕邵亦峰,当然不可能再去第四个房间,可是谁知道第三个房间里面是邵亦峰。她不是没有想过邵亦涵成心如此,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贺坤已经放弃她了,是真是假又能怎么样呢。
邵辉和舒欣对贺坤显然十分满意,一个劲的叮嘱邵亦涵不要跟贺坤任性。只有邵亦峰一直保持沉默,偶尔会看向卓男,目光关切而怜惜。
卓男没有说话,邵亦峰也就没有再问,只是挨着她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月饼递给她,说:“就这么一个了,再不吃就没有了。”
贺坤对着卓男没有什么变化,他坐在她的旁边,牵着邵亦涵的手,笑着问卓男学校的生活习不习惯,功课压力大不大,图书馆要不要抢位子,甚至还问她有没有男孩子追求她,诚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和蔼的兄长。
卓男只记得那天的栗子鸡十分好吃,她吃了许多,还有那天笑得特别多而且辛苦,最后,嘴角都笑到了抽筋。
卓男慢慢抬起头来,邵亦峰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好看的面孔也不像平时那么严肃,穿一件长袖的条纹薄衫,气息微微有一些乱,仿佛很急的样子,他身上还有香烟与白酒的气息。
有一天,邵亦峰在阳台上看报纸,卓男走到她的面前,犹豫了很久,轻轻叫道:“哥。”
卓男头靠着公交车站广告牌,看着在天空中穿梭的月亮,想着自己的父母亲会不会也在天堂的某个角落看着自己,想着想着,眼角浮出了泪,直到有一片阴影罩了下来。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奇妙的事,就像未了棋局,兜兜转转转的脚步,还是与那些人,狭路相逢,在这有生之年。
卓男低着头,似乎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邵亦峰,问:“哥,你跟贺坤哥说了吗?他怎么说?”
卓男眼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哥。”可是面上却是哀凄不已,五脏六腑都是苦的,却又没有半点办法,甚至不能怨怪。
卓男接过月饼,撕开了外面的包装,说了声谢谢,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这是妈妈以前给她吃过的月饼,里面包的是双黄蛋。卓男吃着吃着掉下眼泪来,很快泪水汹涌起来,模糊了她的眼睛,与月饼一起吃到嘴里,酸涩的味道。
后来,卓男去了美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与打工的日子中去,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拿到了数学与工商管理的双学位,然后在ma也顺利的从实习生转成了正式员工,事业开始慢慢的风生水起。曾经她以为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在适当的时间,遇到适当的人,结婚,生子,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这件事情以后,卓男每天都在焦虑与不安中度过,整个人因此而忐忑不安,希望贺坤可以来找她,她这样一直等、等、等,等到后来终于变成了失望。但是心中并不甘心,想着贺坤曾经对她那样的好,想着贺坤曾经看着她那样的笑。
邵亦峰很惊讶,因为卓男几乎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虽然她看他的眼光还是有些惊惧,但不知道为什么,邵亦峰心里还是觉得舒坦起来,抬起头来,人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问:“有事?”
邵亦峰看着眼前的卓男,心里不知涌起了什么样的滋味,她那样的一个人,来问他这句话不知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由此可见,贺坤在她的心中又是何等的重要。邵亦峰的心中原本的喜悦慢慢冷却了下去,渐渐生出一种失望,甚至有莫名的怒气。可是看着卓男,越发的瘦了下去,纤细得不盈一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暗暗的叹了口气,说:“我跟他说了,说那只是个误会,我说亦涵的房间和我的房间是挨着的,你走错了,因为那天大家喝了酒,我也没发觉,我跟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一天是中秋节,卓男回邵家吃饭,她没有想过还会看见贺坤,依然是温和细致的笑,邵亦涵牵着他的手,在阳台上说着什么,他轻轻抚过邵亦涵脸上的碎发。阳台种着花,他们两个人站在花中间,浅笑低眉,即便是旁的人看了,也觉得十分美好。
她吃完饭便从邵家出来,街上人来人往,要么双双对对,要么一家老小,和和美美。卓男没有地方去,又不想回宿舍,在街上走了不知道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便找了个公交车站,坐了下来。
卓男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邵亦峰,她想知道贺坤知道后是什么反映。
邵亦涵见到她依然是十分高兴,跟她说校园里的趣事,也说她和贺坤开始不久的恋情,脸上充满了甜蜜与幸福。卓男只觉得有些恍惚,又觉得不能呼吸,可是还要陪着笑。那一瞬间,卓男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扎了成百上千个洞,汩汩冒出血来,几乎要涌上心口。
邵亦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卓男,莹白的脸几乎变得透明起来,眼底的泪水只是强忍着,看着他的眼神渴望而无助,仿佛他是她最后的希望。邵亦峰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有那眼光如墨,静静的看着卓男。良久,他才伸出手抹了抹卓男脸上的泪,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好,我会跟贺坤说清楚。”
邵亦峰慢慢的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问:“怎么没有回学校?”他的声音很轻,好似带着怜惜。
邵亦峰只是看着他,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见他抿着唇,看着卓男神情复杂,心中又生起莫名的怜惜。语气也就软和了很多,说:“贺坤没有说话。”
卓男想着,对着邵亦涵慢慢笑了起来,说:“没有,我跟贺坤哥一直都没有什么。而且,亦涵,我准备出国,我今年试着考了考托福,没想到误打误中,成绩还不错,我已经申请了美国的学校,应该很快就有通知了,应该能赶得上秋季入学。”
邵亦峰看着卓男转过身赢弱的背影,忍不住叫了声:“卓男。”
也不晓得在那里坐了多久,面前的车流飞奔,等车下车的人匆匆忙忙,没有谁注意到坐一角落的卓男。那一天,月亮出来得很早,照得大地一地清辉。卓男突然想起爸爸妈妈来,以前一家人过节,妈妈都会亲自下厨,爸爸有时候忙,在外面有事,但一定会回来吃晚饭。他个性豪爽,喜欢喝白酒,笑起来声音很大,而母亲却很温婉,在一旁看着父亲,温和的笑。那个时候,她可以提出要求,不练琴,不练功,因为妈妈的缘故,卓男从五岁开始每天都练舞蹈基本功。后来这个习惯她一直保留了下来,在国外生活那样狼狈的时候,她也没有落下过。
卓男转过身,看住邵亦峰,邵亦峰亦看住卓男,邵亦峰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良久,也只是叹了口气,说:“没事。”
贺坤再没有来找过卓男,也没有任何语言,两个人就这样越走越远,渐渐成了陌路。卓男上大学以后便开始住校,找了两份家教的工作,尽量自己养活自己,不再花邵家的钱。逢年过节的时候,邵辉会打电话叫她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