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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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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萧萧选择这张单曲重灌升级版,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要表达一种什么态度?是怀念,还是嘲讽……但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已经不是当年伤心得哭天喊地的小女生了。

    但陆瑜却下意识的抓紧了我的手,好像对我还残留着几分关心。

    这是三年前,我和她最后一张专辑主打歌《摇滚公主》的升级版,我还记得当年那个时候,这本来是我们两人的歌,却被她一人抢去,海报拍摄的创意是我想出来的,却被萧萧copy,是啊,当年,当年我的男友、创意、事业甚至经纪人全部被她抢去了。

    又是那种“嗯”……

    “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陆瑜他、他这是在关心我吗,注意到我瘦了……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太多失望后堆积的无可期待。从小心翼翼的期待,到无所期待,原来真的只需要一个心碎的转身。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在迷茫大雾中努力奔跑的人,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明明那么用力了,可就是无法跑到最喜欢的人的身边……

    好想在雾中找到他。

    而如今,陆瑜修长的手指扶住我的胳膊,他指触的温度还跟记忆里的一样,可这触碰已稀罕得仿佛奢侈。

    除了一地狼狈和被背叛的感觉,什么都没留下……

    凭心而论,这首歌的mv拍得非常不错,萧萧在里面还是皮衣蕾丝的打扮,像是刚刚苏醒的暗夜吸血鬼女王,华丽的声线在充满哥特式的黑暗城堡里响起,大厅里悬挂着迷离的水晶树枝形大吊灯,有漂亮的人类被推倒铺着雪白欧式桌布的桌子上,鲜红的血迹在白色餐巾上蜿蜒流淌,古堡外面有一个金色的喷泉,开满了黑色的蔷薇和荆棘……

    “你们多用点心,销量上去了,我自然就不用辛苦。”

    我眼眶发热,用力咬了咬唇,快步离去。

    “……”

    陆瑜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在我脸上凝视了一会后,好看的眉心皱了起来:“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以为这些年,我们都在成长,眼泪,背叛,分手,挫折通通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明明是平凡的青春期女生,却从海选一层一层通关,走向了明星少女之路,明明冲动,任性,敏感,遇到伤心和不公时会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站在台上的时候却要装出自信满满的样子,深深记得自己的责任,要将最积极最快乐的一面带给歌迷粉丝……

    可是如果能让陆瑜会借此机会,多对我说点话,多跟我聊聊关于新专辑,关于我未来的想法也是好的。浅金色的灯光下,陆瑜俊美的样子还是像希腊完美的石雕一样,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他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像快要看到我的心底,看破我佯装的不在意,我的心不由得一慌,然而,陆瑜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挑衅,只是神色依旧十分冷静的开口:“我会派人处理。”

    好想在大雾里让他紧紧抱住我,告诉我,他永远不会离开我。

    萧萧第三首单曲再次投入市场——《摇滚女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mv时,我突然有了一种难过的感觉。

    陆瑜黑色的眼睛微微怔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隐忍的情绪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但我已强迫自己做出独立的姿态,我不要再为他一点点的小动作患得患失,我不要再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揣摩半天。可陆瑜却伸出手像是想要轻抚我头发的样子,我身体一僵,心莫名加速,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在空中迟疑了片刻后便放了下来,只在冰凉的空气里留下一个冷淡的、简短的:“嗯”。

    尽管《摇滚女王》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新歌,但第一张和第二张单曲带来的巨大热潮,还是让这张ep一面市就受到了极大的瞩目,歌迷们反响十分好,纷纷赞扬不已,说萧萧果然是强势归来,实力深厚,就连老歌都重灌得这么好听。

    那一瞬间,我嘴唇张了又张,心底腾起一抹欣喜,抬头眼巴巴的望向他。想要告诉他别担心,我只是工作太忙而已,我会听他的话会注意身体。可是,下一秒陆瑜就微眯着眼,面无表情:“不要为了跟萧萧争胜负,把身体都搞坏了。”

    一步也没有回头。

    那个16岁真正充满棱角的萧萧已经消失了。

    我们在这个充满梦想与镁光的世界里挣扎着,我们在这个充满诱惑与沉沦的世界里沉浮着。无数人在我们身边损落,无数人在我们身边茫然。这个五光十色的圈子给了我们巨大的名利,欢呼、喝彩,然而它从我们这里拿走的,比它给予我们的,一样多……

    那时的我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上,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拥入怀中。

    所有的情况就像这日渐冰冷,开始结冰的城市一样,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冰凉空洞的寒气。

    欣喜的心情一下子被打翻。连冬日的空气都好像变得更冰冷了。

    你看,就算梯子已经递过去了,就算我故意逼他,他也没有想要接过。就算这些日子以来,我明示暗示了那么多次,可是不想再给回旋余地的人,却是他。

    我拐过墙角,蹲在地上,难受得不能自已。

    眼前一阵恍惚,时光好像一下子倒流,回到了最早以前第一次在金柏奖的时候,那时陆瑜从台阶抱住差点跌落的我,金色的光影,炫目的红毯,还有陆瑜身上好闻的味道,那时他将外套披在我肩头,眼神深邃,嘴角扬着坏笑,含着温柔与宠溺,一路体贴把我抱出颁奖大厅……

    我对于她们的转变有些迷惑,问jolie是怎么回事。jolie眼神飞快闪烁了一下,最后半开玩笑:“那些嘲笑过你的人啊,不是突然闹情变,就是手上的代言合同丢了,公司帮忙谈好的电影角色也崩了……谁还敢嘲讽你啊?我都有点想找个时间检讨一下自己,看平日对你好不好,免得被霉神缠上身。”

    留下来的,是一个22岁的小天后。

    已经厌倦了要在陆瑜面前不断解释,让他相信我的模式。

    就在公司高管正在头疼:我的第三张单曲到底是避开萧萧,还是继续选择甜美风格唤回原有人气,因而犹豫不决时,网络上突然一条微博猛的窜红:“——你所不知道的凌影另一面!”

    与此同时,品优娱乐的高层们非常头疼。

    步步艰难,进退维谷。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皇冠荣耀那边对这场专辑之战势在必得,萧萧更是延续了前几次的高傲态度,对我隔空放话挑衅,“凌影不足为惧”“我们的制作是最精心花费投资最多的,实力雄厚”“关于叶子澈的事情不想回应,如果他跟凌影在一起,那我祝她们幸福……”不过微妙的是,在这种艰难尴尬的情况下——以往品优娱乐里都会有人跟着落井下石,可是近些日子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人陡然少了很多,再也没有人在面前嘲讽讥笑我了。那些曾经在我面前趾高气扬,觉得年纪比我大资历比我深的女星们即便无意中碰着我,都恨不得脸色微变想要绕道走。

    会派人处理……多么的公事公办。

    我的指尖一下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萧萧是多么的帅气啊,黑白的射光从她指尖闪耀时,我打心底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萧萧更酷更有个性,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姿势都是如此强烈的萧式风格,她的眼底是初生牛犊般的对这个歌坛的征服欲和好奇心,但三年过后的萧萧,我突然发现她的光芒已无法再惊艳我——在她获得了一切名与利的同时,她也渐渐丧失了曾经真正的锐利。我看不到她当初那些有棱有角的东西,我只能看到她拿捏有度的耍酷姿势,她眼中用演技装出来的不羁与肆意,那不是她,那不是16岁真正酷到骨子里、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她……

    我嘴巴都惊讶的变成了一个“0”,觉得有些不可理解,居然还能这样喔。

    三年过去了,化妆技术,mv的拍摄技术突飞猛进,用色,光影,取景都非常完美。拍得比三年前的版本华丽奢华得多。事实上,同样进步的,还有萧萧的唱歌功力,她现在的高音更加华丽高亢,像是一匹极好的紫缎天鹅绒裹着西方华丽圆润的重剑,刚柔有度,精致完美……

    突然觉得好累。

    我甩开他的手,他冷淡,我比他更冷淡。

    只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了。

    那个16岁青涩懵懂的我们已经消失了,留下的,是在这个娱乐圈沉沉浮浮的女艺人。

    是那种身心都觉得好疲惫的累。守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尤其是你每天所能做的,就是不知道哪一天便是真正的离别。

    我忍不住抓紧他的衣袖。

    他皱眉时常常会显得很不耐烦,但是每当对我做起这个小动作,我却时常能从里面感受到他对我的担心、呵护。

    跟萧萧那边步步为营的单曲发布战略相比,我这两张单曲的成绩却在节节败退。在一张比一张成绩还要糟糕的情况下,这次是否需要发第三张单曲?是否还要跟萧萧继续硬碰硬?如果发,那么连输三张的话,这次新专辑的销量之争必将已成败局,难以咸鱼翻身;如果不发,避过萧萧发片的档期,那么必将被皇冠荣耀嘲笑品优娱乐难以为继……

    然而,如果不是这支mv,我不会发现:成长也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不管我们愿不愿意。

    小心翼翼收回目光,从他身边经过时,却不知怎么的,就崴了一下,陆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他的手臂强壮有力,阻止了我摔了下去。熟悉的感觉如潮汐般一下子涌上,其实不过短短半个月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但我却感觉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但是流言讥讽听多了也伤神,她们不说,自然好。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收起了之前的小心翼翼,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连对陆瑜说话的口吻都故意变得刻薄与不屑起来。

    想要说的话,像是被冻住一样,变成了冰,沉入水底,我看着陆瑜漂亮而冷漠的眼睛,手指微颤,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渐渐松开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手,然后微微抗拒地推开他,一股巨大的失望盘旋在我心头。

    故意责怪他,故意将新专辑前两首歌的发布失败怪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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