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看着某团长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握着手机一言不发，作为合格的警卫员，自然也不敢多言，任由车停在主干道的路边，不敢离开，也不敢熄火，连口袋里狂震的手机也不敢接听，只能屏息凝神等侯着命令。
卓超越听得似懂非懂。“什么？你要去哪？”
“有些东西……一旦上了瘾，很难戒的。”
在卓超越的记忆中，每当他淡定温和的大哥说出这句话，那就意味着他真的决定了，没人可以改变。
卓超然的车刚驶到大门前，守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门前的栏杆徐徐抬起。
“心情不好可以换点别的方式发泄，比如打我一顿。不要抽烟，你的肺不好……”
这就是卓超越，不论多寒冷的黑夜，他总能让人感受到火焰的炽热和明亮。
“打完我，心里好受点了吗？”
“那你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来。”卓超然从他手中拿过火机。虽然他的警卫员跟了他很久，非常会做事，可他还是不习惯这种事无巨细地服务。
卓超然猜到他想说什么，直接下军令。“回师部吧。”
“哥！”卓超越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慢慢直起腰。“我知道你怪我骗你，背叛你。可是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还要装作无所谓，装作很开心，这种滋味我试过……我宁愿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警卫员马上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中，卓超然打开车门，走下车，难以置信看着四年未踏足部队的卓二少。
“不就为了一个女人么？你想要她，可以明明白白告诉说，我绝对不会跟你争，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你明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
卓超越垂首看着地上被碾平的半支烟，半晌才开口。
“嗯，比下午在山上看见你们偷情的时候好受点了。”
卓超越没有回答，看了一眼驾驶室位置上的警卫员，警卫员似乎读懂了什么，将车驶进了师部。
“算了，就算你做的对吧。”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争论谁对谁错，爱，本来也只有选择，没有对错之分。
“团长……”警卫员一脸为难，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想过！”卓超越一脸毫不掩饰的坦荡。“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我的大嫂，可我……没想到你会看见。”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已经决定了。”
“停车。”卓超然急促地说着。
“该看见的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
卓超然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
“如果你认为这是报复，那就算是吧。超越，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卓超然将手里的半支烟丢在地上，踩熄，声音比秋风还清冷。“你想告诉我，你喜欢她很久了，她在你肩膀上咬了一口就消失了，你找了她四年，为她学了唇语，你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为了我，为了给我留点自尊，你明知她心里只有你，她和我在一起，是把我当成了你……你还是瞒着我，把我当成瞎子。”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承受！
卓超然一时语塞，他这个弟弟永远都是这副样子，明明做错了，却总有千万种理由证明他是的对的。
没有任何无谓的解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军队肃穆的大门外。
“不用客气。”
疾行的车辆从车窗边驶过，一束束刺眼的光束从卓超然的脸上掠过，闪闪烁烁的光芒照得他眼底泛红。
“我们师要派一批人去边疆执行任务，师长极力推荐我去，我本来在考虑，现在决定了。我离开了，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她在一起，不用顾虑我的感受。”
他记得，他还在部队的时候，有个战友经常念叨一句话：“为了兄弟，我两肋插刀，为了女人，我插了兄弟两刀。”
“超越？你怎么在这儿？”
卓超然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烦乱地靠在椅背上一根接着一根地点着烟。
“这是军事机密。”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卓超越的顾虑不无道理。每天看着最亲的弟弟和曾经的女朋友在自己家里甜甜蜜蜜、亲亲我我，那滋味绝对不好受，他们也未必可以心安理得在一起。
“那就好。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卓超然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因为他知道卓超越想说什么，想解释他的情非得已，希望得到他的原谅。事到如今，说这些不过让彼此更加难堪罢了，既改变不了即成的事实，也弥补不了这道已经出现的裂痕，有何意义。
车子朝着部队的方向驶去，车速很慢，微风卷着点点的火星，飞向窗外。
“超越，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卓超然不得不提醒他。“你以后做生意也谨慎点，有些不该碰的千万别碰。真弄出事儿来，恐怕爸也保不了你。”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没有的话，我进去了。”
很久没吸过烟了，浓烈的尼古丁再次从鼻腔吸入，缠绕在呼吸中，就好像一个久违的朋友，重逢在一个落寞的黑夜，诉不尽的惆怅。
他慢慢松开手，身上的力量好像瞬间被人抽走，浑身无力。“你一定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那你就继续做你认为对的事吧，我可以什么都不用看见……”卓超然退后一步，释然地微笑。“你好好对她，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有烟吗？”卓超然终于开了口。
“这么说我该谢谢你？！”
既然决定了要成全他们，那么不如成全的彻底一点，让他们可以更加心安理得。
这一刻，卓超越深刻体会到后悔的滋味了，然而，怎样的悔恨和自责都无法换回他大哥的原谅。
车灯由远光换成了近光，淡黄色的光直直落在高墙边的人影身上，人影正站在铁门边，原本失神地望着哨岗上持枪而立的士兵，感觉到有车灯接近，幽幽转身，棱角分明的脸庞与他一模一样，只是笑意多了几分邪魅……
“那也好过我亲眼看见你们背着我……偷情！”卓超然愤怒地质问：“你抱着她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谁？”
电话刚刚挂断，手机的来电音乐紧接着响了起来，屏幕上最熟悉的两个字“超越”，明明灭灭。
言语中透露的不悦和责怪已经非常明显，卓二少扯扯嘴角。“哥，我知道你怪我，我也不想这样，我……”
卓超然沉默着，没有任何表情。
爱情没有对错，都是纠结，我心目中的越越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花钱买女人一夜，碰一个未成年少女，在一|夜|情之后说：做我的女朋友吧……可他也是有底线的男人，就像安安不玩婚外情。
“西藏现在很乱，那边的组织从俄罗斯买了不少军用物资……你绝对不能去，你们师长是想往死里整你！”
只可惜，遇到了爱情，他们经历了纠结，挣扎，最后还是冲破了底线。
卓超越疼得俯□，艰难地咳了几声，才喘过气。“我以为你至少会用八成的力量。”
警卫员什么都没说，立马开门下车，矫健的身姿冲向不远处的便利店。没多久便拿了一条烟回来，恭谨地拆了包装，弹出一根递到某团长面前，顺便把新买的火机打开，时刻准备着点烟。
“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离开，可以吗？在你忘记她之前，我保证不会见她。”
“……”卓超然揉了揉麻痹的指骨，没有说话。虽然只用了五成的力道，他还是后悔自己下手有点重了。幸好卓超越身体素质好，换做别人，恐怕要在医院详细观察几天。
卓超越意识到事态严重，急忙挡在他身前，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哥，你怪我，恨我，想怎么报复冲着我来，你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那是真正的战场，不是军事演习，万一你发生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不是戒了吗？”
听到“边疆”两个字，卓超越的脸色顿时变了，急忙走近他，压低声音问：“边疆？是不是西藏？”
“……”
“我不知道。我和她在一起，对不起你。不和她在一起，又对不起她。”
“是！”
师部沉闷的高墙和大门在一片漆黑中巍然而立，只有借着哨岗里释放出一点微弱的光，才能勉强看得见。
电话铃声焦躁地响着，似乎对方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卓超然终究有些心软，接通电话，可惜电话那边已经关断了。
卓超然立刻懂了，嘲弄地笑笑，“哦，我差点忘了，他以前跟你的……看来我也需要换个警卫员了。”
关切的话，字字滚烫如火。
卓超越疼痛的表情骤然化作了诧异。“你都看见了？！”
“……”卓超越的沉默给了他答案。
“你！”纵有再好的定力，也无法压抑心底迸发的怒火，卓超然出其不意的一记重拳搭在他的小腹上。
卓超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不再是毫无温度的清冷。“超越，我们从小一起上学，一起考军校，一起进特种部队，一起调来师部……风风雨雨，我们都一起经历，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可能背叛我，唯独你不会。”
当时他口口声声地鄙视人家，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真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我也以为我不会，”卓超越苦涩地笑笑，他又何尝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
“我也知道你不会跟我争，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可你每天看着我和她在一起，亲亲我我，甜甜蜜蜜，你难道一点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