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忽然,背后有人接手她的行李车,顺便搂住她的肩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侧。“媳妇,你终于回来了!想我了吗?”
她刚进门,还没坐稳,郑耀康便找了个理由把郑伟支了出去。然后,他与她面对面坐在磨得有些发亮的藤椅上,他递给她的白开水,俨然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您说!”她恭恭敬敬地听着。
另一个记者又问:“据知情人透露,你们的婚礼极尽奢华,不但包下了七星盘古酒店,婚车全部是百万元以上,而且预定的上百桌酒席,全部都是知名人士,请问,婚礼的费用是谁出的?”
“是的。”他又说:“伯母,您有没有想过:五年前,林近既然可以为了保全我,不惜承担死刑的罪名,那么,十年前,他为什么不能为了隐藏我的身世之谜,承担过失杀人的罪名?”
还有很多问题,在争先恐后的询问中,她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
“这样也行?”
“你不用紧张,”郑耀康开口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家里,他穿着闲适的衣裤,给人的感觉不再那么有压迫感,反而还有种亲近感,“你们现在已经办了登记手续,也有了孩子,我不会再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我有几个事情想跟你好好聊聊。”
之后的日子,《上位》为了赶情人节的档期,紧锣密鼓地拍摄。作为戏里的女一号,简葇虽然被特殊关照了一些,所有的“动作戏”都用了替身帮忙,但也免不了通告排得满满的。
“……万一是孙女呢?”
虽然有些恋恋不舍,因为夏末的风有些寒凉,他只让她送到一楼的大厅。
“就因为林近有一辆同款的车吗?我已经仔细查过,当时那款车刚刚上市,销量相当不错,北京市一天就提了几十辆,你怎么肯定,那辆车就一定是林近的?”
她一边感慨着《上位》的投资商不惜血本的大力宣传造势,一边寻找着人群中的郑伟。
第二天,她的戏份稍微多了一点,忙到天黑了才收工。
“明天你拍完戏给我打电话,我去片场接你……我们家老爷子说要见见你,和他的孙子。”
她终于明白郑伟的低调是从哪里继承来的了。
“什么?!你是骗我妈妈的?!”
“一天卖出了几十辆?”简妈妈有些动容了。
和郑耀康聊天,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她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她不反对,她尊重我的选择。”
“我……”
郑耀康点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你也不用退出,多出席些慈善和公益活动,尽量让形象正面一点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介绍到部队的文工团,这里面比那些乌烟瘴气的经纪公司,要好很多。”
悄悄靠近郑伟,她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在这一刻叫出口,她仿佛看见爸爸的微笑,还是那么慈祥,那么温柔……
她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他仿佛能承载一切的臂膀。“我明白!”
简葇也跟着他起身。“我送你。”
……
她无从反驳。
这个问题,她这几天也慎重考虑过,所以完全不用思考就能回答。“伯父,您放心,我嫁给郑伟以后,我一定会注意形象,绝对不会影响到他,更不会影响郑家的名声。假如您觉得有必要,我也可以退出娱乐圈,做点小生意。”
“也不能算是骗。我真的相信林近不会这么做,以他的情商,他要真有心害人,绝对不会留下活口。更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报仇!”
“他已经过世了,真相到底是什么,还重要吗?”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走向出口。
郑伟买完了东西回来,她和郑耀康正相谈甚欢,他悄悄问她:“我爸没难为你吧?”
听起来他已经都为她安排妥当了,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嗯,我听您的安排。”
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简葇便迫不及待打开手机,她正要打电话,郑伟的短信息就过来了: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其实,那张照片是五年前我帮林近上诉的时候,他的律师帮我搜集的证据。他去世的时候,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
“……爸!”
“可是,你闹得这么高调,就不把惹祸上身吗?”
简妈妈看看简婕,又低头看了一眼照片。这些年,她的心被仇恨蒙蔽,林近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个阴狠毒辣,穷凶极恶的坏人,所以她忘记了思考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车祸以后,她若不是害怕女儿再受伤害,选择沉默,而是在悲恸之下,把她手中的音频资料公诸于众,林近岂不是早已身败名裂。
清清嗓子,她凑近其中一个话筒,说:“感谢你们对我的婚礼这么关心,不过你们听来的这些消息,有点夸大其词了。我和我老公已经决定旅行结婚了,不办婚礼,当然,我们会请一些圈里的朋友吃个饭,聚一聚,也的确打算把礼金全部捐出去,但包酒店,找豪车的费用实在太高,我们确实没有这个计划……”
“那我就直说了。首先,我很想知道,对于你们的婚事,你的妈妈是什么态度?”
林近的生死,完全在她的一念之间。那么以林近的人生阅历,他既然一心想要隐藏儿子的身世之谜,又怎么会做出不计后果的赌博?
“……”
“郑伟跟我说过了。”她在郑耀康眼中看到了心痛和遗憾,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她是郑伟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以后不论她的病能不能好,我会尽我所能,好好孝顺她……”
“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反正都是,他的!”
她笑着扭头,眼前这张脸当真让她想得刻骨铭心。
“好!”
“我为什么相信你?!”简妈妈的态度还是不见缓和。
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轻松,但简葇知道,这一切哪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接着,几个话筒伸向她。“听说你们要举办一次慈善婚礼,请问,是不是真的?你们真的会把所有的礼金和收入捐给希望工程建学校吗?”
她和郑伟的婚礼也就一拖再拖。
郑伟不以为意地笑笑。“婚礼的费用都是你出的,邀请的也都是你的客人,收的礼金也都捐给希望工程,这个,不关我事。”
北京的戏份很快拍摄完了,剧组又去了日本取景,日本这一段剧本没有涉及那次的“刺伤”事件,但也有很多场戏,比如蓝雨在日本拍戏经历的种种刁难,以及杨琛来看她,两个人在日本同游的几场戏,还有男二号韩泽对蓝雨的纠缠。
“因为简葇已经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他害怕她在法庭上说出我的身世,才没有在法庭上做任何辩护。”
“没有!他是个好父亲,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难道,真如郑伟所说,林近是冤枉的?!
她本想趁着陈导露面,记者们围攻陈导的时候,她找个机会开溜,没想到记者一见到她,便立刻把她团团围住,完全无视剧组其他的人。
刚到出口处,她便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很多台照相机和摄像机被举高,挂着记者证的人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他问。
郑伟带她回了他的家,确切地说,是郑耀康的家。
“嗯!”他押了口水,又说:“第二件事,就是关于你们的工作。你所处的圈子太复杂,而他的工作性质又很特殊,最近,网上只是曝光了你们的恋情,就已经出现了很多负面的舆论,万一以后那些娱乐记者再拍到些什么,恐怕会毁了他的前程……这些,你考虑过吗?”
慈善婚礼?希望工程?
是啊,不重要了。“可是,我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解释清楚?如果当年他跟我解释清楚,让我知道他从来没想害过我的家人,我也许能原谅他的……”
所以,简葇特意喝了一大口水,润润嗓子,免得一会儿口干舌燥。
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郑耀康这样显赫的身份,他的家除了地理位置,其余的一切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就连家中的陈设都是充满历史沧桑感的旧物。
这个事儿,她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不想骗人,我只是希望你妈妈和妹妹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你也不用再承受那么多的压力。”
“那场车祸真的和他无关吗?”
郑伟也没再多说什么,站起身说:“很晚了,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你不是说要这样的婚礼吗?我特意帮你准备的。”
“那您又为什么相信车祸是林近指使人作为?您是亲眼看见,还是亲耳听见?”
“当然,我跟领导汇报过了,他说我这种情况属于倒插门,婚礼也没有任何获利,别说办个百十来桌,就是天天流水席,那都是你们娱乐圈的事情。”
郑耀康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是冰河解冻一般,让她顿觉温暖入春,“你们不是领证了吗?以后就不用再叫我伯父了。”
“一场婚礼有必要办的这么高调吗?是不是为了给新戏做宣传?”
陈导为了充分展示日本的风情,顺便中肯地揭示一下日本演艺圈的特殊规则,这一精益求精,日本的戏拍摄了将近一个月才全部拍完,剧组浩浩荡荡打道回京。
“好!最后一件事……”他缓了口气说,“我太太的身体情况,你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