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可能说过吧,我不记得了。”他随口说着,不以为意的口吻和简婕期待的语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恭维完了,简葇还是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翻箱倒柜找出仅存的一瓶波尔多木桐。据骆晴说这酒很贵,所以她很多次想喝,都没舍得,原本想留着它以备不时之需,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这么说,你们有戏喽?”
“我刚换的眼镜,所以,我一定不会看错,在你家楼下的那个男人,肯定是郑伟。”
“放心吧!除非我活腻了,我哪敢乱写他。”
明知道这扇门一旦开启,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纠缠不清,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旋开门锁的手。
时隔多年,她在可视门铃里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脑子里浮现的一幕竟然不再是他拥着性|感|妖|娆的当红女歌星在顶级配置的a8里醉生梦死,而是他昨夜抱着她,说出那句“我想要的女人,始终只有你一个”时,声音里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有。”
他指了指与她家毗邻的另一栋楼,估计从他的家出来到进她的门,步行也只要两分钟,果然很方便。
“该不是又来取回你的东西吧?”
沉闷的敲门声取代了门铃声,在这无声的午夜,这样的敲门声格外的扰民。
“这么热的天,你还是脱了吧……”他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送到唇边,浅品一口。“我想看的,昨晚都看过了。”
“别!”一听见赵天天要登门造访,简葇立刻从实招来:“我招了,我全招了。我们……正在发展中,具体发展到哪一步,还要看缘分吧!”
“喝酒?!你不会酒后乱性吧?”
他将手机合上,还给她。“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找我,比如……丢了钱包。”
裹紧身上的狗熊款外套,她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绒毛地毯上,分明距离他几米以外,她还是没有什么安全感。
滚热的火辣自唇瓣瞬间遍及全身,她急忙闪避。因为闪避太急,手中的酒杯从指尖滑落,撞上玻璃茶几。郑伟及时帮她接住酒杯,才挽救了杯中的红酒,可还是有几滴溅在剧本上,鲜红如血,像极了那一年溅落在青石上的鲜血……
这男人,还能再坦荡点不?!
“如果你会修的话,不算!”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简葇的回忆,回过神,周围还是清冷的黑白色。
门铃又一次响起,为了避免赵天天灵敏的嗅觉嗅出什么情况来,简葇借口明天有个通告,需要早点休息,迅速结束了通话。
“夜里风大,我怕着凉。”
他目不斜视看看她身上的黑色真丝睡衣,“我想乱性,喝不喝酒都一样乱。”
她正犹豫着要怎么委婉地表达出她“不是很急着用”的意思,听见他说。“你明天什么时间方便?我就住在对面这栋楼,随时可以过来。”
她拿起电话看了一眼,电话毫无意外是赵天天打来的。“赵大记者,今晚收获如何?”
……
看着他的淡然,想起骆晴的执迷不悔,再想起被他始乱终弃,到现在还无怨无悔的妖娆女歌星,简葇再也淡定不了,“郑伟,我警告你,你爱招惹谁招惹谁,别招惹我妹妹!否则……”
“戏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微电影。”
客厅里明亮的水晶灯和壁灯全被打开了,房间各个角度都被照射得亮如白昼,黑白色调也显得不那么孤寂。她的cd机也被打开,《my heart will go on》缠绵悱恻的旋律自音响中流淌而出,从婉转到激昂,很是催情。
开了红酒,她又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虽说不算暴露,可该掩饰的曲线也没掩饰住。为了避免他乱性的时候,说是她存心诱惑,她刻意去衣帽间加了件深灰色的长款针织外套,从头到腿包裹得密不透风。
“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他点头。
她言辞匮乏,除了恭维他一句:“你这作风……果然名不虚传!”,她确实找不出其他语言回应他。
她以为他想借来打电话,从包里翻出手机递给他,他纯熟地在手机上输入了一连串号码,拨通。
简葇无语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如履平地走进她的家门,这么多年他变了很多,唯一没变的就是总把她的家当成自己家。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她私人珍藏的写|真照前。
为了隔壁白骨精的美容觉质量,简葇不得不回应:“郑处长,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听不到简葇的回应,赵天天使出绝招:“看来,你是想我现在去找你严刑逼供?”
“收获太大了!你快点从实招来,你和郑伟是不是有什么奸|情?我可是有证据的,别等我严刑逼供哦!”
“我家在20楼3号门。”
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这个夸张的狗熊体造型没有一点女人味,她才放心大胆抱着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回到客厅。
悦耳的和弦乐响起,如果她没记错,正是她刚演那部电视剧的片尾曲,曲子出自一位著名的作曲家之手,很是动人,也正是她的手机铃声。
门打开,她的心跳乱了节奏。“想聊什么,聊吧。”
“嗯。”
“呃,我今天晚上明明跟岳启飞在一起,你的眼镜是不是该换了?”
“……”
“……”
“嗯,上个月公务考察去过一次。”
简葇走回公寓楼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帮她拉开沉重大门的郑伟。她再忍,又是没忍住,“那晚,你在电影院门口等了我多久?”
他侧身从开了一半的门进了房间。
自从踏进娱乐圈,简葇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像在拍一部漫长的电视连续剧,每一幕都要严格按照剧本上的设定演下去,不管那是不是她想要演的。但与拍戏不同的是,她的人生ng了,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她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她与照片上两个极端的装扮,哑然失笑:“你穿成这样,不是怕我看吧?!”
抹了抹额边骤然而出的热汗,她换成温软哀求的语气:“我的亲姐姐,你yy一下就成了,前万别乱写啊。”
他走向她,手撑着沙发的扶手低下头,越靠越近,气息落在她躲避不及的唇上,软软的痒。“否则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有酒吗?我们边喝边聊。”他问。
“你去过?!”她脑子里一阵轰鸣,“那我妹妹说的那个男人,不会真的是你吧?”
提起丢钱包的事,她不禁想起年幼无知的自己。无知得弄丢了仅放了二十块钱的钱包,她便站在街边悲痛欲绝,好像丢了个钱包就是天大的悲伤,把全世界都填进去,也填补不了她心头的悲伤。幸好郑伟帮她找了回来。
不过,她看看手表,这个时间貌似有点晚,让一个男人去她家里修电脑,会不会让他以为这和“请他去家里喝杯咖啡”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凭借她苦练多年的演技,她面不改色答,“我哭了吗?不好意思,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了确定她没听错,她又问了一遍:“你是说,郑伟在我家楼下?!”
或许真是年纪大了,锋芒磨平了,她年轻时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坚持和决绝被现实消磨尽了。
而她的不速之客也已脱了外衣,正在用他的职业眼光审查着她的房子,她看了无数遍的dvd《泰坦尼克号》,她窗前的开了花仙人掌,就连她今晚刚买的几件奢侈品衣服都没放过。
她这边还没消化好赵大记者这句“就跟看见老婆偷人差不多”,那边门铃响了,打开可视门铃的屏幕,她亲眼目睹了“跟看见老婆偷人差不多”的脸色……果然不是一般的阴沉。
“我明天没有通告,也没有课……”蓦然想起岳启飞临走时说的话,好心情消了大半,“不过我晚上有事,你上午能来吗?”
“你不用开门,我们隔着门聊也是一样。反正现在夜深人静,我说话大点声,你也能听见。只是不知道楼下的狗仔走了没有,她一定对我们的关系很好奇……”
“等到最后一场电影散场。”
她狠狠拍掉他搭在沙发上的手,抽了张纸巾默默擦着剧本上的鲜红。可惜太迟了,红色已经渗进了白色的纸张,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擦抹不去了。就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始终无法跨越……
犹豫了很久,她抽回已被握得滚烫的手,从冰凉的石阶上站起来。“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昨晚为什么哭?”他垂首看着他,锐利的目光看得她无所遁形一般。
a—v电影,貌似今晚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最近去过加拿大吗?”为了缓和气氛,她先问了一个困惑了她一天的问题。
“这么说,你昨晚热情如火急不可耐,是因为酒后乱性。”
他淡淡地说:“我来跟你聊一聊昨晚的感受。”
“我算是‘别人’吗?”
“微电影?你确定前面没少说一个a?!”
照片上的她侧躺在雪白的床单上,抱着雪白的枕头……且只抱了个枕头。不得不说,这照片对男人而言十分催眠,她默默决定明天一定要换一个。
他没有否认:“她说我什么了?”
“她说你答应请她吃饭,你真的说过?”
在禽兽遍地的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无耻的男人简葇也算遇见过不少,可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且无耻得如此坦然,他是唯一一个。
“钱包倒是没丢,”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终于想到了一件,“我的电脑坏了,不知道找谁帮我修……因为里面存着很多我和家人的照片,我不想被别人看见。”
“我……”她深吸口气,认认真真回答:“这是演员的基本修养,谢谢!”
__________
“是啊,他刚才把我拍的照片全都审查一遍,脸色黑得呀,就跟看见老婆偷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