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温暖
坐在花海的中心，满眼所望的花海之中，隐隐约约中出现了两个影子，两个越来越是明显的影子，一个是人类的郎朗少年，一个是妖族的弱弱小妖。
昔日的画面，那两个曾经快乐的身影，仿佛一直都回荡在这一片花海之上，迷恋着这里，从来都不会离去。
那血色之中在意的那一个身影……
或许她没有认出来，也或许，她只是假装没有认出来而已。
碧瑶都轻轻的依偎在张小凡的身上，寻找着能寄托的温暖。
小花摇摇晃晃走动着身体，在花海之中停了下来，随身坐在了花丛之中。
“小凡……”随着轻轻呼吸的叫声，她睁开眼睛之后，看着在她身边守护，正在紧紧抓着她的手的人，正是她最想见到的人。
没有了合欢铃……
碧瑶睁开的双目，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张小凡，目光惊讶、喜悦、狂喜，然后呆愕、怀疑、索望、惊动、失望、颤抖，又变得安定、模糊、微微晃动、再逐渐安定、欣然，最后带着笑意，虚假的仿佛自我欺骗的微笑。
“这、这不算……”少年立刻退了一步，辩解着叫道：“我都不知道。”
一座光秃的小山。
仿佛，阿厉就站在她的面前，穿着她所做的‘新郎装’，对着她伸出了‘邀请’的手。
“只有我不承认，哪有你不承认的。你要是敢，我就吃了你。”
真的是他……
她能感觉到，一双手正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这就是成亲的感觉吗？”小虎妖歪着头，回味着刚才刹那间的感觉，喜喜地说道：“……好像好奇怪，又好高兴的……”
那从朦胧中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不是她最想见到的人？
远处，却听到了模模糊糊的争吵声音。他们在争吵什么，所说的话语也完全听不清楚，只隐约的感觉到，那是两个熟悉的声音，是两个她最熟悉和最在意之人的声音。
张小凡猛然惊了起来，十年前他无法阻止的一切，十年之后却依然无法阻止。
曾经的人……
“什么成亲？”少年微微一惊，不知道小虎妖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相隔了十年的声音，如今再一次为了心爱的人，轻声的吟颂而出：“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张开双臂，向着前面……
“那我也没说过要娶你……”
而碧瑶……
“好，我答应了，要是你以后不给我种，我会报复的。”小虎妖的面故作凶相。
第三次，她醒了。
“什么？”少年大惊叫道：“你们这些虎妖，都是给对方带上一个花环，就算成亲的吗？”
……倾然相撞……
她对着他，‘应允’的伸出手去……
不自主的，把头向前靠近了一些。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那就算数了。”小虎妖笑着又道：“虽然你是个人，但是你刚刚答应要送我一片花海，我也就认了。”
声音还是传入了回来……
小虎妖微微生气的抬起头来，叫道：“谁说这么美丽的花，就是你们人类的东西了？在虎平谷之中，那些花可全部都是我的东西。”
淡淡的绿色光芒，落下地面。
“……送给你的。”少年微笑地说道。
彻底失败的她，现在走到了这里，看着自己随身种下的这一片花海，随手拂动着满手的野花，忽然想起来那个约定。
已经变小的猴子小灰，在旁边挠着脑袋，看着她们。
他们，曾一起奔向这一片花海……
轻轻的编出来了一个花环，小花看着它，缓缓的笑了，然后将它轻轻的，戴在了头上。一刻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仿佛又穿上了一次‘新娘妆’。
纵然那不是她真正开心的笑容，她也一样为了他，而笑了出来。
“好美丽的花，想不到虎平谷外面，也有这么多美丽的花。”小虎妖满心高兴的叫着。
张小凡撑着站了起来，努力发狂的走进了狂风之中，张开了大口，可是大声地喊叫，风中也传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呆呆无法相信地看着……
心中，却有着一丝油然而生的惧怕。
不断的化散，直到她的身躯全部的化尽……
“可我不认！哪有成亲这么随便的……”
她输了，输在了另一个女子的手中。
刺痛的光辉和无以忍受的巨响，他的七窍同时流出血来，疾风撕痛了他的全身，他却还在努力的看着，这一片血红的世界……
这片美丽的花海，总会陪伴着她，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带到哪里。
少年微笑着，把花环慢慢的戴到了小虎妖的头上，看着小虎妖一瞬间羞涩喜悦的神情，和花下秀色动人的容貌，他一刻的看得呆了，怔怔地看了一阵，才回过神来。
带着美丽的微笑，小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小虎妖一刻有些呆住了，看着少年阳光的面容，和他欢笑迷人的微笑。
温暖的感觉消失了，她孤单的回到了一张毫无感觉的床上。
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开心，那样没有仇恨的自由。
好像是在为了她而争吵。
什么都败了……
两个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一样。
仿佛，拉回了她的三魂七魄。
在空中流逝而尽的血气，忽然逆转而现，仿佛天降奇迹，重新把她的身躯逆转而回，在即将消失的血虹之中，把她的身躯重新唤回。
“就是刚刚啊！你给我戴上花环的时刻，就是我要成亲时，最重要的一刻。”小虎妖面色认真地说道。
安静的天地间，突然升起狂风，吹起她的碧绿衣衫猎猎作舞，和十年前一样，她在狂风之中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微微泛红的眼睛，回头望着张小凡。
天地间的景色，在一瞬间灰暗了下来，然后融为一片寂静无色的墨黑。
仿佛每一次面对这一片花海，每一次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好，就和刚才一模一样的……”
看着小虎妖幼稚可爱的样子，少年笑了笑，伸出手来，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已经编织好的花环，慢慢走到小虎妖的面前。
……直到隐约之中，一点小石头般的星光，忽然闪动……
“我，会永远的留下来，陪你。”张小凡肃然的回答。
少年今日心情大好，也不想和小虎妖吵嘴，一边顺手摘着花朵，一边顺着她说道：“好吧，这些都是你的。为了你的救命之恩，我日后找一座空山，然后种一大片的花海，一眼也望不到头的，都送给你……”
忽然的笑了，面容之下，曾经那一刻欢快的笑容。
碧瑶看着张小凡，微微的笑了起来。
仿佛着，如同幻想一样的不真实，不可能，不会相信……
“你，会永远的留下来，是么？”碧瑶轻轻地问道。
站在远处一点的幽姬，看着他们，看着碧瑶那种微微欢笑的样子，顿然感到一阵心酸，悄悄无声的转回面去，留下了两行淡淡的泪水。
一种温暖的感觉，想要依赖、永远都不想放开的温暖。
深深的，望着张小凡很长的一段时间。
如今，她再一次绝决的做了这个决定。
如此的景象，依然如此的壮烈。
又一次，有了更加强烈的感觉。
“明明是妖怪，却还这么喜欢人间的事物。”土气的少年也是十分喜欢花的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地把头低下，闻着那清淡淡的花香。
那曾经回绕梦境、挣扎痛苦千万次的背影，经过十多年的相隔，如今又一次站立在张小凡的前面，决毅为他挡下一切。
“你别跑，看我怎么折磨你……”
“……好吧，我答应小花，以后我成亲，就穿一身镶满花朵的衣服，然后给我的新娘子戴上一个美丽的花环。”
依赖在这种温和的暖意之中，微微的感觉到，这是一种被人紧紧抱住的守护，她正在被人抱在怀中，仿佛心贴着心，是两人心房离得最近的时刻。
虽然很紧，却不似那般的温暖了。
只有空中的那一片景色，成为唯一的光彩。
狂风围绕着碧瑶的身躯，将她推上前去，烈风在她身上带出无数的血气，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血气长虹，掩藏了她的身体。
神奇的花种，马上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生长起来快速开包绽放，与周围一起生长出来的花朵相拥在一起，七彩灿烂的颜色融在一起，大片美丽的花海瞬息而现。
狐岐山深谷之外。
一丝知觉！
小花的妖气，在前方唤出一个巨大的虎首，凶悍神威，向着前方张开大口，倾吞而去……
光芒之中的碧绿身影，从血虹之中隐隐浮现，然后逐渐的化碎了身体，一寸一丝的零零碎裂，分离化成血水，融入周围的血虹之中。
移动的身躯，挽留的手臂，也是抓不住她。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不是啊。”小虎妖笑着摸着头上的花环，欢喜地说道：“我们虎妖成亲，各种形势都是随着我们的意愿自由决定的啊。我从小就很喜欢花，所以我很早就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我要出嫁，对方就要亲自送我一个花环，给我戴在头上。就是，你刚刚为我做的那个样子啊，那就是我想象中要出嫁时的情景。”
他流着血泪的双目，看着她化碎了全部，看着她的身躯完全的碎裂，看着那条惨烈的血色长虹，十几年之后又一次带走了她。
最后连同归于尽都没有做到，她一直轻视的对手，最后依靠意想不到的法宝‘安魂石’而活了下来，而她却是完全的败了。
张小凡，看着她醒来，顿然一面的喜悦。
小花一边说道着，一边召回了正在和小灰缠斗的巨型妖虎，把一身妖力恢复到了自己身上。趁着小灰没有冲过来之前，唤出一团巨大妖力，要和碧瑶一击决出胜负。
孤独的碧绿身影，抓不住而放开了的手，缓缓升起。
直到她完全的不留一点影子……
“你要阻止我？”
“就像刚才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