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遗忘
双眼湿润变得模糊的目光，忽然转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石柱上面，一拳猛然用力挥在上面，“咚”的一声，石柱之中反震出一个声音，而林惊羽的手顿被石柱的菱角刺伤，出现了一道血痕。
再也不想与修真门派有半丝的联系，就是曾经养育自己的师门，也不想……
本该还在‘沉睡’中的陆雪琪，今日醒了！
救他，为什么偏偏要用她的一切去换？
第一，他刚遇诛魔之役的围剿，他一定不会答应正道。
拿自己亲近之人的生命，去完成她自己的心愿。
现在最为可怕的一件事，妖众数量已经数万，并且集结在了一起。
萧逸才正在摇头，忽然一个青云门弟子急匆匆的跑了上来，对着萧逸才慌忙叫道：“掌门，我们在山下发现了五个魔教的奸细，他们正想混上山来，已被我们围住。”
现在，萧逸才正在满面愁容地思考着，怎样对付兽人王。
“可是……”众人顿时为难起来，一边转头望向曾书书，一边还在小心的对着陆雪琪。
正道联合？几千人群对抗几万妖众，实力悬殊……
现在，只留下了两个人。
就是把全身的血都流了出来，也无法撑起那手上的东西，那是她的师门，那是她的师父，曾书书也说得不错，那还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
可是，手很重……
“呀！”
玉清殿前面。
林惊羽远远的望着，止住不进的脚步，身体都在颤抖之中。
三日后。
“每个人都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曾书书停下身体，背对着张小凡和陆雪琪两人，声音悠悠，只道了前半句话，不知是在对着谁讲话，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他们三个人。
第三，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他无法给予张小凡承诺。还是因为‘祖制’，他不能违背，正道所有的人也不能违背。他如何叫一个对他们而言‘必死’的人，去为了帮助他们，来完成自己的死亡。
他的身体已恢复完好，只是在这个五角封印里面，动弹不得……
这几日，萧逸才几乎把所有的弟子都派去对抗妖众，和帮助民众逃离了，此刻青云山中的弟子，已经不足原先的十分之一了。
张小凡就在面前，只有一个五角封印，除此再无其它阻碍，是救他的最好时机了……
如此一来，正魔两道辛辛苦苦耗费数年才培养出来的几千精英，而兽人王只要有足够的动物，就可以在瞬间之内，拥有多于正魔两道数倍的力量。
在他们的前面，白衣身影的后面，还有诸多的小竹峰女弟子跟随在后，对着白衣身影，全是在轻轻呼唤的样子，却没有哪个弟子敢靠前一步去拉住她。
她做不来！
陆雪琪站在封魔台的入口位置，身体不动了。
泪，很少流泪的她在这一刻，忽然流泪了，在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她的双眼。
伏魔大阵？兽人王似乎并不是魔，伏魔大阵只对魔君有用……
身体矮了下去。
她苍白的面色，还很虚弱……
张小凡再一次勉强的，露出一丝的惨笑。
因为此事，人群在迁移之时，往往都要先把家中的畜物屠宰一空，颇为可笑。
曾书书深深的点了下头，向台阶下面走了过去。
放下了她所有的冷漠，抛弃了她所有的坚强，跪在地上，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脆弱的跪下身去，像一个可悲的女子，用双手抱住她的面，伶细的哭声，在他的面前展现她其实有多么的脆弱，多么的挣扎，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不堪……
“琪儿……”张小凡轻轻地唤了一声，陆雪琪的身体轻轻的一抖，透过泪水，看着他模糊的身影。张小凡露出一丝淡淡的、安慰的笑容，对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一生本不信命，处处与天作对，这一次，我想接受一次命运的安排……”
姗姗单薄的衣衫，白净如雪的佳影，手上若现若无的雷电光芒，面对同门都能散发出来的杀气，一步步冷冷压退着众人的防线，坚决毅然的走到封魔台上面，目光透过惊慌的众人，望到他的面上。
可是他的行为，对于他们这些正道的朋友，却是比恨更让他们痛苦万分。
你真的这么痛恨吗？
“你们，都离开吧。”曾书书对着围在陆雪琪身边的众人，轻轻的声音中又带有一丝无奈、失落的语气。
抬起来，很难！很痛！很用力！
“生死相依……”陆雪琪定定的道了一声。
天下的动物数量无穷无尽，哪是他们能杀的完？他们又能杀得了多少？只是无辜增加两者之间的仇恨，弥灭自己的善心罢了。
世上没有如此愚蠢的人！
张小凡？
长长的台阶上面，忽然一阵骚动。
还有‘围住’而不是‘抓住’，看来来者一定都是高手。
这句话在曾书书的心底喊了一声，也没有说出来。他知道此刻的张小凡，就是在回忆中，也是不愿再与他们正道有上关系了。
再次抱着她，转身，向台阶的方向走去。
曾书书深痛的低了一下头，起步走去。
魔教奸细？
两个人的身影，在远远的封魔台上面，相隔，各自的孤单、落魄、凄惨，一目遥望。
张小凡的目光，终于向曾书书的身上转移了一下。
那是比死更加的愧疚，更加的可怕，更加的无地自容。
“咚咚咚咚咚……”
我会永远的记得你！
曾书书再不多话，回身转向张小凡，低头走了过去，在张小凡的眼前停下，看着张小凡的目光还是没有转移到他的身上，曾书书心落千丈，蹲下身去，默声将躺在张小凡脚前，已然没有了一丝体温的小狐狸身体，把小白抱了起来。
他不会恨正道了。
“将她葬在草庙村吧……”张小凡在后面，轻轻地道上了一句。
“你们退下！”曾书书大吼了一声，众人看到曾书书发火，一刻全无声音，又都看了陆雪琪一眼，然后一个个低头下去，陆续离开了这里。
而这一切，却不是她生命的一切，而是她所亏欠，所应该去偿还的一切……
张小凡更不是！
陆雪琪的身体，微微的震动了一下。
就像现在曾书书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是模糊，直到完全的消失不见，最后的一丝影子也散尽在了云层之中。
“嗑……”
他对他的这些朋友，选择了遗忘……
“不会有事。”曾书书正了正声音，正面看着陆雪琪，认真地说道：“小竹峰是你成长、受业的地方，也是你的师父水月大师托付到你手中的地方。那里可能没有你的欢笑，可能没有你的留念，可是那里一定有你的汗水，有关心你的人，有你美好与不美好的回忆，是你朝夕相伴、最为亲密的，家！”
其中最为可喜的一件事，那光芒似乎对人无事，不会让人成妖。
诛仙剑阵？自道玄之后，正道无人能用……
那里才是我的家。
完全无法对比的力量……
张小凡慢慢抬起头来，曾书书略微惊讶地转过身，两人放眼望去，远处一群青云门弟子持剑并排，围堵在一个白衣身影的前面。五六个青云门精英弟子面对着一个人，却全不敢动手的样子，畏惧着，随着那个白衣身影一步一步的逼近、向前，冷肃冰寒的气息，逼得他们连连后退，从远处的台阶上，慢慢地向封魔台这里靠近而来。
第二，若是放开了他，成败不算，再要抓他又是一件万难之事。若是他对正道怀恨报复，那就更是一件大祸之事了。
“我会将她，葬在大竹峰上面。”曾书书低下头，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白的身体，痛苦地闭上眼睛，又道：“我会为你向掌门他们求情。……若是不行，你死之后，我会将你们葬在一起。”
剩下的，只有瘫跪在他的面前，去祈求上苍，不要给她这么痛苦的抉择，她的坚强只是在掩盖自己的脆弱，其实她真的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一切。
萧逸才有些嘲讽的对自己一笑，马上摇了摇头，否定了他。
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的抉择？
偏偏在这个时候……
顿了一下，曾书书又加大了声音，咬着牙道：“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命最珍贵。”
原来是兽人王的法宝由于不明原因，忽然变化成为一颗不灭的‘明’珠，光芒日夜不息，且极其诡异，似乎有鬼斧神工之功。据知那些光芒可以催化动物成妖，无论山间猛兽、小蛇小虫，还是民间六畜、猪狗猫兔，只要被它的光芒照过，就会顿然成为厉害的妖物，反身伤害人群。
萧逸才起步向山下走去，轻声说道：“就去看看他们，有什么目的……”
抬起手，就会将她们全部毁去……
这一句话张小凡没有说出来，曾书书却知道他很想说出来。
突然拥有了如此厉害法宝的兽人王，力量绝对今非昔比，可能超过了兽神，超过了鬼王，甚至超过血魔……
陆雪琪顿住了声音，顿住了动作，顿住了身体，顿住了目光。
萧逸才正在发愁之中。因为经过这几日的调查，死泽的事情已经查明了，也变得更加危险了。
“你会，看着小竹峰就此没落下去吗？”
张小凡的眼，便是直当当的落到了她的身上，眼中霎时便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