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痛
天巧儿答道：“这里是死气绝谷之内，距绝岔壁不远，是你们正道所选的暂停歇息之地，目前没有危险。至于今天午间的那场战斗，总之最后是鹰王死了，其余的半翼兽人全部逃走了。”
有没有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天巧儿在他旁边细心地照看，一会拿手巾为他擦拭面颊，一会替他整理身上衣物，查看他已经痊愈的伤口，观察他缓动流通的气脉，总之他的一切都恢复了与平常一样，此刻就只是睡着未醒罢了。
或许不止陆雪琪，也许林惊羽可曾听过这个看似无聊的问题，而此刻他经过长久晕睡之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是在幽静迷幻之中，天巧儿天使般惊喜面容之中的，关切目光。
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气氛渐渐凝聚，等待大的波动。
你当时又该怎样做，才能做到最好呢？
林惊羽依旧低首，默默不语，相反着在逃避、畏缩，似有点了后悔，自己就这样醒了过来。
“我也会喜欢上一个人……”
鬼厉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他站在众多尸体中央，向旁边的陆雪琪望了望，陆雪琪细心查看尸体上的各种抓痕，同样是满头疑云，那抓痕与人手大小吻合，显然是被人所抓的，而不是各种兽类的利爪所致，当真的匪夷所思。
僵持最后，是林惊羽先动了。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出一步离开床铺，还有床边的天巧儿。
泪水终于决堤，在她面上流下，在一向爱喜悦的面上，是惊人的憔悴！
“对、对不起，我只是青云门的一个小小弟子，而你是新巫族的圣女娘娘……”
神、仙、佛，纯属都是无妄之谈罢了，困境时所给人的一点幻想而已。
林惊羽微微动了点头，似向回转动了一点，慢慢地说道：“我……，我……，你不该对我这样好。”
千百年间，曾有一个古老相传的问题：你若是长久沉眠方才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会是谁？
正道中人早已离去，绝谷中又无蚊蝇虫类的飞旋闹声，死一样的寂静虽令常人寒意丛生，却使天巧儿觉得安心平和，直入了‘无声胜有声’的幻想佳境。
林惊羽沉静，显然他也很不相信。
天巧儿没有把鬼厉变身血蝠一事说出，怕影响林惊羽的情绪。林惊羽却还是低低道了一声：“鹰王死了？是那个人杀的吧？”
把林惊羽移动到最舒服的位置，天巧儿又握住了林惊羽的手，突然感觉一个小小的触动，在他手上感应传来。天巧儿先是一惊，怔怔看向他手中的那只手，然后快速转面，看向林惊羽沉睡的面孔。
天巧儿面上不时欣欣欢喜，不时面带忧虑，偶尔抓着林惊羽的手，紧紧握住一会。
林惊羽面色一阵低落，他都招架不住的‘人’，竟就被鬼厉杀了！他日夜不休艰辛修行一年，自认修为在世间已是登峰造极，连破前人朽古之例，却还是比不上他。
林惊羽一惊，随后目光游离，向周围扫了一圈，慢慢道：“我，还活着？”说完后还不自信的向胸口摸去，惊惊的道：“我记得，我不是已经……已经……，被鹰王杀了！”
一声惊叫出口，鬼厉猛转身一看，他脚下那个已被他确认，确死无疑的死人，突然半坐而起，同时双手握成抓状，立刻就向鬼厉双腿抓来。
林惊羽心中怔怔的，怎么他所希望醒来就能看到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另外一个人？
究竟是谁把这些尸体放到的这里？他此举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场面有点僵持，默默等待两人之中，会有一个突然而动。
虽然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治愈，可是缓慢的举动还是摇摇晃晃，走出一步就停身立住，可依旧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就停在天巧儿背后。天巧儿的身体仿佛僵住了，始终都没有动上一下，就这样两人背对着背，如两个背道而驰的人。
……他心中的最深秘密，另一个她的位置，还有几分？
迷茫吗？
天巧儿望着林惊羽，目不转睛，不眨不动，默默的期待柔情，等待林惊羽。
有没有不曾让她伤心？
双目变得更加颤动不安，却无所逃避。
天巧儿怔怔的，身体片刻木僵住了，双手僵僵抓在林惊羽身上，低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林惊羽的眼皮微微颤动，赫然慢慢的睁开了。
林惊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向周围望了望，向天巧儿问道：“这里是哪里？还有与鹰王战斗结果如何？我的那些青云门师兄师弟都去了那里？”
多少年后，回首层层往事，还记得当年这场僵持，曾有人对你诉说心语，你又是怎样对她的吗？
世间真有神仙吗？几人得道？几人见过？中原大地派别之鉴争斗不息，各修强大法宝造之生灵涂炭，亡魂四游，却也不见得有一个什么仙人前来度化他们。
林惊羽说完，他没有去看天巧儿一眼，也没让天巧儿有机会能看上他一眼，就一个快步慌忙走了出去，离开了帐篷。
天巧儿陪着他沉默，等了一会，忽然像是鼓足了勇气，把面对到林惊羽前面，问道：“在我与鹰王斗法时，你为什么舍身救我？”
同样的心痛，同样的哭泣。
天巧儿想了想之后，点了一下头。
天巧儿微微怔道：“你真的相信，世上真有神灵，我是神灵遣派下来的吗？”
若他心中没有那一个人，他也不会这样惧怕，害怕他的心灵真的会背叛，会转向面前的温柔。
虽然很难，他还是开了口，为了他心中的另一个她，保留着那个位置。
迷蒙虚幻的情境，几经聚神明目，才渐渐看清真的是她。
林惊羽听完后一喜，双手猛一用力，勉强坐了起来，而天巧儿轻轻扶着他坐起，只劝了一句：“你刚刚醒来，气血不足，应该多休息休息才好。”
帐篷内，林惊羽静静的躺着，面上的痛苦早已消去，换做了安逸的舒服面孔。
天巧儿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他，眨都不眨，问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绝岔壁的小山山尖。
天巧儿抬起头，微微抬起头，凝视着林惊羽逃避畏缩的双目，轻轻地说：“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存在，就是我们一同死了，只要有你，也不觉得遗憾、害怕了。”
我救她，真的只是这样吗？
天巧儿可不知林惊羽此刻心中所想，见他睁目醒来后立刻惊喜道：“你醒了！”
“新巫族的圣女娘娘是五族众神所共同创建的神明，是要来带领南疆富足强大的神。”这样的鬼话，就只有骗一骗无知的人，凡是不白痴的修真之士谁会相信，就是修真所传最后的成仙得道，大多也是虚妄之谈，却也不知有多少人妄妄为此虚度一生！
南疆真有神诋吗？除去无上法宝幻化招引而出的幻象恶兽，他们又在哪里出现过？当兽神的十万兽妖血扫南疆时，又怎不见得他们的神诋出来庇护他们？
鬼厉想了想后，对陆雪琪道：“这些人死因不明，死相悲惨，而四处环境却无半点争斗痕迹，看来不知是谁，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无息中将他们移到了这里。我们不用管他，先下山吧。”
林惊羽错愕一阵，答了一声：“是。”
鬼厉和陆雪琪连续查看了数具尸体，皆是被人用残忍的方法所害。
天巧儿见他不说话，沉声又道：“其实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诋，我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我只是高山族的一个普通族民，我也是一个普通人。”
绝岔壁附近，只剩下了一个帐篷。
“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天巧儿低下首，沉声说着：“你知道吗？你在挡在我前面的时候，我的眼中、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心存新巫族的壮大伟业，我当时忘记了这所有对我重要的一切，所能看到的，想到的……”
对着天巧儿坚定不动的目光，林惊羽却是把头一低，选择了逃避，断续的道：“我？我只是念在，我们同仇敌忾，我们是朋友，你又是新巫族的圣女娘娘，生还存在自然要比的我们要重要……”
陆雪琪细细看了看周围，果然和鬼厉说的一样，这些死人是被移到的这里，再想想也不明他们的目的何为，于是对着鬼厉点了点头，道：“好，……小心！”
仿佛是冰冷的声音，一下刺伤了她的心灵。
仿佛无力挽回，感伤的情趣总在飘散、弥漫。
林惊羽把头垂的更低，脑中混乱一片，寻找着借口，微声道：“你是圣女娘娘，是神灵派下来带领南疆的使者，是新巫族的神灵，是……不能有儿女情长的。”
他在逃避，在畏惧着，可她还是对着他，说了出来！
林惊羽用手抓着头，终于想了起来，疑惑的目光向天巧儿询问。天巧儿回之一笑，柔声道：“你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治好了，过一会气脉完全流通，你就又可以活动自如了。”
震惊、疑惑，漫雾笼住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