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开花的树
“别把目标定得太高。”
“是的，未免失望太大。”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呵呵一笑，“我想多玩几年，如何？”
“互联网是个好东西，只要不离开地球，你随对都能遥控指挥。我把我在华城时的秘书挖过来了，有她在，我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谁理你。”嘴里这样讲着，手却从包包中掏出一个记录本，“以前的同事、同学还有房东，你提到我，他们都会非常热情的。”
“做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
“对，冲动、任性，有时丢三落四，还挺犟，真生气了会往心里去，小心眼，动不动就逃。”
打开公寓的门，多么讶然，有人居然在灯下记账，桌上摊着一堆发票，什么用途，价格多少，在哪家商城，她记得非常明细。
“给我买个香草冰淇淋吧，说谎的人。”
“没有不辞而别，等安排好了，我就会和你联系的，又不是不回来。”他允许自己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她是赶过来的吧，说话时带着气喘。
他脸色变了，“其实今晚我是迫于无奈。”
夏奕阳微抬眉梢，“我也没想到会是我。”
“呃？谁敢逼你？”
“夏奕阳，”她气得跳起咬他的下巴，“你把爱我当成惩罚。”
“肯定记住了，我一眼就会认出你的，然后再不会错过了。”他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
“我又不是神行太保。”她的口气很冲，咄咄逼人，“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你希望是他们还是她们？”
“行！”夏奕阳举手向酒保示意了下。
“依赖性很强，懒懒的，不太会照顾自己，嘴巴上讲着要独立，做出的事却让你捏着把汗，在某些时候你不得不把她当个孩子管着。她应该也不会是一个很称职的妻子。”边城双眸幽深如海。
“再来一瓶？”边城问道。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地大笑，各自一仰头，喝光了瓶中的酒。
“你开车喝酒？”她皱起眉头。
“哦，那你是走来的。”他跑去甜品店给了买了一杯冰淇淋。
“回来啦！”她听到脚步声，起身扑上来用鼻子嗅啊嗅的。
“是他们还是她们？”
他摸摸鼻子，目前某人因为大闹恩师婚礼，被记者围堵，躲在公寓两天没出门，吃啥喝啥都靠他往回运送。晚上去电台，都得武装一番。《星夜微光》的比赛资格被取消，她上了央视的黑名单。他没抱怨一句，反倒甘之如饴。这人怎么不懂知恩图报呢？
“什么？”
两人默默地又喝了一会，边城抬起头，仿佛在打量酒柜里面摆列的一瓶瓶美酒，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说真的，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们非常幸运。”边城举起酒瓶，重重地碰撞上夏奕阳的。夏奕阳迎上，“是的！”
她撇嘴，“你这样的人信不过。”
边城自嘲地倾倾嘴角，“即使只是她回忆里的一个男人，我也希望当她想起我时，不会只想到我把她丢弃在雷雨夜、我和别的女人结过婚……我应该将我们四年的回忆保鲜，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强。”
喉结蠕动了几下，他掩饰地举起酒瓶，“唱酒吧！”
“两小瓶啤酒，我有数的。”
她冲他咧了咧嘴。
她一直送他到安检线外，只说了句：“一路顺风！”看着他走进了候机室，她又站了一会。当她转身离开时，他默默地立在不远处，痴痴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她翻了个白眼，“下辈子我变成一棵树，长在你家门前，上面开满了花。记着啊，下辈子你家门口如果突然长出一棵开花的树，一定是我。”她噗地笑出声来。
“哈哈！”边城先是忍俊不禁，然后放声大笑。“有没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他拿起啤酒瓶，向夏奕阳示意了下，自己连着抿了几口。
“爱你一辈子。”
“嗯，对你表示深切的同情。”
“我接受你的监督。再犯就罚我……”
边城低头轻弹着瓶面，柔柔地低喃：“她……并不出众。”
“我很期待。”
“可是，”边城侧过身，灼灼地盯着夏奕阳，“还是想爱她。”
“我自己有腿。”她并不看他。
“那下下次呢？”
夏奕阳点点头，“她俩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不过艾俐泼你那次我不在，事后听同学们说起，你好像很狼狈。”
夏奕阳眼中柔情四溢，“她值得。”
“我信得过你就好。”他轻笑，“奥克兰有好朋友吗？介绍我认识认识。”
下辈子，开花的树，他的脑中回荡着她的笑语。
登机前，他去了一趟洗手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将他眼眶上那一片温润的液体，给洗去了。
直觉如此精准。
“所以某些人是不能得罪的。”那天在殡仪馆，一听说王伟要结婚，她瞪着双眼的样子就让他预感她在打什么主意。
“原谅我，下次不会了！”有些事是计较不得的，他深刻地反省。
“夏奕阳，明天我就离开北京了。我们可能要很久都不会见面的。”
“以后生了孩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下辈子吧！”她歪着头，斜睨着他。
“啤酒就不是酒啦！”某人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嘴巴一扁，眼睛瞪得溜圆，笔搁下，卡扔在桌上。“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免得你形像丢尽，我跟着遭殃。”
他怔住，感到很突然，“你的图书室刚开业，不是吗？”
“嘿，我的荣幸。”啤酒有点冰，夏奕阳喝得非常慢，唯恐刺|激到胃。
他开玩笑地说道：“我怎么听出一身的冷汗！”
外面北京城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了，零点酒吧华丽的大幕缓缓拉开，慵懒迷人的音乐，芳香沉醉的美酒，红男绿女，逐一登场。
“你想做什么？”
“岂止是狼狈，”边城挑眉，“好几天我一嗅鼻，都能闻见我头上的油腻味。”
夏奕阳抿了抿嘴唇，“不太会收拾屋子，饭做得令人心惊肉跳。不过，是个爱学习的孩子，现在进步很大。”
“哦哦，说错了，换一个，你说吧，你想要怎样我就怎样。”
“下辈子你在哪里，我找不着你怎么办？”鼻子发酸。
他嘿嘿一笑，戏谑道：“我希望是你。”他的心一紧，有一瞬间的冲动，如果她愿意，他真的想就这样掳走她，去得远远的，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他赚钱养家，她给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我在外面跟客户吃饭，你呢？”
接下来的一周内，边城把图书室的事安排妥当，就读的学校也联系好了。没什么朋友要告别，他请夏奕阳也不要告诉叶枫。当年叶枫离开是独自走的，他也要这样。希望他回国的时候，也像叶枫，将开启新的人生。
他买到的是一张中午十二点的机票，由首都机场经新加坡飞往奥克兰。那是叶枫呆讨的城市，据说地形与深圳非常相似，也有海，也有山，也有椰树和棕榈树。下过雨，天空中就会出现彩虹。
唯一不同的是，那里的人全都信仰上帝。
他们是天傍黑就到的，就在吧台坐着。两人俊朗的外形早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可惜两人疏冷的表情让灼热的视线在半途就折回了。
边城没有笑，伸出手与他郑重相握，“她很爱你，我才心甘情愿地松手的。在我父亲死的时候，我曾恳求她回到我身边，她出于不舍地陪着我，可是她的心一刻都没离开过你。”
夏奕阳平静地看着他。
他赶紧走到一台播放音乐的电视机屏幕面前，那儿的声音掩盖了大厅内正在响起的航班播报声。
埋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倏地回头，她懊恼地瞪他一眼。瞅着她一脸孩子气的表情，他不由笑起来。
安检通常是提前一个半小时开始，他的行李已托运。他站在玻璃幕墙前眺望着蓝天下的北京城，手机响了。
“奕阳送你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