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非诚勿扰（上）
终究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个下午倒是晴朗了，阳光浅浅淡淡，看着很慵懒、迷人。娄晴吃了两碗粥，出了一身汗，坐在书桌边直喘气。看到她桌上放着播音方面的教材，一愣，她笑着说，我是广院毕业的。
她回来不是寻找失去的爱，而是有一份温暖的爱在等着她。
“拿开，我起来啦！”连忧伤的空间都没有，她认命地爬起来，瞅着搁在床头柜上的两只碗，觉得自己交友不慎。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
“啪”，卧室门被艾俐从外面踢开，紧接着，炽亮的灯光刺得她拉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爱丁堡的新年，又湿又冷，旅游团的时间安排非常紧凑，并不因为天气变化而改变行程。娄晴感冒了，非常严重，输了两天液，症状好了些，嘴中无味，说想吃大米粥。她把娄晴带到了自己的公寓，煮了一锅粥，还到中餐厅买了点小菜。
被别人爱和爱别人的味道，都是痛苦的。
“什么节目，笑成这样？”她靠着床背，有气无力地抬起眼。
“他？当年我为你出头，我和他就成了仇人。我这番话，不带任何偏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分手很疼，这是难免的，但这不是一道不会痊愈的伤口。
艾俐却不理她，自顾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回到边城身边。虽然你说你爱上了夏奕阳，可是你心里不也放不下边城？那不是爱又是什么？你的初恋是边城，六年过去了，你爱的人还是他，所以你才回国。只不过边城太骄傲，让你觉得不安全，让你觉得忧虑，你才被夏奕阳的追求所打动。这不能算是爱情。现在，你的生命，你的清白，都是边城给你的，我们熟悉的边城，摞下狠话，就是撞到南墙也不可能回头，只有你才会让他低头。如果他对你不那么深爱，他那天晚上不去看你，你想过结果吗？何况……唉，夏奕阳有家人，有事业，身边还有其他美女追着。那个柯安怡与他朝夕相对，经常一起出差，动情是自然的，他和你分手后，他的生活没有什么改变。你看在你养病期间，他不是一样参加大赛，新闻照播。而你现在是边城的唯一，是边城的全部。不谈从前，就凭边城救你这一回，你都得以身相许。”
艾俐的神色稍一犹豫，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一个假期，我只收到他的两封邮件，其他……没有联系。”
她其实说的是实话，她从没有把夏奕阳和边城放在一个天平上来比较，也不是在他们两人之间选择一个。虽然和他们是同一天认识，但是爱的时间却是不同的。
难道是她看走眼了吗？
接着，她又开始找工作。她知道他的作息时间在夜间，为了跟上他的步履，她去城市电台应聘。
室内又恢复了黑暗，她重新躺下，脑中回响着艾俐的话。似乎，所有的人都不赞成她和夏奕阳在一起。夏奕阳去青台前，她还曾对夏奕阳说过，他是她父母喜欢的类型，励志、上进，职业又高尚，成熟稳重。
“一个女人居然能遇到这样两位优秀的男人，不幸运吗？可是为什么要是两位呢，选择太痛苦了！”
离开那天是个雨夜，她回过头看着身后被一袭烟雨笼着的爱丁堡，想起《当哈里遇上莎莉》的结尾。新年之夜，众人都沉浸在庆祝新年的气氛中，比尔克里斯向梅格瑞恩的住所跑去，他说：当你知道自己已经爱上某人时，你就一分钟也不想再过没有她的日子了。
她认床，艾俐的个头比地大，给她拿的睡衣是丝绸的，宽大如长袍，贴着皮肤的面料，清清凉凉，很不舒服。卧室的门关着，灯也已熄去，可能是因为太安静，所以外面的一点声响都没错过她的耳朵。
“我觉得你挺幸运，也挺不幸的。”许久，才听到艾俐长长地叹了一声。
她定定地盯着艾俐严肃的脸，失笑了。“边城有没贿赂你？”
说实话，艾俐的手艺真的太一般，所谓成功的两个蛋挞，吃起来和蒸鸡蛋差不多，只不过油不少。叶枫捧场地用舌头舔了下，把碗又放回去了。
“好了，好了，我去上会网，你要继续看电视吗？”艾俐不耐烦地打断她。
叶枫没有笑。节目里有个长得像花样美男的男人在一轮一轮之后，最终也没能牵手成功，在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中，黯然退场，孟非讶异地问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女嘉宾说这个男人让女人没有安全感。
爱并不是唯一的，也并不完全是不可替代的。
在西塘、在青台的夜晚，地闭上眼，都会想像自己躺在夏奕阳的怀中，他的双臂从身后环过来，揽住她的腰，这样子，她会睡得稍微安稳一点。虽然与他分离着，但是在她的心中，他一直都在，笑容温和、宠溺。
艾俐看看她，又转过头看了看屏幕，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刚刚夏奕阳打电话来，问你有没吃东西？”
她看着艾俐急促掩饰的忧伤，心中一紧，握了握艾俐的手，无奈地点头，“好！”
她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间幽幽地吐出一个语气词。
艾俐也在惋惜。
娄晴一下子激动起来，喋喋不休地说自己和老公的罗曼史，还说认识的传媒人，最后，娄晴说到了夏奕阳。
“江苏卫视的相亲节目《非诚勿扰》，现在在国内很火。”说话时，艾俐眼睛都没舍得挪开屏幕一眼，“每个周六、周日都有，我一期不落。”
“好，那本教材已经校对得差不多了，马上印刷、出版，秋天的职称评选，他一定能上。”
艾俐也刚洗过澡，头上包着个干发帽，对着屏幕心不在焉地擦着头，笑得咯咯的。
“我早说过了，他是利用你。”
“去，懒得管你的琐事。你……也不要管我的事。”
和边城分手时，她会哭得很无助，不知道没有了边城的明天该怎么过。此刻，眼睛干得发疼，却挤不出一滴眼泪，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她清楚地知道，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唯一目的。
她的心里面有一棵大树，长得枝繁叶茂，即使在冬天，树叶都凋谢了，那棵树却还占着偌大的位置。可是，不知哪一天，有一粒种子落在了她的心中，不知觉，种子也长成了大树，遮住了原先那棵的影子。
没有睡意，不是在想他的怀抱。有期待才会想像，面对现实，心情已平静。
“你说牵手成功的情侣，以后会在一起吗？”节目插播广告，艾俐回过头来看她。
“要是爱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她感叹。
“牙套妹，你前些日子不是度假，而是出了什么事？”艾俐大胆猜测。
“我是问你和他的关系。”
爱，就是骑车走钢丝，哪怕技艺高超，也不会有百分百的安全。
她皱眉，“你和王伟还好吧？”
“牙套妹，我知道你没睡，快起来，尝尝我的手艺，我好不容易做了几个半成品。”艾俐不由分说地拉开被子，用湿淋淋的手摸她的脸。
娄晴回国后不久，她就和苏晓岑通电话，说准备回国。订好机票，她去退公寓。管理员笑吟吟地问她搬到哪。她开心地说：我要回家，我要结婚了。
爱情发展得似乎很顺利，没有想到边城还站在原地、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柯安怡……
她想在最好的状态和他不期而遇，然后慢慢相处、自然地融合。
“我们已经协商好了，相互不问对方的事。夏奕阳再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我一律说不知。”
“艾俐……”
叶枫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体疲劳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巴不得很快能沉沉入睡，可是亢奋的神经却不肯配合，仍在高速而茫然地跳跃着。摸着脉搏，仿佛跳得也比平时欢快。
在他六年的相守中，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幸福。
一听到那个名字，她的心猛地一抽，手里的碗滑入了水池，她擦干净手，拉把椅子，坐在娄晴的面前。
娄晴什么时候告辞的，她不记得了，当她站起身时，窗外已是晨光初晓。很奇怪，隔了六年，可是那一个星期内，和他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他做饭的样子，他写论文时的神情，他抱着她深情的语气，他眼中闪闪发光的东西……这六年来，她的心没有一刻是欢愉而又舒朗的，看着东方泛起的朝霞，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她觉得明天是那样的期待。
娄晴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一直说个不停，她静静地听着，呼吸都像停止了。
“我有个同事的儿子要校正牙齿，怕痛，死活不肯去医院。他妈妈拉着他一块来看《非诚勿扰》，指着一个一上台就被全场灭灯的男嘉宾说，要是他不校正牙齿，以后命运就像这人一样，上了台就被秒杀。那男孩听得一脸苍白，第二天一声不吭地跟他妈妈去了医院，哈哈！”
“模样虽不怎么样，味道还凑合，我吃过了。”艾俐看她蹙眉苦脸的样，呵呵地笑，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他住的那个小区已经没有空着的公寓出租，她硬着头皮敲开他对面公寓的门，用在银行里练就的和客户打交道的口吻与房客协商能不能转租，她愿意出双倍的租金。房客看着她像看着个傻子，但还是和她签了协议，没人和人民币过不去。
“这里有选择吗？”她拿下手，不无自嘲。
她知道这个节目的，主持人叫孟非，讲话睿智而又幽默，搭档是人类情感色彩专家乐嘉，这两人现在的身价是嗖嗖直窜。《午夜倾情》的节目组也曾讨论过这个节目，分析它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是主持人的作用还是嘉宾选得好？
她只哦了一声，就把脸转开去，心底瞬时五味杂陈。依他温和、体贴的本性，做这些事很自然。只是现在不会像以前感到温暖了。
她闭上眼睛，不知从哪里说起，东一句，西一句的，艾俐居然也听懂了。听完，艾俐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艾俐，不管我什么样，你都不要和夏奕阳去说什么，不然我们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