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心意而已
“没有。就是看到，她都不拿正眼看我。”他淡淡地笑，想起当初艾俐为了帮叶枫出气，把一盘菜汤倒在他头上，他洗了五遍，都觉着头发上还有油味。
叶枫没有带什么行李到西塘。小镇上有几家别致的小服装店，里面挂着的衣服有些是很休闲的带有当地风情的长裙和衬衣，面料非麻即棉，样式很简洁。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亚麻长裙，在裙角边绣了一圈纷飞的蝴蝶，为了遮住脖颈上的伤痕，她搭配了一条淡黄色的小丝巾。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但我有她的手机号，同学聚会时，她会给我发短信。”
“你好吗？”他看她眼睛一会儿瞪得溜圆，一会儿眯成一条缝，笑了。
“我没和他们接触。”
房东已经给边城准备了一间房，午饭特地多烧了几个菜。边城和叶一州还有宗医生都喝了酒，叶一州和宗医生喝多了，饭后两人上床休息。
他在看河面上的游船，“我在这边只能呆两天，然后去上海办点事。”
她把脸别过去，牙齿将唇咬出了两排牙印。
宗医生摆摆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忙不迭地下桥。今天好像温度很高，走了几步路，就热得喘不过气来。
她咬了咬唇，追上去，拽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好吧，那回到北京后，我去买车。”她想了想，同意他的观点。
她把他拉进了路边的小店。
“叶枫，你认为我的心脏很强壮吗？”他的声音突然一低，眼神黯然忧伤，“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珍视的人了？如果你再沦入危险的境地，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如果……你让我怎么办？”
“呃？”她僵硬地转脸看他。
“叶枫，”他叫了她一声，等着她抬眼，他的瞳孔里有微微的笑意，“有件东西给你看看。”
她看到他高档的衬衣皱皱的，裤管也不像平时那么笔挺，鞋面上落了一层尘土，神情疲惫，却笑得很开怀，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其实讶异的是他怎么会突然过来的，之前他已经休了好几天的假，作为总经理，手头一定积压了许多工作，姚华那催命似的电话就是个说明，现在看着他这幅样子，她的问题好像多余了。
“你在车站？还有其他人吗？”
“你没带手机吧，我打过两次，想问问你情况，都是关机中，我就打给你爸爸了。”
“西塘人很精明，茶室都在河的对面，要过好几座桥，幸好是美景，不然好像被强迫。”她眯着眼，指了指不远处。
“不管你说什么，这次你得听我的。”他瞪了她一眼，向一身船娘打扮的老板娘招招手，要了两碗水豆腐。
“也不是……”
她耸耸肩，“在这里，我认识的人就是我爸和宗医生，他俩都不是有趣的人，我能好到哪里去？北京好不好？”
“你改行做汽车销售了？”她接过图册，无论纸张还是印刷，精美绝伦。
喉结轻轻地蠕动了几许，心湿润润的，想不来的，但怎么也定不下心，昨天下班回家，站在卧室的床边，看着镜框中笑得眉飞色舞的她，心中一动，随意抓了几件衣服，就直奔机场。
“你车技不好？没关系，回北京后，我找个教练陪你练几个月。”
镇上的游人不少，迎面走来几位背包客，桥下有美院的学生在写生，他细心地走到她的外侧，手攥了几攥，鼓起勇气牵住了她的手。
“不需要经常，一次就足够了。”他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没有压住焦躁的语气，“不只是为我，为了让你爸妈放心，你也应该保护好自己。”
“你要不要也去睡会？”她看他脸红通通的。
“不要，不然午饭吃不下，就对不住宗医生的盛情了。”
“我买和你买有什么区别？”他嘴角的笑容不见了。
“那天送你走时，在火车站我要了你爸爸的手机号。”
他随身还背了个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图册，“北京车展的宣传画册，世界各大品牌都有，车型也很全。”
“没有，没有，”她忙挤出一脸的笑，“衣服和汽车都是奢侈品，我用得不多，而发卡和肯德基是我喜欢的。你现在也去给我买好吃的，就水豆腐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雨点滴滴答答打在窗台上，到处灰蒙蒙一片。叶枫坐在房东的客厅里，看着院中的草木出神，边城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过来。
无预期地，夏奕阳的名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帘，她的心“咚”地狠狠跳了下。
他摸了摸脸，“我还行，撑得住。”
他托起下巴，“我想过了，你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你的作息时间不会改变，我的工作比较忙，做不到天天接送你，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自己开车上下班，安全性会好点。但是不准买很拉风的车，价格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以内，颜色也不要太艳，这样不太惹眼。”
“真的？手机借我，我给她打个电话。”
“买车不是买衣服，挑中了就会有，车是需要预定的。你挑挑，看中哪款，我去定，等你回到北京，就能取车了。”
“好的！”
她怔住，什么时候他和她爸爸这么熟稔了？
“北京？当然好了，还是首都。”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眼中温柔无际。
她看着前方，专注地走路。她没有说，其实是想念北京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西塘的？”茶室的窗大敞着，河风吹进室内，带来几丝凉意。
她的嘴角优柔地展开一朵笑容，“温度还那么高？”
他把手机递给她，“你打吧，我去躺一会，早晨起太早了。下午我们去坐船。”
“到了！”她眼睛似乎蒙着些雾，佯装自然地说道。
这种冲动久违了。大三那年春节，和她刚发完短信，突然思念按捺不住，好像不看到她，就不能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于是，他也没预先打个招呼，托人买了火车票就去了青台。
宗医生很识趣地接过边城手中的挎包，有人陪叶枫，他偷得半日闲，找叶局长下棋去。
“叶枫，我的钱是我投资赚来的，不脏，很干净。”他腾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人依着桥栏而站，身后是层檐上飞扬的沉稳的马头墙，桥下，河畔旁是五彩斑斓的布市，大大的草帽遮住了眩目的阳光，他不用眯眼，清晰地看到她白皙的肌肤上泛出淡淡的红晕，长发如墨，眸光清澈，不再是那个浸在血泊之中，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人儿。
“喔！”她端起茶杯，茉莉的香气太浓，好像喝的不是茶，而是香水，她皱了皱眉头，把杯子又搁下了。
“要不要点心？”她问道。
他新买了一支手机，银色的外壳，她翻了翻号码簿，可能他的号码都存在手机卡上，号码簿中又是一类一类的。上次她没翻同学那一类，按开，他虽然不和同学联系，号码倒存得不少。
这种感觉真好！
“咳，咳。”被遗忘的宗医生用清咳声提醒自己的存在，叶枫脸一红，忙为两人介绍。
“边城，谢谢！”她沉默了一下，说道，“车，还是我自己买吧！”
“不尝试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愿意？”
“金额太大，你又不是开银行的，钱来得不容易，再说我爸妈也一直想给我买辆车，让他们买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前，给你买个水晶发卡，你会开心地跳起来；带你去吃一次肯德基，你从街上乐到水院，现在到底怎么了，衣服是，汽车也是，你为什么要纠结金额，不同样也是我的心意吗？你看看你，眉头蹙着，嘴噘着，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边城，问题不是这个……”如果想自己开车，她回到北京就买了。
“他们拒绝你了？”
“你的吴锋叔叔、秦阿姨。”
他们挑了沿河的桌子，她建议他喝菊花茶，她自己点了茉莉花茶，白色的花，青黑的叶在水中慢慢漂浮着，感觉时光惬意又安适。
他大笑，“他们两个是大牌，签不到的。”
“想北京了？”
“小傻瓜，人家自己有产业的。”
“谢谢宗医生。”边城礼貌地说道。
她愕然地呆住。
“出版公司跑得差不多了，下个月批文会下来。我想和几个不错的作者签个长约，先出几本书，把公司的名号打出去。”
“哈，这方面我不擅长。你喜欢哪一款？”
她在这里也已经闷得快发霉了，每天醒来就等着日落，日落后又盼着天亮。边城的到来，让她忍不住心情雀跃。
“你有没有碰到艾俐过？我好多天没和她联系了。”
太阳刚刚还明晃晃地挂着，转瞬，天边泛起一团乌云，意外地落起雨来，起初只是毛毛细雨，后来越下越大，两人买了把伞，小跑着回到农舍。
“我想我该先回去通知房东大妈多买点菜，她还不知我们来了贵客。叶枫，这镇上你逛了不知多少遍，该算半个西塘人了，尽点地主之谊，带你朋友转转。哦，先去喝点茶，我想他现在一定很渴。”
“公事吗？”
“韩寒还是郭敬明？”
她艰难地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见，“那次是个意外，不会经常出现的……”
他深吸一口气，笑道：“先坐飞机到上海，接着坐火车到嘉善，再坐小巴，刚刚在向人打听去提供食宿的农舍怎么走，一抬眼，你就出现了。”
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从前，只有在两人说悄悄话时，情难自抑，他会柔声地喊她“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