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重逢一
本是一片寂静的营地此刻灯火通明，一片慌乱。尉迟连在外面维持秩序，不让将士靠近。内部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至于最先喊出那句话的人早已不知所踪，好像就是为了放出这样一个令人恐慌的消息。
医师在屋内一直未出来，外面的人多半是担忧不已。小叶赶过来时头脑一片空白，本要继续向前的脚步却被忽然拉住手臂，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着往反方向走去。
“嘘！”小叶惊恐的抬起头，看到是赵憬的那一刻才放下心。“这会别去凑热闹了。”
“将军真的病危了吗？”小叶的声音已经发抖，她的头脑一直不清醒。
“总之我们等等看。”
夜风穿透山脉，远处的星火比平日里都要明亮。如嫣收到萧婉娆病危的消息不禁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的隐忍总算见了光。
“主人说了要你亲自去看她的尸体，最好是带出来，主人要见。”
长风卷着如嫣两鬓的发丝：“我知道，我这就回去。”
……
船只已经行使了一天一夜，莫北辰被捆住双手。规规矩矩地坐在船上。那日他与落鱼达成一致死她去见一个人。谁料一出扬安的关卡就被几个黑衣人束缚起来押上了船。莫北辰有能力反抗，但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落鱼期间对他关怀倍加，又是倒茶又是喂饭。可莫北辰始终板着脸不予理睬。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莫北辰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外面传来几声交谈，莫北辰仔细辨认说的是方言，他听不懂。只是外面船夫的语气似乎不太友好。这时几个黑衣人起身去查看，船内只剩落鱼和两个人。莫北辰忽然对落鱼笑起来：“我饿了。”
“哟，你终于知道喊饿了。”落鱼毫无防备的把糕点递到莫本辰嘴边，莫北辰轻轻，对她叼了一口，施以一个谄媚的微笑。就在落鱼沉溺于他的目光中时，莫北辰已经割开了手腕上的绳索。他的位置有块木板出现了裂痕，莫北辰早在昨日夜里掰了一块，磨到此刻足以隔断。
船头那几人交涉不愉快，直接杀人了事。可谁料解决完这头船里又出了事。只见方才被他们绑着的人此刻如一阵疾风刮过来朝他们一拳砸过来。被迎面打的人由于惯性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剩下的两人抽刀挥砍过去，莫北辰一手嵌住一个，仰躺着躲过划来的双剑，腰身几乎弯成了对半。他引以为傲的腰功在此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再起身借力将二人轻而易举的掀入水中。
船夫哆哆嗦嗦的躲在一边，嘴里求饶道：“别杀我，我就是个开船的。”
“那你快点划，把我送到最近的一个岸口。”莫北辰看着晕倒在船里的落鱼催促道。他没忍心杀一个女人，只想着在他醒来之前能即使走掉。
怪苍天无情，怪恶人有意。莫北辰刚着陆准备寻个路离开。谁知头顶的树落下一个大网。这下莫北辰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天罗地网。
“知道你未必安分的过来，我特意在此迎接你。”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听着年纪不大。莫北辰抬起头隔着密集的网去看对方的脸，可惜他并不认识这号人，而且看不太清晰，他觉得这个女子长得很清秀，那她如何领导这么大一个集体的。
只见女人蹲下身，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我知道你不认识我，萧婉娆你总熟悉吧。我和她是旧相识。”
不知为何，对方将“旧相识”三个字咬的很紧，莫北辰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恨意。
“她身边的人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就是时机成熟了，是时候当面和她玩盘大棋了。”女人起身命令手下带走了人。
她站在江边凝望着那一谭深水，多少年了，她在深底隐藏了这么久，就是为的有朝一日能亲自杀了她。这次的手下做的很到位，说萧婉娆要死了。她不禁苦笑：“这么多方法，难道就几味珠钱子要了你的命吗。哈哈哈，我不甘心了。”她命手下及时回去，让她带上续命的药丸，最好留萧婉娆一口气将她带过来，如若不能就把尸体带回来。对着尸体纾解恨意也未尝不可。
……
整片军营已经归于平静，不知是流言被打破还是被其他人驱散。如嫣不敢贸然去查看。主人吩咐过，把剩余的珠钱子销毁。她得先回药帐才行。
进去时小叶正拿着方子配药，抬头看到如嫣时还是怔了一下：“师姐可算回来了，今日可快要把我和师父忙死了。”
如嫣下意识捏紧衣角，面不改色的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说呢，将军今日又病重了，差点没挺过去。我和师父忙前忙后才止住一些，可是将军此时情况不太好，”小叶摇摇头，眉毛几乎促成山丘，“今夜是睡不了了。”
看来是留有一口气的，那她就还有机会。
“对了师姐，这是刚给将军配的药，我这边忙不过来要不这次你去送吧。”
如嫣轻易得来了机会，不敢有一丝松懈，点点头从桌案上端起药出了门。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叶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萧婉娆的营帐外没人驻守，如嫣有些奇怪。进去之后也是空无一人，她将目光投向萧婉娆，缓缓走了过去。对方面色苍白，如若不是起伏的胸膛看上去和死人没有区别。如嫣瞪了她一眼，眼下是绝佳的机会，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样下手她没有办法把萧婉娆光明正大的拖出去，如嫣知道再不抉择就真的没机会了。她把药轻轻放下，从怀中掏出续命丹。触及对方冰凉的脸颊的那一刻身后却响起了声音。
“果然是你。”
如嫣惊慌得回头，把那颗为送入口中续命丹藏入袖口：“你在说什么呢小叶。”
“你手里拿的什么。”小叶声音出奇地严肃，步步紧逼。
“你看错了。”如嫣自是不在意被小叶看到，她没有暴露过武功，倘若小叶真的闹起来她不得不用强制手段。谁知小叶真的拦住了她的脚步，“师姐你有苦衷对不对，你现在跟我说，去认错，我会替你求情的。”
“让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师姐我求你了，”小叶几乎要跪下求她，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所敬佩的师姐会做出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
“既然她如此冥顽不灵，你求她又有何用。”萧称没想到小叶还是动了心去用真情流露这一招，怕是他再不进来那个蠢丫头就自身难保了。
如嫣这才发觉自己中了计，眼神错愕地看向小叶。小叶不敢直视她，“看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我没有。”小叶本想解释，可如嫣却从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利器朝她挥去。萧称手快的把匕首打掉，顺手推了她一把。这个力气也足以将对方甩出去，“拿下！”
外面守着的将士一拥而入将如嫣擒拿住，而躺在床上的萧婉娆不知哪一时刻站了起来。如嫣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讶与仇恨之意。
“谁指使你的？”
“哈，萧婉娆，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你怕是早就不记得你有多少仇人了吧。”
萧婉娆面色不悦：“恶事？我萧婉娆若真是恶人，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来做这种计俩。”萧婉娆用同样的手法捏住如嫣的下巴，对方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令她恼火，“我一向以为你稳重，你陪我上了这么多年战场，救过我和萧称多少次。我从未想过你会有一天把我的解药变成毒药。”
“唔…你从未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是怎么过来的吗。”如嫣的仇恨从眼里蔓延出来，萧婉娆真的不懂为何眼前的人会如此恨她。她的手松懈下来的同时，如嫣也说了一句有价值的话。
“我的名字不叫如嫣，是我的主子给我改的。”如嫣勾起一抹笑，“我长得和主人有几分相似，她给我赐了这个名字。”
像？如，嫣？萧婉娆脑海忽然蹦出来一个藏在记忆深处的人，周身的血液抑制不住地倒流。
“将军，您没事吧。”萧称发觉萧婉娆的脸色不对劲，上前扶了一把。如嫣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没有忘。”
萧婉娆浑身发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可对方笑得如此讽刺，令萧婉娆心生恶寒：“看住她，不能让她死。”
回忆再次席卷心头，原本的记忆随着如片片落叶地时间埋藏了萧婉娆心底的伤口，可今日发生的事就犹如一阵狂风吹散了那些落叶，将她的伤口再次暴露。四周寂静，萧婉娆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后听到了一阵抽泣声。
她寻声走过去，发现是小叶：“小叶？”
小叶抬起头，那双本就亮的眼睛被水润后更显闪耀：“将军。”她的声音哭过后软糯许多，还透着委屈。萧婉娆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没有多问，只是陪小叶坐在了那里。
“地上凉，将军起来吧。”小叶这种时刻还不忘提醒她这些，萧婉娆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我没事，你师父的特效药见效快，我已经好多了。”萧婉娆看着小叶想到了福铃和福襄。她们也是善良的姑娘，就连当年的……思及此萧婉娆心头的那股情绪有涌了上来，“你是不是还接受不了，有的人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忽然有一天发现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黑夜中两双明亮的眼睛碰到一起，小叶木讷地点头：“这件事给我的颠覆太大了，我，我第一次见师，她那样。”
头顶落下一个手掌，是萧婉娆在揉她的头：“不去想就会好受很多，或许她们曾经的确是很好的人，只是一些事牵绊了他们，让她们走入了歧途。”
小叶听后很受用，两人吹着夜风沉默许久：“这场仗是不是打完了。”
“嗯，厥先人不再派兵了，我们留下一部分人戍守，其余的人启程回家。”萧婉娆以为她只是想回去了，谁知小叶下一句话是请辞。“你要回家乡？”
如果萧婉娆没记错，小叶父母双亡，只是借住在亲戚家。“我不想再经历这些了，当初是师父救了我，我为了报答他跟着他学药理，师父年纪大了，也想过两年告老还乡。”
萧婉娆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小叶，你愿不愿和我回去？”自从福襄走后，福铃比从前沉默了许多，也寂寞了许多。小叶性格好，且懂药理，府上的下人有什么事她也方便照料。萧婉娆在想，如若福襄心智正常，会和小叶很相似。
“我，我真的可以吗？”
萧婉娆温柔一笑：“当然，只有你嫌弃的份。我们萧府巴不得来一个你这样的小能手呢。”看着小叶害羞的低下头，她继续劝道，“我府上有一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姐妹，我不拿她当下人，你见了一定很喜欢她。”
“将军，”小叶忽然起身跪到萧婉娆面前，“您的大恩大德，小叶永生不忘，我一定尽心尽力服侍您。”
萧婉娆把小叶扶起来，郑重道：“小叶，你不是去服侍我，在我这里所有人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千万不要把自己看轻明白吗？”
此次出征已暂时告捷，捷报已经传到皇宫，皇上下令命萧婉娆速速回武幽养伤。她中毒之事没有声张，倘若真的如如嫣所说，那这件事必须由萧婉娆亲自私了。
而此时的西梁正战火纷飞，拓察痕观摩着自己一手缔造的盛景，满心畅快。
“狼主不好了，鹤达山的兵全军覆没了。”
拓察痕却没有任何慌张之意，似乎早已料到这番局面：“那是他们无用，连个女人也杀不了反而被人家俘虏了。这是我们厥先人的耻辱。”拓察痕细小的眼睛折射出一缕暗光，“罢了，我们的主力在此，眼下这么好的肥肉不吃，去抢老虎嘴里的肉岂不是太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