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设计
狂风呼啸而来，莫北辰刹住马。顶风前行，作为西梁入境的小城，这里基本都是暂住停留的旅客。
“老板，来碗牛杂汤。”不得不说，西梁的风劲大。虽说不至于冷到骨髓里，可直往脑门上吹也不好受。莫北辰喝完汤匆匆离开了。指定地点还有一天的路要走，他要先休息一下再赶路。
接应他的是一户富商，家里之前有做官的，地位比其他富商会高一些，叫他别担心。莫北辰自然不在乎那些，莫连说他的嘴总能说出花来。想到这他不禁摇摇头：那也是对着喜欢的人才说的出花来。
到达扬安已是第二天下午，他远远就看到了接应他的人。
“莫公子是吧，请跟我们来。”钱氏的府邸能看得出来是精修过的，在寻常富商里这算得上华丽。但远不及他曾住的。
钱老爷在正厅候着，见着莫北辰起身迎接：“莫公子一路赶来实在辛苦。”
“钱老爷客气了。”莫北辰坐下后发现门边藏着个人，他多留意了几眼，本没打算问，结果听见钱老爷不悦的语气。
“你在那杵着干什么，我这迎接客人呢。”钱老爷满脸无奈的解释，“这是我的小儿，身性冷淡不爱见人，我本来想让他一起来见你的，看他的出息。”
莫北辰尴尬地笑道：“无妨，敢问钱老爷就这一个儿子吗？”
提到这个，钱老爷哀愁道：“原本我还有一个大儿子的，后来病逝了。这个还不争气。”
“对不起啊，我多嘴了。”
“哎呀都好几年了，我已经释然了，商人的地位本就不高，除了这一屋子的钱我也留不下什么，看他的造化吧。”
莫北辰的脸色暗了下来，如果他没看错，方才那个小儿子是一副病态模样，瘦的几乎脱相，脊背几乎直不起来。他没再多问，免得又说出伤心事惹钱老爷不痛快。
来到钱家莫北辰受到了款待，钱夫人也是热心的好人，席间不停地给莫北辰夹菜。那个小儿子仍是没露面。
“你要是想打听皇家的事，就得接触朝廷的人。我的大哥虽是个做官的，可毕竟不是高官，要接触那些内部之人有些困难。”
莫北辰放下筷子：“钱老爷肯让我住在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那些事我会自己尽力想办法的。”
……
“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不醒啊。”福铃给萧策擦着脸哀叹道。
“福玲姐姐你去睡会吧，我来守着。”
帕子再次浸到温水里，拧出水后再次给萧策擦拭：“我没事，让我睡也睡不着，对了，厨房干活的蓝心和紫心都扣起来了吧。”
“萧大哥昨晚一回来就吩咐了，包括烧火的家仆们也扣起来了。还说呢，蓝心几乎哀嚎了一宿，说自己倒霉。”
“事情办完了自然会还她清白。”帕子被重新丢回水中，溅起几滴水花。
云昭黑着脸回到房间，潋潋果然在。他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腕质问道：“你干的好事？”
“疼，你轻点。”潋潋挣脱不开，手腕肉眼可见红了一片，“我说过我会动手的，你也同意了啊，我怎么知道会这么巧，就差一步。”
“这件事本就风险大，你还真是有胆子，你想过没有成功的后果吗？那个孩子是萧婉娆放在心尖上的，且不说没毒死，就算死的是他，你以为萧婉娆会善罢甘休。”云昭气得头快炸了，双目猩红。
潋潋有些后怕了：“她不是没回来吗，你快想想办法救我。”
云昭放开她的手腕，冷笑道：“哈，我现在有什么办法。”
“他们不会怀疑到你头上，要查也是从厨房几个丫头那查起，你帮帮我。”
……
萧称在城门外等着萧婉娆，马蹄声渐近。萧婉娆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萧婉娆心底忽然砰砰跳起来。萧称沉默半晌开口说了下毒一事。
萧婉娆的脸色急速暗下去，她皱着眉听完一切：“怪我，我早该查她的。”她不敢再浪费时间，和萧称立刻赶了回去。
“大小姐回来了。”
福铃听到消息立刻冲了出去，萧婉娆抱住福铃，开口道歉：“我…”
“没关系，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大小姐快去看看小公子吧，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好。”萧婉娆进了房间看到萧策孤独的躺在床榻上，不敢设想如果真的中了毒会怎样。怕是自己会再加一条内疚。她愧对的人太多了。“医师怎么说？”
“说醒了才能进一步诊断。”
“人在哪？”萧婉娆压着怒意问道。
“大小姐，我们是冤枉的，我们哪里敢给小公子下毒。”蓝心哑着嗓子哭喊着。
萧婉娆在他们当中绕了一圈便出来了：“既然她想周旋，那我们就陪她来场瓮中捉鳖。”
全府的丫鬟和家仆都被叫到了正院中央，前排跪着厨房下毒的嫌疑人。萧婉娆让人把椅子搬出来，坐在房檐下。
“你们都是我亲自带回来的人，口口声声说记着我的恩情，的确这些年都为萧府的琐事尽了一份力。可现在却出了如此肮脏之事。”萧婉娆注意观察着人群，她眼里极好，扫到了站在最末弓着背的潋潋，“我思考过了，不只是厨房的人要查，你们当中的每一个我都要查。”
潋潋听到这句话不禁抖了一下，她即将面临暴露的危险。
“我会让福铃把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我挨个看。”萧婉娆示意福铃下去记录。在场的丫鬟家仆交头接耳，纷纷表示自己清白。
大部分的人福铃都认识，不认识也是面熟的。走到潋潋跟前时，她故意咳了一声，见对方发抖，心下了然：“你倒是面生，哪做活的？”
“奴婢是云公子房中的。”
“叫什么呀。”
“潋潋。”
福铃把人名交到萧婉娆手中，萧婉娆举起名册翻了一遍说道：“晚上回房我会仔细的查，虽然有些人名我记不住，但是长相我记得住。可疑的我萧婉娆绝不会轻易放过。”
人群散去后，潋潋落荒而逃。她回到云昭的房中，对方早就走了，看来说不管她还真的不管她。她看到名册里，几百号人，少她一个估计记不住
关上房门，萧婉娆把名册放在桌上。
“她真的会上钩吗？”
“人在情急时刻什么干不出来，萧称不是说了吗，云昭不在，而且他们二人是否真的勾结还无法做定论，总之她现在是孤身一人。”萧婉娆眯起眼睛，狠厉的寒光透过狭长的眼眸暴露出来。
用过晚膳，萧婉娆站在“辰安阁”门外，两个多月了，毫无音讯。可萧婉娆觉得他从未离开过，凄凉的秋风蹭过脸颊：“你说过的，只要我叫你你就能听见，莫北辰，你听见了吗？”
福铃拿着披风走过来给她披上：“大小姐，时辰快到了。”福铃也是让她转移注意力。
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屋内燃着一盏灯，但正好照在桌子的附近。潋潋悄悄地挪过去，那本名册就明摆在桌子上。人名很多，萧婉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篡改好来得及。
她拿到名册一直很顺利，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被一只手拽了一下，整个人几乎翻了个身狠狠摔到了地上，即便全身很痛，她仍然没有松开拿着名册的手。
黑暗中，萧婉娆从她面前出现，潋潋挣扎的缩回手，可下一秒那只手被萧婉娆踩住。
“事到如今你还想挣扎？”
“不是我做的。”潋潋拼命地摇头，可怜的神色布满娇小的脸颊，可萧婉娆却冷眼看着。
“为什么这么做，受人指使？”
指使。潋潋激动的抬起头，对上萧婉娆的眼睛说道：“当然，否则我一个弱女子为何这么做。”
“……”萧婉娆等着她下一句话：“是…”
“是太子，大小姐，是太子安排我来的，全是受他指使。”
萧婉娆没说完的字被吞了回去，她竟然没有第一个想到赵恒，此刻潋潋说是受赵恒指使，竟然完全说得通。可她总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还在演戏：“太子指使你也是让你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何必害那个孩子呢？”萧婉娆抚上对方的脸颊放缓声音问道。
“因为让你痛苦，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哈哈哈哈。”潋潋豁出去放肆的笑起来。可萧婉娆却愣在原地，听不见这讥讽的笑声。
我在乎的人。萧婉娆瞳孔震动，她失去理智般的问道：“莫北辰，是不是也是你，”
“不然呢，我以为你怀疑我是因为这好几件事，原来您根本没意识到啊，哈哈哈。”潋潋得逞地笑起来。
这几个月筑起的忍耐之墙在面对真相的那一刻轰然倒塌。萧婉娆的心阵阵撕痛，原来是自己害了莫北辰，都是因为自己。
萧婉娆双目眦裂地盯着潋潋，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那眼神暗藏的火几乎要把对方烧成灰烬。灯芯随着从窗户缝隙偷摸进来的凉风而左右摇曳，萧婉娆的面容被隐晦的光打上了阴影。可她的眼神是那样坚定，下一刻，她把手覆到了潋潋纤细的脖颈上，扼住了她最脆弱的咽喉。
在失去理智的同时，福铃和萧称及时赶到。“大小姐，您冷静一点，不是您的错。”
萧称把潋潋押走，萧婉娆的目光死死追随，萧婉娆的喉咙发出呜咽声，福铃用力搂着她让他平静下来。
“我知道，您先别激动好不好，我们一定可以报仇的。大小姐您冷静一下。”福铃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长夜漫长，寂寥的深夜却有无数人哭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