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哀莫大于心死
丁香悚然动容,眼泪滚滚落下,她已经能想象到叶承欢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去投靠警方,即便自己说的话再恶毒,他也一定是在用自己能力全力保护自己逃开。&46;&80;&105;&110;w&101;&110;&98;&97;&46;
想到这里,丁香心里又恨又恼,嘴里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我要是不逼走他,他也不会这样……”
“你没害他,那是他自己自找的。”邱健鸿道。
丁香恍惚的目光忽然锁定了邱健鸿:“邱大哥,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身不由主的抓住邱健鸿,把他一步步推到墙上,很显然,她早已丧失了理智,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已荡然无存,自打听到外面的枪声,她就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叶承欢要是死了,她还会活着么?
她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能让自己父亲平安之后,她会从容赴死,叶承欢怎么样,她就会怎么样。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邱健鸿一把抓住丁香的胳膊,愣是拖着她往地道口而去。
“我不走,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丁香发了疯似的挣开,跌跌撞撞的冲动门口。
邱健鸿火急火燎,幸好冲了过去,扯住丁香的身子,硬是要拉她回去。
丁香眼睛里一片空洞,脑子里不停出现叶承欢的名字,不管不顾拼命往外冲。
邱健鸿急了,拿起枪把重重打在丁香的后脑上,女人两眼翻白,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雨打窗户的声音,她幽幽的睁开眼睛,头顶的灯泡晃晃悠悠,有些刺眼的不适,她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好像有根针一下刺进柔软的心房,狠命的翻搅着,眼角有种湿湿热热的液体溢出。
过了半晌,她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司马风云正坐在床边,凝眉看着自己。
丁香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忽然感到一阵鼻酸,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来,她撇过脸去,如墨的青丝下,那张精致的脸庞越发苍白。
“孩子,我们没事了。”司马风云轻声道。
四下里一片平静,窗外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星光,人,仿佛呆在一口大铁锅里。
这一切的平静还不是靠那个男人用命换来的么?
“这是哪儿?”丁香用毫无色彩的声线问道。
“市区的一家小旅馆,你放心,老板是马王党的人,岳峰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没人能找到这里。”司马风云道。
过了好久,丁香嘴角尝到一股血腥,刚咬了下嘴唇,便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才发觉嘴唇早已被自己咬破了。
她伸出素白的小手,掖去眼角的泪痕,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一声不响的下了地,脑子里忽然一片眩晕,身子摇了摇,扶住床边才没摔倒。
她把心一横,一声不响的就往门口走去。
“孩子,你要去哪儿?”司马风云惊道。
“我去找他。”丁香一字字道。
司马风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揪心的道:“他已经死了,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那个“死”字,丁香忽然顿住,“不,不会的,他答应过我,我不让他死,他永远都不会死的。”
司马风云叹息一声,知道女儿已经陷得太深了,如果早一天听自己的话,不和那个男人交往,也不知现在要承受这么大痛苦。
不过,另一方面,他自己都不能不承认,要是没有那小子,自己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孩子,你醒醒吧,你是司马风云的女儿,一个男人就把你打败了么!”司马风云大声道。
丁香木然回身,嘴角似乎挂着某种嘲讽:“没错,我是司马风云的女儿,但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至少还有你爸爸,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咱们一定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为了你的东山再起,死的人还不够多么,你的眼里除了这四个字之外还有什么。”丁香的声音不大,语调也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司马风云怔了半晌,才道:“就算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对着他的尸体大哭一场,他就能活过来么,别傻了孩子,现在外面都是警察还有天龙帮的余党,你要是出去,走不出这条街就会有危险。”
丁香静静的来到窗口,望着黑沉沉的外面,在窗玻璃上留下一张寂寞的剪影。
不再有哭声,也不再有眼泪,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一个望着窗外,一个望着女儿憔悴的背影,父女俩在这么沉默的呆在屋子里。
司马风云第一次陷入深深的自问,他不是一个简单浅薄、喜欢意气用事的人,正相反,他深沉老辣、他明察秋毫,他是黑道上少有的有大智慧、大气魄、大手笔的枭雄。他相信如果他生在乱世,一定不次于那些名垂史册的乱世豪杰。
可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偌大的风云会一夜之间就垮了,十年的努力到头来只是一场浮云,那些个机关算尽、心血熬干又换来了什么,到现在还不是像条丧家狗一样躲在这里,眼看着自己女儿痛苦绝望又无能为力。
丁香说的没错,她是司马风云的女儿,可自己又给了她什么?
司马风云似乎苍老的几岁,鬓边的白发好像又多了几根。
他来到丁香身边,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窗外一片黑沉沉空寂,仿佛一片茫茫的未知世界,天地之大,却没自己父女一丁点儿的容身之地吗?
忽然,他猛地看到远处似乎闪过一道枪火,脑子里电光一闪,来不及说声“危险”,一下便挡在窗前,刚好挡住丁香的身子。
哗啦!
窗玻璃砰然碎裂,司马风云身子一震,闷哼一声,他顾不得自己,拼尽全力将丁香推倒在地。
与此同时,窗外一片嗖声,看不见的子弹雨点般洒了进来,把头顶的灯打个粉碎,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把对面墙上的石英钟打个稀巴烂,床上的被褥也给狠狠撕开,棉花碎屑飞了满屋子。
咣的一声,门被踹开,邱健鸿带着司马兄弟闯了进来,不顾一切的冲到司马风云跟前,“老大,你怎么样?”
司马风云奋力推开他们,咆哮一声:“别管我,保护丁香!”
这个时候,丁香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脸上挂着说不清的诡异笑容,不光没有躲避,反而从地上站起来,任由子弹嗖嗖的从身边飞射,道道凌厉的气浪掀起发丝!
面对子弹,她没有半分恐惧,她恨不得自己被子弹打中,从此便从容解脱。
邱健鸿飞身过去,硬是把她摁倒在地。
子弹怒射了一通,终于停了下来。沉寂中能隐隐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邱健鸿悄悄从窗口望出去,一条条黑漆漆的人影正迅速靠近过来,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
回头看了下司马风云,马上吃了一惊。
只见他脸色煞白,一手捂着肩膀,鲜血兀自从指缝间不停涌出。
“你中枪了!”
“没事,一点儿小伤。”
丁香看到父亲受伤,猛地惊醒过来,这才想起刚才要不是他挡在自己身前,中枪的肯定是自己。
“爸爸,你……”她冲过去,抱住司马风云的胳膊,手上黏黏的,全都是血,眼睛里马上便模糊了。
司马风云淡然一笑:“别害怕,爸爸死不了,阎王爷不待见我。”
司马风云受伤,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枪手,就凭他们几个人困在这座小小的旅店里,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司马风云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咱们被人暗算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邱健鸿急道。
司马风云豪迈的一笑:“还能怎么办,不管那帮人是谁,咱们也不可能乖乖的把脑袋送给他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说罢,他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十分利落的拉开保险、插上弹匣,子弹上膛!
一刹那间,他仿佛又回到当初那个用子弹搏命的年纪。
给大家使个眼色,众人也都把枪上了膛,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北风呼啸,窗外沙沙的响,看不见的脚步越来越近,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有人倒地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片骚动。
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居然一下子就近了一大截,砰砰砰砰,枪声绵绵密密,好似水滴一般,很快连成一线。
不停听到有人惨叫、倒地的声音,还混杂着各种惊声和乱枪声,杂乱极了!
屋里的人们互相对了一眼,全都挂着一脸惊骇神色,变化来的太快,连司马风云都搞不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难道还能是风云会的人么?
他来到这个绝密的藏身地,和外面已经断了联系,风云会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
司马风云满腹狐疑,怎么也猜不透。
枪声一直持续了一分钟才停下,那些杂乱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寂静中,隐隐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没错,一个人!
难道干掉那些枪手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的步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扎实,较硬的鞋底踩在玻璃碴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吱呀一声,楼下的店门被推开,紧接着便是上楼梯的声音。
他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来的那人还不知道是谁,更分不清是敌是友,这种时候谁也不能贸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