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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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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孟荆也不再扭捏了,而是大大方方地将斗笠戴戴好,跟他走了进去。

    那几个明月楼的人见他们来了,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偷看,忙将脸对着闹市处,一副没在看他们的样子。

    朱佑留在楼下小二处点菜,孟荆则跟着沈照简上了楼。

    放血的人需要好好休息,沈照简特地给孟荆安排了一件上好的厢房,一进去,他就勒令她把头上戴的斗笠给摘了。

    “看样子你进酒馆之前他们就盯上我们了,你戴这个没半点用处。”沈照简平静出声。

    “沈掷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我不想给你找麻烦。”孟荆低低地答,继而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二话没说直接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皓白的手腕。

    血珠子争先恐后地从雪白的皮肤里钻出来,疼痛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皮外伤并不难忍耐,她将手臂悬在桌子上,血串子顺着手腕径直流到干净的茶碗里。

    她动作很快,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小半柱香的功夫,一碗血便放完了。

    她这边轻描淡写就放完了血,而身旁一直盯着她瞧的沈照简就没那么好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嘴唇都带着异样的白。孟荆放完血后,他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但一个没撑住又坐了回去,喘了几下粗气。

    孟荆见他脸色不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和恍惚。

    “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她提着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刚想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这金贵的身子是不是发烧了,结果手还未碰到他,便被他拍开了。

    “别碰我。”

    他低喝一声,哑声道:“把你的手去洗干净,把这碗血拿走。”他瞥开眼,捂着胸口,脸色煞白,额前都开始冒冷汗。

    孟荆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正在收拾的时候朱佑刚好端着饭菜进来了。

    “殿下!”

    “小王妃你先出去吧,这边我来。”

    朱佑神色虽慌张,但显然沈照简不是第一次犯这个病,有他在,孟荆也放心,她捋起袖子想着先去净个手净完手又请店家给自己找了块纱布包扎。

    也就是孟荆出去的这会子功夫,沈照简坐在床边喝了朱佑喂的水缓过来不少,他的脸色没先前那么难看了,气也能喘上来了,微微抬起下颌的时候又有了从前的凌厉感。

    孟荆净完手后一直站在门口没敢进,刚刚看沈照简那样,她不可控制地有些心疼他。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明明割脉放血的是她,牺牲自己救他心上人的也是她,可到头来,她不心疼自己,反倒是心疼起了那个混账。

    她有些瞧不起自己。

    刚想伸手狠狠打自己一个耳光的时候,朱佑出来了。

    “他十三岁便带兵征战,这么多年在沙场上也没少看到人血,今天怎么反应这么大,我记得沈照简不晕血的。”孟荆困惑出声。

    朱佑嘴唇动了动,犹豫地望向她,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半响才道:“殿下他无碍,只是见不得你的血。”

    孟荆“啊”了一声,顿时更困惑了。

    她想再继续追问,朱佑却都不答了,只是示意她进去同金贵的梁王殿下讲。

    适逢沈照简招手让她进去,她乖乖地进了,却只敢远远地站在床边,不敢坐。

    “过来坐。”沈照简说。

    孟荆摇头:“不要,万一我过来,殿下又犯病怎么办?”

    沈照简唇角一抽,他一直觉得当她开口叫殿下的时候,一定是她又犯病了。

    “本王没病,好得很。”沈照简回,但嗓子还是出卖了他,哑得厉害。

    “你刚刚差点就死了,我不想你死。”孟荆说。

    虽然两人在一起基本上都是斗嘴,但总有些话是含混着玩笑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她不仅不想他死,她还巴望着这人能一辈子好好地过,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沈照简仰仰头:“本王知道。”说罢,突然伸出手拽了她一把,她力气没他大,被这么一拽直接就坐到了床边。

    他漆黑的双眸叮住她手上的那块渗着血的纱布,眉宇间藏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孟荆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覆住他的眼:“放心,我也死不了的。”她轻声说着,语气温和平宁。

    沈照简执拗地推开覆在他眼睛上的手,嗓子哑得更厉害了:“大理寺的那次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怎么又提这个?

    “卫慎偷了狱卒的钥匙,背着我逃出去的呀。”

    “我问失火之前。”

    “失火之前你来跟我吵架啊,你骂了我,我也骂了你,我们写了和离书,你给我喝了一杯毒酒,我喝下去后吐了很多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荆回忆起那一晚,除了被大火烧到了后背的那种剥皮灼心的刺痛感以外,记忆里剩下的内容都是在跟沈照简吵架。

    他们自打成亲以来没少吵过架,但大理寺监牢的那次,是他们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她做大理寺卿那几年得罪的人本就多,墙倒众人推,谁都想踩一脚。他为了救她,一个从不愿与朝臣多说一句话的的主也不知道求了多少人,尤其是求到了端家头上。

    她那时候年轻气盛,尤其耳朵里听不得端家两个字,所以狼心狗肺地在大理寺里跟他吵,吵到后来他也不想管她了,气得直接给她端了杯毒酒。

    那酒的滋味……怎么说呢。

    入口是甜的,但没一会子发作起来便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她还记得那一晚天很冷,他被她气狠了,将酒给她后就自己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冰冷的监牢里。

    大理寺的地很凉很凉。

    她起初还能坐着,后来实在是太疼了,便躺在地上开始呕血。她的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她疼到绝望,后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给你喝毒酒?”

    “谁跟你说的,我给你喝的是毒酒?”

    “你也信了?”

    沈照简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虽然整个人没什么力气,嗓子也是哑的,可眼底的不可置信和痛楚确实清晰可见。

    “那你后悔给我喝那杯酒么?”孟荆没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反问他。

    后悔么?

    在她离开后的那两年里,他也曾反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是恨她将神机营的密报出卖给太子,可还是不情愿把她孤苦伶仃地丢在监牢里任凭旁人折辱。

    他端着那杯能致绞痛的酒去找她,也纯属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他被她气成那个样子,嘴上说着要把她千刀万剐不错,但多年夫妻,又怎么舍得真的断送她的性命。

    “大理寺失火后,本王回去找过你,地上很多血,楚邵怀为了掩护你,说你死了。”

    沈照简闭了闭眼,似乎又真真切切又回到了那时候。

    “那你是不是当场难过的晕了,然后被朱佑抬了出去?”孟荆故作轻松地笑笑,睁大了眼睛戏谑他。

    “嗯。”

    沈照简滚了滚嗓,从喉间发出这么一个“嗯”来,然后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包了纱布的手腕,哑声道:“那杯酒喝下去疼不疼?”

    “还好,可以忍受。”孟荆和沈照简吵架吵惯了,他难得这么深情,她反倒是有些不自在:“那些事儿都过去了。”她低声安慰他。

    “是啊,都过去了。”

    沈照简摁了摁嗓子,胸腔起伏了一下。是都过去了,大理寺,皇家,梁王府,她早离那些藏着她小半辈子过往的地方越来越远了,何止她一个呢,他也是这样。在这一条皇权争斗的路上越走越孤独,越走越觉得寂寥冷清。

    天色愈加的昏黑了,银辉照进房间里,落了一地的寒霜。红木窗子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咯吱咯吱响,他半月前才受了风寒发了高烧,孟荆忧心他的身体,起身去关窗,却被他止住了。

    “天色晚了,赶路吧。”他低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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