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循循善诱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莫闻霜沉默地坐着，看上去光鲜亮丽漂漂亮亮的一只小猫，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对于聊天热场、讨好长辈真的没有任何经验，和半生不熟的熟人坐在一起，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他双手捧着裴月递来的杯子，白皙的指尖被热度煨得通红，却像是没感觉似的，看着玻璃杯里剔透的茶汤发呆。

    还是俞冬烬伸手过去把他的手拯救出来，牵着他的指尖，无声告诉他自己也在。

    俞隋清了清嗓子，和自己老婆对视一眼，琢磨着开口：“呃……小莫啊，我看过你的资料。”

    俞隋在高位上呆的久了，用“小什么”称呼人的时候，颇有一种德高望重的感觉，他年纪越大嗓音越雄浑，又严肃又和蔼，让莫闻霜想起来自己的导师。

    然后劈头盖脸闯进回忆里的就是导师皱眉摇头叹气的样子。

    吓得莫闻霜打了个寒战。

    裴月和俞冬烬眼睁睁看着莫闻霜害怕似的抖了一下，顿时不约而同地向俞隋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俞隋：……

    千古奇冤！明查啊老婆大人。

    裴月连忙开口救场：“小莫，你这些年的进步阿姨都看见了，你的作品我和你叔叔也都看完了，很优秀。”

    莫闻霜无措地冲着裴月笑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接这句话。

    这次见面的性质和三年前属实不太一样。三年前的莫闻霜可以把对面这个温婉又干练的女人当作自己事业路上的合作伙伴，面对业务，莫闻霜总能说出点冠冕堂皇礼貌讨喜的话，但现在是面对男朋友的妈妈。

    是个“没怎么接触过的熟人”。

    天知道莫闻霜之前去宋影孙采之他们家的时候，也只会挂着很具有迷惑性的温柔笑容说：“阿姨好”，“阿姨再见”，“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来”。除此之外的话是一概不会了。

    面对陌生人可以打官腔，面对熟人可以掏心掏肺地发癫，那面对这种情况，只剩下人还坐在这儿了。

    裴月看着莫闻霜忐忑不安又腼腆地只是笑，攥着俞冬烬的手指都掐出指甲印了，像一只淋了雨还应激了的小猫，那点为数不多的母爱就翻涌上来了。

    果然人都是视觉动物，看见柔软弱小的东西会心生怜爱。

    面对自己亲儿子那个臭石头似的大块头，她就不会夹着嗓子说话。

    三年前见到莫闻霜的时候，虽然试探意味居多，毕竟裴月也是护短的，但一番交谈下来，裴月很难不喜欢这个令人瞩目的少年，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给他打钱。还不敢打太多，害怕他不敢接受。

    裴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揉了揉莫闻霜柔软的头发：“别害怕，我和你叔叔都很喜欢你。”

    然后疯狂给俞隋甩眼刀。

    俞隋连忙附和：“没错没错。”

    俞冬烬趴在莫闻霜耳边，悄悄咪咪地跟他告状：“他们是不相信小莫导竟然还能看上我。”

    这话当个玩笑听听就算了，他就算什么时候真成了大莫导，也有那个自知之明，不会觉得俞家大少爷会看上自己。

    俞冬烬深谙莫闻霜对着某些场合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性格，以提问的方式让他开口远比等他主动汇报更有效率，于是给裴月示意了一下。

    裴月在商场上混迹多年，拿捏人心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只是不想在莫闻霜身上用，但循循善诱地问话还是很简单。

    她先提起了刚刚结束的南城之旅，从俞冬烬身上入手，从一开始的不痛不痒开玩笑地扯到了俞冬烬巡查公司有没有徇私枉法。

    莫闻霜自然感受到了裴月在照顾自己，也迅速调整好了状态，跟着裴月的节奏一步步放开了些。

    裴月更加满意了。

    她又谈起了莫闻霜之前那部进入国际知名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片子，聊到自己的专业和工作，莫闻霜的状态又不太一样了，他的高兴和骄傲会从眼睛里漏出来，是一种渗透进骨子里的热爱。

    裴月渐渐摸清了莫闻霜，话题也逐渐向重点偏移。

    “闻霜，听阿烬说你之后就打算留在海市了？”

    “对，”莫闻霜耳朵尖一红，“打算跟他住在一起。”

    俞隋插话：“住在一起好啊，亲亲热热的。”

    莫闻霜耳朵尖更红了，像一朵刚刚盛开的红梅。

    裴月在俞隋后腰上拧了一把：刚刚哄好人，别被你个不会说话的一句话再缩回壳子里。

    俞冬烬捏了捏莫闻霜的指尖：“对呀，亲亲热热的，是不是？”

    莫闻霜对着他已经不会害羞了，飞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又挣脱开了俞冬烬的手，一时间倒也忘了紧张。

    俞冬烬顿时一脸得意，满含炫耀跟个开屏孔雀似的，看着他爸直得瑟。

    俞隋：……:-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