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玫瑰园群妖付惊涛 胖师叔岳岳险断气
十月份天气干冷下来,有一天张云雷背着小猫儿们去宠物医院做除虫,忽然接到了裴阳芳的电话,那头师兄高兴得很,对他说之前拍的片子已经剪出了成品,样片有他一份,已经发在邮箱里,要他赶紧去看,话语间隐隐有些雀跃,然而不待他问,那头电话就被罗敬钰抢走了,寒暄两句之后挂得干脆利落,倒把张云雷傻乎乎撂在大街上了。
“嗨,这都嘛毛病”张云雷气得天津腔都!出来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压根就没把这次突然的来电当回事。
其实裴阳芳在麒派三代弟子当中并非是最出彩的一个,与他难分伯仲甚至更高一筹者也有之,他所占的优势,一则是日益精进的舞台技巧,二则就是三代弟子中最年轻的岁数。粗粗算来,这位出生月份极小的麒派演员也才过了三十岁的生日。这很值得他的师父赵老先生自豪,不过和与他搭戏的张云雷一比,赵老为师为父的自豪就难免多了一丝郁卒,这孩子实在是太年轻又太出色了,让人恨不得他立刻就红透了,又不忍心让他大火起来。
一味黑处犹有骨,十分红处便成灰呀!真要是成了大江南北红透的角儿,那可就不是未央宫之后的一片叫好了,世人言语会怎么挫磨他,这谁都保不准。
好在这次央视制作的纪录片给他留下了一份很好的底牌,就在张云雷懵然不知地背着猫孙子们去洗澡除虫的时候,这张底牌已经牢牢地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他自己的邮箱自己都不怎么看,纪录片又不及戏有意思,张云雷回去挑着看了五六分钟就关了,他倒是很羡慕师兄有学生。程派多擅长塑造为妻为母的艺术形象,这也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为自己和九郎注定不会有骨血留下而感到遗憾。
是呀,若是能有个徒弟就好了。
他掐指算了算自己刚满二十的岁数,撇了撇嘴,这岁数给人家做师兄都有疑心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信任自己能负担的起一个孩子一辈子的饭碗呢他自嘲一阵,打开通讯录播了第一串号码,问杨九郎他给师爷重阳节订的节礼打好没有。
金丝楠木的鹦鹉架子一对,小孩儿付定金的时候就很肉疼,但肉疼心不疼,他能有今天都是师爷一手帮助,莫说一对儿架子,就是打一屋子架子他也不嫌心疼的。
于是转眼就到了重阳,徒孙们往玫瑰园拜师爷,之后也不好不去师父家里,说是拜访,实则就是蹭饭,张九龄和王九龙眼巴巴地等着师父给做炸酱面呢。是以给师爷拜完了节,一群人依旧沿着老路往师父家中去也。
到了家里往客厅该坐的坐,会点儿手艺的跟着师父师娘打下手,于谦问他们看不看碟,本就是聊天,有点动静也热闹,师父家的碟无外乎都是些相声、京剧和评戏之类的,于是大伙儿点头答应,于谦就从架子上拿了最上头的一张新碟,塞进了dvd里。
倒不成想,这张碟片就是电视台灌的纪录片,几天前裴阳芳送给张云雷,被他随手搁在架子上了,现在却被大爷给拿出来了,等到小孩儿端着苹果出来,看着电视上自己穿着刘皇叔戏服的样子,当即就闹了个红脸,众位师兄弟见他不好意思,反而嘻嘻哈哈地把他往桌前拉。
“裴阳芳真是不错的,什么都记着带你。”于谦点了点头,他和裴阳芳那边的人并不算十分认识,只是客观评论,而那边杨九郎听了心里发酸,自然不能言表。
“师兄很照顾我们。”张云雷点点头,手里的果盘被栾云平拿开放在茶几上,郭德纲在厨房里炸好了酱,听着外头喧闹,就手搓着围裙走出来,正好看见纪录片播到他们互相学反串的部分。又听栾云平夸他:“到底是咱们辫儿有本事了,要是往后谁家孩子喜欢这个就让师叔教他们,看着多好。”
郭德纲闻言也乐,大伙儿一时还没注意到他,就听师父抽冷子在栾云平身后来了一句:“你也差不多该结婚了,二十八九,再要个孩子,等到学的时候辫儿不敢找你要钱。”
栾云平刚喝了一口水,师父一在后头叫他结婚,他心里一哆嗦,热水喷了一裤子,高峰赶紧扯了纸,过来一边擦一边给他找补:“这傻样儿吧你,在你师父家演口吐莲花呐一个量活这也轮不到你呀!”
郭德纲看着栾云平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就知道不对,这一向是他徒弟中最稳重乖巧的孩子,有什么猫腻哪能瞒的过他,郭德纲两辈子对栾云平都极有信心,但他们的曝光度在那摆着,最怕孩子走了弯路,于是当即把脸一沉,道:“实话实说吧栾云平,犯什么错误了”
被师父连名带姓的这么一叫,栾云平脸色已经煞白了,他站起来嗫嚅半晌,两腿一弯对着师父就要跪下,高峰一把拦住他,挡在他和师兄之间,用他那快板儿书的嘴皮子对着师哥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这不关云平的事啊,是我那年诓他跟我回的天津,我是他师叔他不得不”
“没有!师父,是我先跟高峰说的,您要怪就怪我,德云社不能没有高峰,千错万错都是我干的,您把我逐出师门都行,只是千万别怪他!”栾云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郭德纲脚边,他身边的张云雷背后汗毛倒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师父脸色,黑得简直像锅底一般,他哪晓得是师父自己想差了在那里纳闷,还以为是郭德纲容不得这个,当场冷汗就下来了,正巧郭德纲瞧见他眼神,又想起这俩小崽子在南京暗度陈仓那点事,真可谓是细思往事心犹恨,就恨声问他:“你呢你看我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一声差点让张云雷从凳子上软下去,杨九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知道这馅今儿必漏无疑,生怕师父一气之下拿他心尖上的人撒筏,子,赶紧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师父,千错万错我一个人的错,角儿他少不经事,您千万别怪他!”
这不打自招的样儿,张云雷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郭德纲心里有气,他家这孩子从小娇养,刚到二十就被杨九郎拱了,还不单是这个,当年收徒的时候他就嘱咐杨九郎看着辫儿年纪小让着些,全被这混小子当了耳旁风,是以郭班主借题发挥,抬脚就要踹他。张云雷眼见不好,一把扑过去抱住爸爸一条腿,哭声道:“爸爸,您别打他!您饶了他吧!”
郭德纲被他扽住一条腿,进退不得,目光扫着屋里这些得意门生,眼看着一个个低着头,不知道有几个是因为心虚,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一个个这么能耐郭德纲怒冲九霄,冲着剩下的断喝一声:“还有谁!”
他刚才要打杨九郎的架势不像是闹着玩的,郭麒麟当说是这群孩子里最害怕暴露的一个,眼见着阎鹤祥就要跪下,他顾不得心中恐惧,对着父亲双膝触地,膝行过去道:“爸,我是真心的,您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儿子不懂事,在碧螺塔是我逼他答应的,您要打要骂都是我的错!”
碧螺塔,那就是阎鹤祥了郭德纲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难以置信地在这两人中间扫过去,之见阎鹤祥一个胖子风驰电掣就把自己儿子捞起来了,好像郭麒麟跪的那地儿是一个萝卜坑似的咣的一声就跪下。他才十六出头的儿子啊,这次老郭可真是急红了眼,直要踹人,郭麒麟死死抱住他另一条腿,和他老舅两个相对哭成泪人一般,一叠声地哀求不要打人。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
烧饼看着眼前闹成一团,拉住小四,他们两情相悦,大难临头就该共同承担,于是俩人非常默契地一左一右扫过去抱住师父胳膊,道:“爸爸,儿子们都是真心的,您说好了是打是骂,我们没有一句怨言,但求您给我们点个头吧。”
特么手脚都抱住了还打什么!用什么打!我点头个屁!郭德纲怒发冲冠,整个脑袋都气红了,嘶吼道:“还有没有!都给我出来!”
孟鹤堂已经吓得发抖了,他自认无事,却不成想周航那孩子一个箭步从他身边跨过去,也跪下冲着师父发疯:“师父,我对先生”
“周航闭嘴!”孟鹤堂滑在地上差点闪了腰,他慌慌张张去捂小孩儿的嘴。就见师父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咬牙切齿半晌,他哪晓得这屋里跪的一片都是德云社将来的红角儿,现在就跟萝卜开会似的,一人一个坑跪在屋里大放悲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年真的世界末日了。
德云社已经红了的,马上要红了的,这是全都给我自产自销了是吗郭德纲眼睛一翻就要晕倒,抱着他的几个孩子吓坏了,就听他道:“撒开!没拦着你们这群小王八羔子!”
烧饼颤巍巍地撒了手,杨九郎和阎鹤祥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角儿从师父腿上揭下来,刚巧孙越闻讯赶来正要去扶,刚好赶上了被师哥撒气,一把推开,岳云鹏跟在后头,直接就被他拍在了地上。
“哎呦我地娘诶!”岳云鹏疼得想哭,他拼了命把孙越往下翻,“要没气了!”
远远看着的陶云圣小老头似的叹了口气,唉!师哥们犯事岳云鹏遭殃,瞧瞧,这都是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