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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待九郎凤栖入剧社小麒麟灵光喊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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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晚会的事仍有余音,表演结束三天后,郭德纲突然把杨九郎叫到家里,一起过来的还有栾云平、岳云鹏等成角儿的师兄,就连身为师叔的高峰和孙越都在场,和他一起被叫过来的还有几位鹤字科的师兄,一屋子人聚在一起,几乎把德云社现如今所有的上台演员都聚齐了。杨九郎心里莫名惴惴,四下找了找,果然是没找见张云雷的影子。

    “今儿找你们大伙儿一起过来开个会,一是为了总结总结,二是有点新安排跟你们交代一下,平儿啊,和高老板搭得还不错。”

    “高老板照顾我。”

    “你俩互相照顾,高老板眼神儿不好。”郭德纲点点头,又道:“这一年多来观众的反应我这儿都看着呢,高老板这边儿和孙越这边儿都不错,这是好的,但是还有差些的。”

    郭德纲这话一出,刚才没被点到名的徒弟俱是心中一凛,好的才四位,这攻击范围得多广啊,杨九郎刚经历了一番网络上的声讨,闻言心里难过,更担心牵连了自家角儿。郭德纲一看孩子们耳朵都竖起来了,这才道:“小饼儿和四儿,你们两个台风逐渐调整着,可以,但是饼儿你记住喽,别调整得太飘,你们俩,还有小孟儿,你和周航继续磨合,这我都是放心的。’

    “阎鹤祥,你带着郭麒麟,你们俩任务都重,有些活儿受限制我也就不多说了,保持住别松下来。”

    “至于剩下这些位,”郭德纲神色一转,满面严肃道:“各位来到德云社拜入我门下,不说是要来出人头地的,但至少也是你们信着我教自己也要好好学的,有这个心思就都好办。你们不是不能上台,但台上的活儿都有大毛病,至于什么毛病不用我一一举了,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打今儿起,只要时间不冲突,凡是我跟你们大爷,还有孙越高老板使活儿的时候,你们都到后台把台子旁听。其余的烧饼你们几个,愿意去也可以去。”

    这就是师父要严抓业务了,同时也是师父要捧角儿了,把台子这种事从前阎鹤祥他们没拜师之前都经历过,有心的人也能听出来,刚才郭德纲列举的这几个榜样,台上风格都大相径庭,师父说过:“学我者生,像我者死”。这话不假,把台子要学的不是字句,是台上的技巧,众徒弟琢磨明白这个,赶紧答应,而后听师父说定了分队的事宜,这才各自告辞散去。

    只有杨九郎坐在屋里迟迟没走,等到师兄们都离开了,这才急急站起来对师父道:“师父,元宵节那天没演好都是我的问题,角儿他一直都忙着这个事,您别因为我错怪了他。”

    “孩子你想什么呢”郭德纲被他问懵了,一拍脑袋才想明白,合着今儿辫儿不在,剩下的一对儿一对儿叫他发配去把台子了,他这就以为辫儿跟着一起“吃挂落”了

    杨九郎正是这个想法,和张云雷一起排活儿,又和他生活了这么久,角儿骨子里有多傲气他不是不知道,现在要是因为自己水平不够导致他陪着一起去把台子,角儿那样的人肯定要吃心,正想着,郭德纲已经摇头道:“你们是搭档,荣辱与共不说,还得有默契,你后台吃小灶去了不带着他,以后有哏他不知道的接不住了怎么办又不是挨打挨罚,有什么不成的”

    “师父,我是怕他”

    “他不吃这个心,小时候没少这么学。”郭德纲朝他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家,杨九郎站起身来,区区几步路走的是一步三回头,郭德纲嗤了一声,佯装轰人,待关了门才乐了出来,扑了扑手上,拿出手机给张云雷发了短信,让他晚上出了园子回家上书房来一趟。

    夜里张云雷将近十点才回来,他先去把戏服好好挂起来,然后赶快赶到书房里,郭德纲正收拾书架呢,他一边叫人,一边过去搭了把手,郭德纲把东西递给他,道:“辫儿,陶阳开始倒仓了,你是经过这个的,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帮他盯着点儿。”

    “行,爸爸,我帮他仔细着。”

    “从去年开始咱们就筹备剧社的事,原来就是想让陶阳去挑大梁的,你主要还是在南京,但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你不得不多顾着些了。”

    “爸爸,您的意思是让我两头挑着”

    “你得三头挑着,出了剧社和园子就回来跟着把台子吧,能在电视上说不算行,你得研究你们俩什么风格。”

    张云雷听这话难免心酸,都说是年轻时要多拼几年,师父肯定也是有分寸的,他也不是不喜欢工作,只是乍一听这种连轴转的安排,任谁都不免头皮发麻,郭德纲眼见着小孩儿蔫了,又道:“不着急,剧社办起来怎么也得六七月份,到那会你俩也差不多该自己使活儿量活儿了,都赶一起那不要命了”

    不都赶在一起听着也挺要命的,张云雷仔细想了想这一年的要怎么安排,点头应诺,又把书房收拾干净了,这才回屋睡觉。

    到七月剧社开张之前,他都一直以为自己面临的最大的麻烦是连轴转带来的疲劳,而当剧社真正开张之后,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剧社的名字和上辈子一样还是叫了麒麟剧社,这自然仍是承载着郭德纲的一番寄托,都说新开剧社,头几天必要请名角儿来给园子一炮打响,往后这园子才能顺遂。陶阳有心过来,但师父和哥哥千叮万嘱要他保护好嗓子,这也自然就不能成行,为此,郭德纲亲自扮上跟徒弟搭戏,头三天先是《红鬃烈马》,次日《大保国》,最后一天《斩萧何》。三天演下来师徒俩都累得差点爬不起来,最累的不是戏,而是返场,张云雷跟着师兄在南京时,返场并没有一个接一个的唱,基本上观众点几个段子过去了就是,但剧社里的观众还保持着听相声的热情,头一天演出愣是谢了二十回幕没谢下去,唱得张云雷嗓子都差点呲了。

    累归累,但照理说这也算得上是开门红,张云雷也高兴,剧社也放出票去,一月之后租三庆园演一出他当年排的烂熟的《梅妃》,票放出去了,到了演出当晚,出人意料,居然只卖出三分之二。

    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在小园子里是座位少,来听的都是老票友,卖得也看得过去,到提前一个月放票,到开演的时候肯定也就卖空了,所以自他担纲主角一来,还从来没有经历过票卖不出去的尴尬。

    任是哪个角儿,票卖不出去肯定尴尬,张云雷小时候见过师父宁可烧票也不贱卖倒票,他有这个骨气,《梅妃》不是激烈的戏,作为一出哀婉的悲剧,这出戏的吸引力远不及《锁麟囊》和《武家坡》。演出到一半,约莫到了高力士捧珍珠时,有几个年轻人就坐不住了,交头接耳问梅妃是什么人,为什么做这傻事。张云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仍是不动声色唱念做打,待演到安禄山破宫,梅妃升座自刎的时候,园子里除了听他过戏的老人儿,就只有十来个年轻人还在了。

    返场时他卸了妆上来,戏服脱了,小褂外头套了一件薄风衣,站在台中,对着底下留下的观众们深深三鞠躬,台下掌声一遍接着一遍,他心绪并未因此稍有好转,反而满是深深的忧虑。

    真的没有几个年轻人懂戏了吗

    返场是应观众要求,他自己真假嗓切着唱了一段坐宫,唱法是裴阳芳没事时教的,有几个年轻人端着手机录了下来,他轻轻点头致谢,曲终人散,他背着戏服出去,就见阎鹤祥的车子停在外头。

    他都忙忘了,今天园子里这俩人攒底,也是现在才下台。张云雷坐在后排,郭麒麟也在里头,腿上放着大褂的包儿,看见了还习惯性地笑话他,“看看您这受累,里一层外一层的,脱下来背着多沉呐。”

    “沉也得背着,这是我选的。”张云雷也把包儿放在腿上,郭麒麟听出他情绪不对,就问他:“怎么了没事,你之前不也说了这出戏没那么上座正常么,别难受昂你。”

    “不是啊,大林,我问你个事。”张云雷和他凑近了,附耳轻声问他:“你想过没有,有一天,让那些和我们同龄的,甚至比我们还小的人,心甘情愿地进到园子里,坐下喝茶听戏”

    郭麒麟惊讶地侧头看着他,目光忽然变得清澈而坚毅,那眼睛里是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他点了点头,道:“想,一直都想。”

    “所以今天只是第一天,大林,最后留下的年轻人有九位,我会让这个数字越来越大的,早晚有一天我会。”

    “成啊。”郭麒麟笑了,又逗他:“您这还能算数呢,学历很高嘛!”

    “少瞎砸挂我,谁还没个大学生搭档来着。

    “瞅瞅你,还搭档,我爸都说了,那台上如夫妻。”

    “怎么地”

    “夸我舅妈学历高呗。”

    “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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