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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未改制挂落先起事 恨娇儿急回德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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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新时代的相声艺人,郭德纲上辈子一直有一种执着,这种执着后来甚至传给了少班主郭麒麟,那就是不想把相声商业化。以至于后来能够独当一面的少班主曾斩钉截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儿说:“不论如何,我不会把相声商业化,如果真的有不得不那么做的一天,那我宁可不说。”

    这也是上辈子郭德纲在出事之前为什么没有给德云社改制的原因,传统曲艺师徒相传,要的是血脉延续,是传承,一个头磕给师父,这一辈子就多一位爸爸,背叛师门形同忤逆父亲,当年那事让人瞠目结舌,怎么闹的不就是百十年天底下头一桩惹人的事么。

    但这一辈子他长了教训,时代毕竟不同了,上辈子云字科收徒的时候连徒弟磕头都不兴了,师徒互赠礼物就算礼成,礼仪礼义衰微,不过如是。这辈子他回来时就仔细想过改制的事,不过此时亦非彼时,他也想改制,但一则社里收的人良莠不齐,二则孩子们都小,改制签劳动合同,嚯,好家伙,郭德纲疯了要雇童工啊这是!

    他这边不尴不尬地僵着,可得意了何云伟,那广告他从头到尾看了,什么我师父师兄弟都说好啊,亲身尝试推荐观众啊,这嗑他当年也都说过,郭德纲挠挠头,深深意识到这事不简单。

    他一向不提携何云伟,这些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话不好听不方便往外说,所以这事说一千道一万,何云伟吃不了好果子可能他自己也明白,他继续留在德云社也未必能得好,这事能给他带来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连带着一门师兄弟跟他吃挂落。

    罢了,东窗事发不在眼前,先捯饬孩子们,烧饼小四眼看就要带着上台,栾云平也和高峰搭着看,小辫儿剧院里排着戏,只要这些孩子风头走在前头,他自然和于谦想办法在后头护住了。

    一周老两位德云社站两次场子,于大爷场场想活儿怎么拉这个肚子,把那茶都埋汰出花儿来了。

    张云雷这边也是忙得很,《珠帘寨》是裴阳芳第一次在大剧院里亮相,演得如何在外人眼里就是他入这一行的起点,张云雷不是主角却也要格外上心,这出戏是要录下来的,到时候怎么卡得点儿稳当,怎么录的好看,这都是讲究。再则这出戏从北京演到南京,途经三地连唱三场,他从上台以来这是第一次出京,旅途颠簸年纪又小,不得不说是一大考验。排了几个月,过了新年,开箱复工之后,二月二龙抬头,大好的日子,裴阳芳在北京文成剧院的戏敲锣开唱。

    从此以后自己就不再是在小区胡同小园子登台的演员了,张云雷站在剧场外水牌前,神思一阵恍惚,那水牌红纸裱底墨字上书,张云雷名字排在第六个,写水牌的先生笔力苍劲,三个字金钩铁画,端是庄重好看。

    转到后台,裴阳芳已经在老师傅帮忙下扮了起来,白髯口搁在一边,桌上五颜六色翻着油彩,张云雷脱下外套打着招呼,裴阳芳睁开眼道:“师弟来了”

    书听新戏听旧,珠帘寨这种老少咸宜的戏,人物又可爱,就要有那种个人特色的可爱劲儿,您要是同样演李克用,和别人一个味儿就没趣了,是以裴阳芳很是花了一番时间设计了自己的动作,最后定下来的也和张云雷关系不小,是他教的那几招转扇子,也正因此,虽说张云雷这出戏里是二路旦,但长时间相处下来,和裴阳芳的关系反倒要比别人好些。

    “明天就要坐飞机去河南了,你准备着点晕机药。”

    “师父给带了,师兄放心。”“这出唱完了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李老先生在小园子给排了《梅妃》,这次回来就要去先生家里补课了。”

    裴阳芳颇有些惊讶,他记得仿佛张云雷刚勉勉强强过了十六岁生日,居然已经要排整本的戏,一时间很是佩服,承诺道:“那得恭喜你,这小半年跟着这边也辛苦你了,要是你那边要个二路老生,尽管对师兄开口。”

    张云雷也就是当玩笑听的,哪有裴阳芳这种年纪轻轻出来给人配二路老生的,他谢过了对方的好意,然后由着化妆师傅往自己脸上抹油彩。

    后台渐渐热闹起来了,他们也就不再说话,这勒头师父手重,勒完了满后台雨打的鹌鹑,一个个太阳穴生疼,趴在桌子上都不想动弹。

    张云雷在这出戏里只有一半时间的戏份,下了台又不能卸妆,大剧场演出是要返场的,回到后台他和化妆师傅商量着把凤冠先卸了,自己从侧门出去走几步清醒清醒脑子。

    他没料到能在这里遇到故人。

    其实他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这个盯着自己看的小眼睛男人是谁,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杨淏翔胖了也高了,那一双眼睛显得更小,张云雷愣了半天,得亏是在剧场洗手间这种极为有提醒意义的地方,他才在冷场一分多钟之后反应过来这是哪位。

    这事说来也巧,文成剧院正好离杨淏翔上学的大学很近,但进入大学之后文娱活动比高中那会可多得多了,杨淏翔也不像原来那么有闲进园子听戏,要不是因为刚开学社团里没事,恐怕这会他也不知道在哪呢。

    “张云雷”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啊”张云雷觉得很惊讶,转眼又想明白了,这人是来这看戏的,门口水牌红纸黑字写着自己的名字,说不定看一眼就对上号了呢。他哪里晓得,自打当年在小园子里相见,眼前这个人已经多少次追随过自己的踪迹。

    “嘿嘿,”杨淏翔也不觉得自己笑得傻了点,他伸出手对张云雷道:“上次也没介绍我自己,杨淏翔。”

    这呆子还说上次呢,上次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俩人才两天没见似的,张云雷也心里暗自念叨,面上还是把手伸出去和他握了一下,道:“其实上次我也没介绍白己。”“我看了你配像的戏,电视上播过。”杨淏翔莫名脸一烧,旦角手臂手掌也要傅粉,那只手微微发凉,像是霜色细腻的竹节从手里略过,莫名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不配了。”张云雷理了理水袖,对他道:“我在排新戏,园子可能比这个小些。”

    “你还说相声吗”

    “我想啊。”张云雷拢着袖子,两人隔着一步之地,一起往门外走去,“师兄弟们都搭好了,就单剩着我了,实在不成我就只能再唱几年了。”

    其实自己心里也是难过的吧,为了排戏早出晚归了许久,有一天因为裴阳芳喉咙发炎休息在家,好容易和烧饼他们打个照面,才发现自己的朋友都长高了好多,然而回忆起来,自己却已然不记得上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了,恍惚间,大家都突然有了搭档,再不是一起闲聊干活的小孩了。

    也不是什么上了头,杨淏翔忽然问他道:“您觉得我能干这行吗”

    张云雷侧头端详了他一番,忽然就笑出来了,道:“你眼睛特别像我岳哥,他也是我师父的徒弟,学逗哏的。”

    “我要学就学捧哏的。”杨淏翔对自己也并没有多大信心,他也就是说着玩的,“你不是正缺着嘛,到时候你不嫌我拖后腿就行。”

    这人怎么自来熟啊张云雷心中暗忖,他哪知道这小眼睛的东西心里怎么念叨的,于是也逗他,道:“那行啊,能过我师父那关,我就等着你学成了给我捧呢。”

    两人就着捧哏逗哏的事聊得正开心,那边里头忽然出来人叫了,杨淏翔犹自没意识到,还问张云雷:“那我要是报名该去哪啊”

    “天桥德云社,今年不招了,您等明年吧。”说罢张云雷忽然想起来这是要去返场的,他戏份没了闲聊无妨,这位可是花了票钱的,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又道歉道:“耽误半场了,改天我唱梅妃,免您票钱,这次实在是对不住。”

    杨淏翔也没太在意,他本来看见水牌进来听戏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张云雷从后门回了后台,刚要戴冠就见老师傅神色不对,便问他:“师傅,怎么了现在不方便”

    “没事孩子,你坐下吧。”老师傅给他拿了冠过来,袖子一带从旁边桌子上带下来一沓报纸来,看花色是今天的晚报,张云雷赶紧弯腰去帮着捡,看清头版上两行标题,却忽然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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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自己还和师父开这个玩笑,何云伟代言了这东西他也知道,虽说社里的事他忙中难免知道的不全,但他不是孩子,知道上了这份报纸的没有小事,他心里一慌,一把抓住老师傅手腕子,对他道:“师傅,靠儿我穿着走了,一会帮我跟师兄说一声对不住。”

    “孩子你别着急啊。”老师傅知道未必劝得住他,只好从自己夹子里抽出一张十元钱塞进他手里,连声嘱咐:“出去当心安全,打着车就赶紧去吧,你别着急。”

    “谢谢师傅,赶明儿我还您。”张云雷一并谢了,匆匆出门打车,直奔德云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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