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翻篇
时隔多日,小镇旧屋并没有太多变化。远远望去,只是房顶少了些瓦片,塑料告示牌都还在,想来修缮不会太过麻烦。
推开自己做的木门,桌椅水杯、各色家具陈设如初。
房梁上吊着的熏肉没有腐败,待会做饭时可以单独拿来给苗苗炒盘菜。床底下野猪触手做的跳绳不知被什么啃了半截,这让张三很是欣慰。
不等他安排,苏斌便识相地拎起木桶,顺着苗苗手指的方向取水去了。
木桶也是张三做的,不是用木板拼成箍出,那样他做不到,是找了棵大树,挖空树干中间制成的。那棵树很高,在失败两次后,他一连做了七八个木桶。
因为不知道怎么把木板拼得滴水不漏,张三做不出来浴桶,等到冬天想洗澡可能会比较麻烦。
“终于回来了。”
小猫娘绣鞋一甩,扑进积灰的大床。风尘仆仆这么些天,她身上也不干净,因此毫不在意。
“我的宝贝大床,想死你了。”
不会骂人,不会嫌弃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躺上去还特别舒服。床最好了。
张三扇了扇扬起的积灰,“以后有的是时间睡懒觉,先起来帮我把被套拆掉。然后你把被芯搭在外面绳上拍拍灰。”
待会他要修房顶,可能会往下渗水掉土渣泥巴,所以得先把被子什么的拿出来。
苏斌已经提着水桶从人工湖返回,她力气很大,一手一个桶。
张三给她找了根棒槌,“隔壁是厨房,你去把水烧开,然后把被套洗干净。”
“洗被套,拿这个?”她用棒槌指着满是杂质的湖水问道。
“不然呢?用自动洗衣机?”
苏斌敢怒不敢言,拎一桶水走了。
张三对着她的背影叮嘱:“厨房有个很大的布袋,里面装着野菜干,记得拿凉白开泡一盆底。”
再上房顶,体验与第一次大不相同。张三感觉自己全然没有大块头的笨拙感,爬树时敏捷多了。
屋顶是否漏水这种事,除了补上明显的窟窿,就只能等雨水帮忙检验。添上几片找来的瓦,张三寻思也没什么好补的,顺着树干滑回地面。
有时间得做个梯子,每次爬树太麻烦了,衣服磨损也快。
回到屋里,找出门后的扫把,将其绑在棍子上,张三开始打扫房梁。
三人合力收拾起来很轻松,小屋很快变得纤尘不染。若是用湿泥重新糊墙,再粘上布料、纸张等干净物件,那就称得上焕然一新了。
奈何时间不等人,无边晚霞,夕阳隐于林海。夜的冷意来得迅猛,天还没黑透,寒气已然逼人。
野菜干已经泡开,张三在锅里打了几个掏来的鸟蛋,掺在一起炒了盘香喷喷的热菜。
主食是坚果汤,炒完菜不刷锅,直接兑水加料,大火煮沸。
“不行,一口锅不够。”
每次汤煮好的时候菜都凉了,先熬汤再炒菜又很麻烦,一大锅热汤腾去哪呢?
锅的话,考虑到自己没有打造经验,张三从科研团队那里带了好几口。
只要再搭个灶台就行。
明天的事交给明天的我,今天就先休息吧。
张三脱下围裙,对着黑暗中的森林高喊:“回来吃饭了。”
“嗳~~”
苗苗远远地回应,没多时便笑嘻嘻地跑了回来。她身上一股鸟屎味儿,不知多少窝小鸟遭了殃。
张三当然不会训斥她,在末世,动物没有什么保护不保护,只有能不能吃。
只见她把青的、白的、黑斑点的,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鸟蛋从口袋里一枚枚摸出,放在一个木头盒子里。
在一旁烧柴的苏斌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是!姐们!这要放一百多年前,够判你无期的了。
苗苗将张三的胳膊搂在胸前,晃着说道:“你不是说会做那个什么变蛋吗?我要吃,我要吃。”
“好好好,过两天就给你做,去洗手,该吃饭了。”
吃罢晚饭,苏斌抱着睡袋去了厨房,刷完锅后原地休息。
她原以为张三会一直东行,走上几个月就能带着她踏上联邦的领土,没成想竟是定居在了此处。
想到相隔不到二里的树林是亲哥哥苏文的葬身之地,她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庆幸有人陪。
他要在这个破落小镇住上多久?万一心怀不轨,难道我要抱着孩子回家吗?
不回去的话,以二哥那个性子,日后父母年纪大了,他照顾得好二老吗。
想着想着,她的视线便模糊起来。当年部队那么艰苦的训练都没能让她流泪,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变强,自己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可现在呢?原本应该输入指令的手,如今用来往土灶里输入柴火;应该握住操作杆的手,如今拿来挥棒槌。以后每天都要为生计奔波,她几乎看不到希望。
张三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他算准了苏斌愿意跟着他和苗苗的原因:和自己当初一样,想学习独自求生的知识。
因此他不担心这个行走的“联邦说明书”逃走,有红线在,也不怕她闹什么幺蛾子。只是平日里得注意注意,不能太欺负她。不然她看不到希望,寻短见或是想办法跟自己爆了,那样可就得不偿失。
困意袭来,他抱着鸟屎味的小猫娘吧唧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进了梦乡。
废弃矿洞前。
“嘿,嘿嘿。”
一团奇怪的活物,坐在被八翼七彩拟蛉撕咬成碎布的帐篷中间,奇怪的笑声不断从它身上传出。
只见它伸着奇怪的、充满咬痕的、焦黑的肢,小心翼翼地从帐篷碎布上扯出线条,随后穿进针眼,将身边散落的碎肉一块块缝到身上。
它的皮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脚,像河流分割的大地,像碎片拼成的娃娃。
随着拼接,它发出的笑声越来越连贯,也越来越癫诡。
“嘻嘻,嘿,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笑得太过放肆,以至于刚刚拼好的胸腹又碎成了百千块,噗嗒嗒散落在地上。
它全然没有反应,机械地拾起其中一块,按在左胸肋骨上继续缝合。
肋骨保护之下,律动着的并不是富有生命力的心脏,而是一本缓缓翻页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