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帝与新后

    距离登基大典已经过了七天，周显堂终于能稍稍喘一口气。

    宫娥鱼贯端上一碟碟精致的菜肴，满满当当奉了一桌，象元吉不动声色地将那盘芽韭炒鹿脯丝摆在周显堂面前。

    “象总管果然心细，难怪皇上特意晋你为新的首领太监。”坐在一旁的蔡太后拿那贴金牡丹提花罗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回太后的话，做奴才的时刻留意主子的喜好是应分的，奴才必定尽心竭力，伺候好皇上太后各位主子。”象元吉弓着腰，笑容灿烂，光洁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鸷。

    “奴才话太多。”周显堂挟了一块葱椒鸭子，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全场顿时冷了下来，奴才宫女慌忙低头，象元吉也躬身示意，太后夹菜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沉默良久后，她清了清嗓子，极力掩饰声线中的一丝颤抖，又说道“明瑛差人送来一品樱桃肉山药，你也尝尝。”

    周显堂明显停顿了一下，冷峻的面容也有了几分缓色。

    “好。”

    有了这句话，空气似乎一下子轻松下来，象元吉这才发现这殿里的白鹂原来一直在欢乐地鸣唱。

    每次与皇上太后共处一室，他便紧张得像一张弓。这两母子的关系实在称不得是融洽，他看得出蔡太后有点畏惧新皇，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身生骨肉嘛，倒也正常，庆王爷和盛王爷就没这种隔阂。象元吉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珠。

    凝和宫内，周明瑛穿着最简单的紫云纱龙凤长衫，半披着及腰的长发，头上只簪着一朵金镶红宝石的珠花，一笔一划认真描绘着百花争鸣的场景。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侍女急冲冲地来报。

    “娘娘，延宁宫的公公说了，皇上一看到您做的樱桃肉就开心了！皇上真是偏爱娘娘！”

    周明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银盘样的脸上绽出一对小小的酒窝，柳眉弯弯，一双小鹿般真诚的杏眼。

    “显临哥哥在王府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我做的这道菜。”她歪着脑袋，脸上满是自豪。

    “娘娘，您千万记得要改口，是皇上！”侍女急忙提醒。

    “噢对哦……他现在是皇上周显堂。”周明瑛吐吐舌头，赶紧捂住嘴巴。

    “皇后娘娘您千万要注意，如妃娘娘和胡妃娘娘那边可留意咱们呢！”宫女们都七嘴八舌地提醒着。

    周明瑛忙不迭地点头，依然笑眯眯的，“好的好的，你们放心好了。”

    宫女们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替这位新后担心：周皇后的生母是蔡太后的族亲，生父也是周氏皇族，身份自然尊贵，但是皇后从小被捧在手上，养在深闺中，不谙世事，不似胡妃和如妃成熟，以后怕是要吃很多亏了。不过皇后与人和善，对下人也不错，算是跟了一位好主子。

    门外扫地的婢女也跟着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听说王将军又打了一场胜仗呢！”

    “对啊，如妃娘娘这不就得了一对点翠金凤挂玉钗，还有好多赏赐！”

    “啊？金凤不是皇后的制式么？……”

    “嘘！你小点声！”

    ……

    掌事宫女绾黎轻轻把门带上，扇着一柄绢扇对周明瑛说道：“娘娘，外面多蚊虫，奴婢帮您把门关上。”

    周明瑛正卯着劲画着一朵牡丹，只应了声好。

    “娘娘”，绾黎走近了些，又小声地说道，“奴婢看过如妃娘娘那金钗，雕的是一对金鹓鶵，不是金凤呢。”

    “噢是吗？”周明瑛抬起头，转了转眼珠子，“但又与我何干？快去拿些金乳酥来，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