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夏夜，天流火，月如弓，虫语絮絮。

    一行七八名轿夫抬着一顶黑色的轿子吱吱呀呀地来到了青山岭下的密林中。

    轿子旁戴着宽檐书生帽的男子不疾不徐地喊了一声，“停——”

    他声音嘶哑发闷，像是故意伪装过，几名轿夫低下了头，生怕看到他煞白无眉的脸。

    无眉男子搀扶着自己主人下轿，轿夫只看到他那双金丝翘头步云履，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四面八方的树林草木中突然响起一阵轻柔的风声。

    主人对着那黑暗中的树林，颇有威严地问道：“找到了吗？”

    “回禀主人，已经找到了”树林里错落的黑影齐声回答。

    “好，那便做得干净些。”

    明光里绿盈村，七巷二户，烛光融融。

    “思思，还没睡呀？”

    虞思训趴在木窗边痴痴地看着夜空，听到阿娘的声音，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娘——星星真好看”，她又枕着莹白的双臂，眼里亮晶晶的。

    阿娘从木桌上拿起一枚小小的梳子，温柔地梳着女儿如绸缎般的青丝。

    “思思明天要开始准备了，不要偷懒哟”，阿娘说话永远那么轻声慢语，不像在广袤无垠的光满府长大的女子，豪迈而爽朗。

    虞思训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娘轻轻抚摸她的头，“思思不要害怕，我和你阿爹一直会护着你的”。

    皇城，盛德殿，人来人往。

    “奴才们已经把这盛德殿重新布置了一番，委屈陛下今夜在此暂歇一晚，明日登基大典后，陛下便可移居延宁宫了。”首领太监极力地弯着老腰，低着头，心中揣测着新皇的脾性。

    周显堂坐在黑漆描金菊蝶纹宝座，轻呷了一口新供的北苑茶，口齿间品味良久，久到首领太监和宫娥婢女开始不安地交换着眼神。

    “了，你们都退下。”他声音低沉悦耳，却像极北的寒冰一样无情。

    众人如获大赦，纷纷轻快地退出偏殿，关起一屋寂寥的金银珠翠。

    人散去，周显堂卸下威仪，揉了揉胀痛的前额。他闭目思索，收起锐利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面容如玉，竟有了一丝少见的脆弱。

    过了片刻，他听见窗户传来极细微的声响。

    “陛下，戎昱有事禀报。”避开禁卫军，破窗而入的黑衣人恭敬地跪拜着，一动不动。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