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何证明我无罪（二）
泡面，火腿肠，以及混合的葱味，香料味，从面桶和纸盖的缝隙中不断钻出，再混合了火车上特有的一种怪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包间。
萧元诚并不反感这种味道，至少比起他们的事务所，这味道已可算是沁人心脾了。
但奇怪的是毕飞晴，这个平时看上去‘洁身自好’的美女，居然也毫不畏惧这种味道，甚至还不时地把她那高挺的俏鼻凑近泡面桶闻两下，再用如百灵鸟般清晰悦耳的声音问：“快好了吗？”
这场景顿时就让萧元诚有了一种陶醉其中，不想离开的感觉。他的双眼也忍不住驻留在那张未施粉黛却依然如玉石般优雅细腻的脸上，一时拔不出来了。
直到对方回应他的眼神也向他扫来，他才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
可是美女却非常直接：“你老是偷看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话想说啊？”
“嗯，你这儿还有榨菜吗？调进去更好吃！”
“能说点聊得下去的话么？”
“其实我还真有件事，但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毕飞晴没回答，而是支起一只手撑在脸颊处，戏谑地看着他。
但这难不倒他：“好吧，看在你摆足架势等我开口的份上，我就直说了，我其实是想问，你和小玉之间那个”
“原来你们还在担心这个问题啊。”
“不能不担心，你们俩都是我们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
“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就告诉过你答案了吗？”
“有吗？”
“对我来说，小时候有那样疼爱自己的哥哥，那是真的不能忘记的造化。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不能容忍的造孽。我不会为他们开脱，但也不会放过害死他们的凶手。”
“啊，那就是说，你和小玉这关系不太可能弥合了？”
“害死哥哥们的，是无知和愚昧，也是蛮横和贪婪。所以我才会做一个律师，只希望能减少这样的悲剧。”
“呼那就是说你没有记恨小玉？这我就放心了。”
“我当然不会记恨她，她也算是受害者啊。但你们就不一样了。”
萧元诚吓了一跳：“嗯？你你是说，你会记恨我们？”
毕飞晴露出顽皮的一笑：“是啊，本来我已经知道我哥哥有多坏了，而你们把真相揭开，就等于逼着我承认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坏！那我还能不记恨你们吗？”
“所以出来玩的时候，大家是好朋友，可是说不准哪一天，我们还要在法庭上对峙的！”
“你这个逻辑无懈可击！”
“对了，你不叫你的好兄弟一起用餐吗？”
“他现在赢得正爽，没必要打扰他。”
“赢？你知道他在干嘛？”
“刚才住进我们包间的那个人，聪明机警，好胜心强，性格偏于外向。正巧，致远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一走开，他必定会拉着对方斗地主，而以他的机敏，再加上小玉从旁协助，不赢很难。”
毕飞晴夸张地眨了几下眼睛，“你说周致远是这样的人，我不怀疑。可刚才那人你也不过才见了一面，怎么就能猜出这么多情况？”
“你别装傻，作为律师，这种基本的观测能力，我不信你没有。”
“嗯当时他站在包间门口，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先上下打量了里面的情况，所以说他聪明机警？”
“而他进去以后又第一时间和大家打招呼，说明他性格外向？”
“可是好胜心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他身上的那套运动衫的价值少说也有好几百了”
毕飞晴忍不住想笑：“几百很贵吗？”、
“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几百块的运动衫，已经算是上品了。何况他的手表，背包等物品也都价值不菲”
“可他却坐上了普速列车，如果不是像我们一样专程来浪费时间的，那就只能解释为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出来闯了，这样的人，好胜心能低吗？”
“看来你对服饰还真有一点研究啊。”
“职业习惯。客户见得多了，衣服也就见得多了。”
“好！吃完面，我们去印证一下？”
然而等他们回到那边包间的时候，却大吃一惊。
可以说，萧元诚的推理绝大多数都是正确的：那三个人果然正在斗地主。
但有一点他却错得离谱：周致远和沈宁玉的额上，脸上，鼻上，嘴上，几乎都已经贴满白纸条了。
“这才一碗面的功夫，你们这是”
“哇！”周致远差点哭出来，“你们终于来了，来来来，赶紧的，你们俩来接盘。”
“这不好吧。”
“这大哥实在是太彪了，我是不敢再打了，要不然真的要当裤子了！”
对面艾章嘉则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
毕飞晴拒绝：“我可帮不了忙，我根本就不会斗地主。”
沈宁玉连忙跑了出去，一边说：“那就把我换了吧，我这水平确实拖后腿了。啊对了，给我一碗面，我真是饿坏了！”
萧元诚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到两个女生迅速地如同亲姐妹一般黏在了一起，也就真的放下心，坐进了战局中。
只一圈下来，他就发现艾正嘉的优势在何处了。
几乎所有的纸牌类游戏，如果不考虑作弊的话，那么取胜的诀窍几乎都是相同的：运气，记性，和心态。
对于前两者，没什么好比的。一副牌摸得多了，总有命好命歹的时候。能天天买彩票必中的人，只存在于小说世界，和彩票公司管理层及其亲属之中。
所以运气看上去是难以预测的成分，其实却是个概率学问题，只要时间够长，它对入局者其实是很公平的。
而记性，对于这几个都以智商为傲的年轻人来说，更难以分出高下，区区54张牌，根本不用费他们多少脑力。
所以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就只有心态了。
以萧元诚的看法，这个艾章嘉的心态，实在是让他都感觉有点害怕！
因为他太冷静了或者说，是太冰冷了！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的那种冰冷。冷到萧元诚根本无法从他的任何一个动作或是神态中去推测他的想法。
而在以往，这种推测正是萧元诚最擅长的技能。
假如换了过去，那他也一样能做到如此冷静，曾几何时，他的心也同样如千年寒冰一般。除了自己的好兄弟之外，没人能触他分毫。
然而最近这几趟官司打下来，接触的人一多，心态也就难免会变化。
尤其这其中还有这么几个身兼爱恨情仇，又温婉动人的美女，不时如穿花蝴蝶般飘荡在身边。
这谁受得了啊？他又不是佛。
所以他今天会跟到人家的包间去。
所以他现在会和好兄弟一样，也落在了下风。
好在，斗地主是三个人的事。在只守不攻，不抢地主的前提下，以他俩长期养成的默契，一时间还是与对方斗了个难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