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男人手臂硬实, 抱她的时候卯了些力道,隔着这样的距离, 依稀能感觉到衬衫里绷着的胸肌形状。
他平时看着虽然很瘦, 但身材十分的有料。
这点沈棠心是知道的。
鼻腔里满是属于他的香味,她不禁想起那天晚上在他家门口看到的,衣襟半敞, 活色生香的画面, 仿佛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烧,脸颊快要滴出血来。
脑子不清不楚的, 像飘在云里雾里。
她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叫徐主任那叫什么?
晋知?
徐哥哥?晋哥哥?
曾经她死缠烂打追求他的时候, 没脸没皮地叫过一次——
晋哥哥。
差点被他从十六楼诊室的窗口扔下去。
回忆他当时的表情, 应该是真的很想把她扔下去。
直到, 搂在腰上的手臂忽然松开, 周身的佛手香味也淡到几乎闻不见。
她居然生出些不舍, 禁不住皱了皱鼻子。
男人依旧是望着她,手伸出去,指骨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上的饭盒, 以及保温杯。
两者表面都是金属材质, 敲上去叮咚叮咚, 十分悦耳。
沈棠心听上去却不那么心情愉悦了。
“不是爸爸给做的早餐?”徐晋知唇角微勾, 目光凉飕飕地睨着她, “怎么,吃完不认人了?”
“……”沈棠心脑门儿里一震。
崔盈那个大嘴巴!怎么跟谁都说!
徐晋知继续漫不经心地转着空荡荡的保温杯, 和桌面摩擦的响声刺得人心口发痒, 以及, 他慵懒含笑,意味深长的嗓音:
“现在可是全科室都知道, 沈医生有个厨艺精湛的好,爸,爸。”
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顿,依稀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棠心后知后觉,这男人是找她算账来了。
想起刚刚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被自己窘得耳根通红,头快要埋进胸口里去:“对不起徐主任,我再也不敢了。”
态度有够诚恳,话也有够敷衍。
小学生认错万金油句式。
徐晋知低头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样,倒是不忍心计较了,那称呼在舌尖上游一圈,居然还品出些别样的销魂。
他不敢再多想,唯恐亵渎她。
这么单纯乖巧的小姑娘。
只是稍稍俯身,靠近她耳侧,手也像平常那样轻轻搭在她头顶,揉了揉:“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沈棠心愣住。
只听见男人轻笑一声,指尖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她滚烫的耳垂:“脸这么红?”
“我……”沈棠心喉咙哽了哽,“我热。”
感觉到男人手指靠在耳垂边的触感,顿时她更热了。
咬咬牙,抱着打满水的杯子,转过身拔腿溜出去。
出门后差点撞到一个人。
黄旭天刚给小姑娘让了道,侧身转头,瞥见徐晋知领带歪斜,衬衫凌乱,活像是刚被糟蹋过一般,居然还笑得满面春光,意犹未尽,不禁咋了咋舌:“诶唷,够激烈的啊。”
“……”
“工作场合,多少注意些影响。”
徐晋知缓步走过来,冷冰冰睨着他,一脚踢上休息室的门。
黄旭天赶紧退后一步,额头上的刘海儿跟着门板送来的风颤了颤,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你大爷的,差点夹死你兄弟。”
里面只传来一个字:“滚。”
去青湖市出差的事定了下来,周一上午就走。
周二到周四开会,周五自由安排,还有两天周末,也就是说,可以在青湖市好好玩一玩。
这点沈棠心很满意。
青湖市气候较冷,沈棠心出租屋只有夏天的衣服,于是头天回家住了一晚收拾东西。
正好沈司澜在家,第二天送她去机场。
路上沈棠心接到徐晋知电话,问她出发到哪里了,沈棠心说还差十分钟到。
一等她挂断,沈司澜满脸狐疑地瞥过来:“你到底跟谁出差?”
“徐主任啊。”沈棠心漫不经心地回答。
沈司澜脸色一僵:“你跟他?就你们两个?”
“是啊。”沈棠心想起时露的话,“你以为国际会议的邀请函那么好弄?能浩浩荡荡去一大批人吗?”
沈司澜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一秒比一秒凝重。
片刻后,阴阳怪气地说:“姓徐的对你还挺好。”
沈棠心抿着唇,低下头:“他是个好领导。”
“不准睡一个房间。”沈司澜突然咬牙切齿。
“……”沈棠心白了他一眼。
“随时跟他保持距离。”沈司澜牙都快咬碎了。
沈棠心表情无语。
“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他旧情复燃,我打断你的腿。”
“……”
倒也,不用,这么狠毒吧?
到机场后,沈司澜亲自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帮她送进去。
徐晋知在值机的队伍前等她。
沈棠心刚要过去,就被沈司澜拽住。
两个男人隔空四目相对。
片刻的电光火石之后,沈棠心被沈司澜拽到vip候机室门口。
“小哥你这是干嘛?”沈棠心犟了犟,不想进去,眼睛不停地往徐晋知那边瞟,可早已经被挡住看不见了。
沈司澜凉飕飕地扯唇:“怎么着,怪你哥棒打鸳鸯了?”
沈棠心瞪他:“我这是去工作,你别添乱好不好?”
“添乱?呵,我没把你锁屋里不准去,对得起你了。”沈司澜拉着箱子,从她手里抢过身份证,目光里仿佛夹着冰渣子,“老实待着,我办完过来找你。”
“小哥……”
沈司澜给门口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点头哈腰:“沈总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沈小姐。”
沈棠心被带进候机室,工作人员很快送来一杯热牛奶,问她要不要单独的房间休息。
“不用了,你去忙吧。”沈棠心摇摇头。
“好的。”工作人员弯了弯腰,“沈小姐有需要随时叫我。”
“嗯。”
沈棠心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里,想着给徐晋知发个消息,却不知道说点什么。
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到最后什么也没发。
沈司澜回来时,十分粗暴地把登机牌扔给她。
沈棠心低头一看,顿时瞪大眼睛:“你干嘛给我升舱?”
劳斯莱斯的车钥匙顶在桌面上,他垂着眸居高临下,气质有多么雍容华贵,语气就有多么尖酸刻薄:“你可是我们沈家金枝玉叶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坐过经济舱?”
“医院安排的出差经费就这么点。”沈棠心义正辞严,“经济舱怎么了?不过就三个多小时。”
沈司澜态度强硬:“三个多小时也不行。”
沈棠心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你这人就是故意的吧?”
“没错,我故意的。”男人勾了勾唇,在她对面坐下来,懒洋洋翘着腿,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神色,“谁知道那姓徐的在路上会不会趁机欺负你?哥这是为你好。”
沈棠心努了努嘴,嘟哝道:“……我看你就是无聊。”
“沈棠心。”他嗓音沉下来,语气严肃地叫她大名,“你是不是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沈棠心心底一震,张了张口,顿时语塞。
“当初你那位好大哥说什么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没道理怨人家,拦着我不让我办他,行。”沈司澜语调阴恻恻,“这次他要敢犯我手上,可不是某人一两句话就能算了的。”
沈棠心低着头,目光落在杯子里微微晃荡的热牛奶上。
很多已然模糊的记忆都短暂地被勾了起来。
这段时间,就好像脑子里的存储条逐渐被新的内容覆盖掉,同一个人,她总是只能更为清晰地记得某一种样子。
而在她眼前的徐晋知,就是那么温柔体贴,如沐春风,让她很少能再想起曾经那些事。
毕竟三年了。
就算偶尔一晃而过,也是恍如隔世,不痛不痒。
但她到底是差点忘了。
现在的徐晋知,哪里记得当初的她?
他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细致入微,悉心照顾。
“你记不记得你六岁那年,我放邻居家的狗进来,把你吓哭了。”沈司澜望着她,唇角携着一丝温温的笑,“咱爸罚我跪了三天三夜。”
沈棠心眼眶有些热,别过脑袋:“那你也没少欺负我。”
“小哥欺负你,和外人能一样吗?”沈司澜扯了扯唇,“你倒说说,我什么时候真害过你。”
沈棠心沉默了。
沈司澜和大哥不一样,明明已经是个实权在握的集团老总,在她面前却总像是长不大。
他从小喜欢逗她玩,喜欢惹她生气,但自从六岁那次以后,再也没让她哭过。
后来她唯一一次掉眼泪,就是为了徐晋知。
“外公外婆,你小舅,爸妈,大哥,还有我,谁不是把你捧在心尖上。”
沈棠心没再说话,低着头,面色沉沉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徐晋知发了条消息:
【徐主任,我哥帮我升舱了。】
【我们青湖机场见。】
徐晋知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想着小姑娘应该会喜欢看风景,他特意留了靠窗的座位。
只不过现在……
她在离他不远,却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界的头等舱。
其实在见到沈司澜的那刻他就知道,此行不会是顺顺利利,一切按照他想要的情节发生。
然而,他却连不甘心的资格都没有。
三年前种下的因,总是要自食其果。
沈棠心在头等舱睡了一路,中途颠簸也没什么感觉,始终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直到飞机落地开始滑行,才完全被震醒过来。
她刚把手机解除飞行模式,就收到徐晋知的微信:【出口等你。】
她迟疑了下,敲字:【好的。】
沈棠心没着急,下飞机先去上了个厕所,换上袋子里准备好的春秋装,徐晋知却也没发消息来催她。
到取行李的大厅时,男人已经拉着她的箱子,站在出口等她了。
沈棠心微微吸了口气,小跑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冲他弯唇浅笑:“谢谢徐主任。”
说完伸手去拿自己的箱子。
徐晋知没给她,把箱子换到另一只手上,抬了抬下巴:“走吧,车在门口。”
男人腿长步子大,拉着她的粉红色行李箱,就像拉着一只宠物狗一般轻松。
而自己跟在行李箱的另一边,就像另一只宠物。
沈棠心连忙甩了甩头,停止这种天马行空的乱想。
他似乎对青湖机场很熟,沿路连指示牌都不看,七弯八拐,上下扶梯,很快就出了机场到达口。
车子是提前叫好的专车,徐晋知拉开后座车门,手扶在门顶上护着她进去。本来担心和他坐一起会不自在的沈棠心,听见副驾驶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心脏忽然也跟着震动。
男人扣上安全带,淡淡地对司机说:“走广州路,我取个东西。”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
两人一前一后,在宽敞的suv里隔着厚厚的座椅靠背。沈棠心心里的不自在却并没有减轻一些,一路上借打游戏缓解。
中途他下车,去广州路的商场里拿了套西服。
快到酒店的时候,沈司澜发消息问:【住哪儿?】
沈棠心想了想,骗他说还没订。
不然以沈司澜的性格,没准再干出什么多此一举的事儿。
原本订的两个大床房,都被告知免费升级成了高级商务套间。
沈棠心正高兴着,却发现徐晋知表情并不愉悦,反而冷冷地问前台怎么回事。
穿着工作套装的小姐姐笑得十分甜美:“是商会的徐总特别交代的,说您要是有问题的话,可以亲自——”
“不用了。”徐晋知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拿起房卡便走。
沈棠心识趣地咽下好奇,什么都没问。
两人正好住对门。
到房间门口,徐晋知才把行李箱还给她:“四点出发去学校会场看看,晚上在外面吃。”
沈棠心捏着行李箱把手,点点头:“嗯。”
徐晋知低下头,睨了眼她露脚趾的小高跟,面色一沉,嗓音却是温温的:“这边昼夜温差大,穿厚点儿。”
感觉到久违的关心,沈棠心攥了攥手指,胸口憋着的一团气倏地消散。
自从机场出来后,她终于抬头看了他第一眼。
男人眸底深邃,仿佛入夜的星空。
说来奇怪,她居然担心他为今天的事生气。担心了一路,却又不敢问。
“怎么?”徐晋知勾了下唇,是无比熟悉的戏谑,“看你这表情,好像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