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舍利子

    中元节这天傍晚，街道路口上的人都在烧纸钱元宝。我提着一大袋纸钱和元宝找了个清净一些的位置，把聚宝盆放在地上，掏出打火机开始点火，火焰将纸钱缓缓燃烧，后火势渐大，扔进去的纸钱元宝被瞬间吞噬，昏暗灯光下，升腾起的黑烟如同诗人笔下的墨痕，飘起的零星灰烬被风带起后又慢慢落入尘埃，火光映红了脸，夜照亮了夜。

    “爸爸妈妈，记得来收钱呀。”我轻声道。按照星辰的话说，他说这世上的人死后，魂魄会在人间游荡七日，可这时的魂魄非常脆弱，根本不可能触及到人类，七日之限一道，鬼差会带他们会家里看一眼，然后押送他们回地府，地府与人界隔绝，所以我们烧纸钱元宝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收到，之所以这习俗流传至今，说到底，其实是活着的人寻求一种慰藉罢了。他的话我信，可哪怕是慰藉，也好。

    开车回到店里，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在门口徘徊，我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了，这么晚了会是谁呀。

    我下车，几步上前询问道：“你是来看病的吗？”那人浑身用风衣裹得严实，还带着面纱和墨镜，根本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姑娘，我来找狐仙大人。”声音嘶哑，明显是个女人。我听到“狐仙大人”四个字后，后背一紧，下意识后退一步，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不可能是人。

    “进来吧。”星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转身同那女人一道进了医馆。

    星辰见我回来，起身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说：“这么晚了，怎么自己出去了，还穿的这么单薄。”语气温柔，满眼关切。我摆了摆手说：“我没事，不冷，这位来找你的是……”我侧身看向那个女人。

    星辰一挥衣袖，店门呼的关上。转身说：“走吧，去二楼说。”

    二楼燃着檀香，香气清雅脱俗，令人心静，暖黄的灯光把整间屋子照的明亮如白昼。星辰拉着我坐下，然后示意那女人也坐下，斟了三杯茶，茶是热的，我抬眼看他，这家伙难道知道有人会来那可真够邪门的。

    对面女人缓缓摘下面罩和墨镜，我一脸惊恐的看向她。湖蓝色的眼睛空洞无神，脸上爬满了蓝色花纹斑，这哪里还像个人。

    “上次见你时，你还不是这个样子，怎么现在……”星辰迟疑道。我纳闷的看向星辰说：“上次，你们认识？”

    星辰看向窗外，目光深邃，喃喃道：“这世间从不缺痴情之人，只可惜自古情爱之事，十有九悲。”良久，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道：“你这是大限已至了吧，蝶舞。”

    女人缓缓开口：“我曾允诺于他，带他去看这个繁华盛世，可我妖力所剩无几，虽有当初你给我的那套心法，可支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不过，也足够了。”

    星辰面上看不出波澜，淡淡开口道：“那你今日来，有何所托”蝶舞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不大却精致无比，蝶舞顺势打开，里面像是一些碎石，形状椭圆颜色是低饱和色的，色彩各异，从上面还不断发出淡青色幽光。

    蝶舞开口道：“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了，这里面一共108颗舍利子，是沧竹留下的，我走后，这舍利子还望狐仙大人将它妥善安置。”

    星辰看了一眼盒子，缓缓抬眸道：“108颗舍利，我会将它供奉于这里，他日等到有机会把它放回寺庙。”

    听完这话，蝶舞露出了笑容，然而下一刻，她的周身泛出幽幽蓝光，皮肤变得近乎透明，最后一点点破碎，她望向窗外喃喃道：“苍竹，你看到了吗？如今的白姓朝有食，暮有所，这千里山河如此多娇，这样的太平盛世，你可欢喜了”言尽，一道强光过后，只剩一片尘埃，风起，卷起了一地尘埃吹向窗外，我似乎闻到了一阵花香。

    “她……她去哪了”我表情惨淡着开口。星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去她该去的地方了。”我呆呆的看着窗外，良久。

    那晚，星辰给我讲了蝶舞沧竹的往事，我眼泪簌簌落下，心里一阵凄凉。半晌，我开口道：“他们至死都未向对方表明心意，可彼此却爱的深沉而内敛，为什么不说呢？”

    星辰回答我说：“有些情感即便不说，彼此心里也都清楚，沧竹一心向佛，志在救世，而蝶舞也是侠女性格，他们心心相惜才会走到一起，也许，他们不敢逾越，是为了能陪对方更长久吧。”

    世间的情感千万，那样的乱世之下，他们隐藏了自己，只为救世人于水火。只可惜沧竹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更救不了自己。蝶影也不是仙，复活不了她心心念念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