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重见天日（三）
“能重见天日就是被冻死我也甘心了。”艾虎深吸了口气伸手拍着小北的头：“是不是小北？”但入手处却是冰凉一片：“小北……小北……”
林萧蹲下身撮起一把雪塞进嘴里：“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和b1他们汇合，不过按时间他们应该已经是在返回的路上了，想追上他们是不太可能了，茫茫冰原我们该怎么办，虽然现在是北极的夏天但温度还是很低，我们被冻死的可能性极高。”
宋承玉给肖楠的见面礼让他颇为意外，先是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上扑上去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然后才抱住他哇哇哭个没完：“你个王八蛋，又骗我一次，王八蛋，我打死你。”原来他还记恨着在基地里肖楠骗他让他先走。
林萧眯着眼睛一把扯过蛮牛，力气大的差点将蛮牛甩出去：“说话。”
“是啊，从高温的岩浆边来到低温的冰面上，我们一直都在和温度搏斗，可最终我们却有可能被冻死。”林萧浑身抖成一团：“如果我们无法恢复体力就别想走出这片冰原。”
回程的路是漫长的，两天后肖楠醒了，但他只是将自己关在舱房里谁也不见，每天看着刚到北极时候照的那张合影流眼泪。
蛮牛木头一样一点反映都没有，林萧急了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你哑巴了，想急死我是不是？”
马小川僵尸一样浑身绷带的坐在甲板上看着下面热闹的人群可却只能干着急的乱嚷嚷。
悲伤过后肖楠率先抱起一只小熊：“走，想活命就得走，想回家也得走。”
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舱房里空调开着，暖暖的让人犯困，多少天来肖楠他们三个终于回到了人呆的地方，这种温暖让他们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艾虎傻傻的坐在床上仿佛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肖楠低头抽着烟，林萧手里攥着一个早已变形的可乐罐，他们都在等着宋承玉开口，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即将知道的事情。
肖楠将从地下湖边带出来的几块海豹肉分给二人和三只熊：“最后的食物，吃完了就没了，在这种冰原上我们想要找到食物太困难了。”
“五个……五个……为什么每次我死的都不是我？”昏迷中的肖楠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这次是损失太大了，让他无法承受。
“休息六小时恢复体力，然后我们一出发。”肖楠喝了一口各种罐头煮的火锅汤继续说道：“能活着走到这儿就不容易，我们要还是不能活着出去一太倒霉了。”
“再过三个小时我们出发往营地走，在这肯定会被冻死。”肖楠看了看外面被风吹得不断打转的雪球。
小北蠕动了半天才伸出前爪将两只幼崽推到他面前一脸祈求的望着他然后有看向艾虎和肖楠。
林萧取出一套防寒服丢给他：“能动的话自己换上。”
他刚说到这肖楠突然从旁边跳起来将他安在地上抡拳就打：“我他妈把人都交给你，你怎么能把他们都弄死了，你还我兄弟……”
当晚他们在一块背风的积雪层上徒手开凿了个雪洞，在没有任何工具和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这是非常困难的，他们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勉强开凿了一个能容纳他们过夜的雪洞，三人二熊互相依偎着取暖，说是晚上但外面的光线却和黄昏差不错，极昼现象的北极是没有夜晚的，之所以称之为晚上这完全是根据三个人的习惯，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太累的，需要充足的时间休息，连日的战斗和逃亡使他们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现在算是脱离了地狱的束缚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北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转头对林萧呜咽了几声。
当三人和三只熊再见天日之时他们才发现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出口在一条冰川的西侧，并非小北带他们进入的个入口，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醒来的时候两只小熊正不满地对着林萧嚎叫，林萧起开罐头给它们吃。
“头儿什么都看开了？”艾虎问。
于是肖楠给彤彤和小雨打了电话，其他人也各自联系的自己的家人，艾虎带上了自己的父母，朗风叫来了自己的妹妹，蛮牛带的是自己的侄子，所有人约定在丽江汇合。
宋承玉大怒一把推开他：“你他妈的只要不死老子随时等着你。”说完怒冲冲的转身就走，可是在他身后的战士们看见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多日来一直阴的一张脸总算是开始转晴了。
宋承玉告诉他老头没能走出基地，只是留下了一张加密的u盘，现在设备有限无法解码也只能等回国之后再说了。
李然半歪在担架上乐的嘴都开了花就像可过年家长给买了新衣服的孩子。
“第一次觉得落日是这么的好看。”林萧眯着眼睛看着西边的余晖，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留下，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他过于激动。
“妈的，这个鸡|巴地方除了冰雪之外连一点能引火的东西都没有，我有至少五种生火的办法但现在却屁用没有。”肖楠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冰原大骂。
肖楠默默地点了点头：“它真的不行了，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牵挂的只是这两个幼崽。”
“妈的，我的腿已经没了直觉。”艾虎试着动自己的腿但仿佛那条腿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幸运的是你的腿骨只是出现裂痕，而并非完全断裂，否则你别想离开北极。”肖楠将另一只小熊放在艾虎的腿上：“坚持住，我们拼了命从地下逃出来不能就这么死在冰川上，太不值了。”
逃出来了还要面临更严峻的问题，现在想想岩洞和冰湖只是个开始，要面临的却是自然的考验，基本的求生在这里变成了最困难的事情。
回去的路是漫长的当肖楠三人和大队人马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在几天后了，北冰洋岸边身着科考服的战士们蹲在雪地上苦苦的等着，望眼欲穿的盯着茫茫冰原，在看到三两雪地摩托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所有人从地上跳起来开始狂吼，那气氛比过年还热闹，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活着回来更让人振奋的了。
回国的路上平淡无奇在这里不在废话，总之好像所有人都变成成熟了。
三人就近找了个冰坑用积雪将小北埋了，林萧将自己的破背囊用冰块压在上面当作标记：“我们不可能在回来了，希望能有人记住它。”说着用脸上的淤血混合这浮雪融化了简单的写了个墓志铭：义熊小北，生年不详，通人性，舍身救我等性命，吾等为人去深感愧疚，自叹不如。年月日。
另一边艾虎早已被蛮牛打得跳着脚满地乱跑最后躲到了朗风的身后一个劲儿的求饶。
林萧望着远处的冰川考虑了很久：“它们母亲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它们还太小，没有自我生存能力，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它们。”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科考船终于回到了出发地，下船之后战士们被一辆大巴接走，三天之后回到了基地，开会写报告分析战况，将整个任务从出发到归来掰开揉碎了捋了一遍分析了得失与不足，一折腾就是三四天，一切都结束之后战士们盼望已久的假期终于到了，但这次的假期并不是各回各家而是去疗养院休整，地点是云南的丽江，而且允许带家属，但家属的费用自己承担。
“小家伙们怎么样？”艾虎摸了摸两缩成毛团的只小熊，小熊极其不满的抬起头对他呜咽了几声，仿佛在抗议好梦被打断。
林萧拨弄着篝火说道：“足够一周的食物，两台雪地摩托，两支冲锋，三百发子弹，一部电台，我试过联系不上他们，应该是他们出了通信范围。”
小北死了，三人两熊围坐在它的身边默默无语他们已经没有眼泪，谁也没想到是小北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一只熊如此的义气，救了他们的命又带他们掏出冰窟。
肖楠左右看了看问道：“其他人呢？”
“又一次两世为人啊。”肖楠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却没找到一根烟：“唉！没烟抽，妈的。”
“哎……”艾虎搬着自己已经被夹板固定的腿坐起身：“算他们有良心，要没有交通工具我们走一个月也出不去。”
瞬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变得异常沉闷。
谁劝也没用，对此所有人都毫无办法，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肖楠居然自己走出了船舱，而且恢复如初，找宋承玉道歉，对此宋承玉只是一笑了之，肖楠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脸上有了笑容，见着战士们也不在是一张臭脸，对大家的责备少了夸奖多了。
三个小时后他们走出了雪洞凭借着极地生存知识向营地进发，一路上他们经历的困难简直无法想像，寒冷和复杂的地理环境让他们深切体会到了大自然的可怕，苍茫的冰原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但他们还是凭借意志坚持着，没有导航设备，单凭大致方向在千万冰川中寻找一个营地简直是太困难了，冰川的遮挡让你无法判断目的地到底在哪里，有可能就因为几十米的误差让你和目的地擦肩而过，八个小时后他们找到了进入基地时候留下的雪地摩托印，沿着雪地上时有时无的印记又走了四个半小时他们终于回到了营地，最后一段路他们几乎是靠着爬行前进，严重的体力透支和极寒环境让他们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可以说他们是完全靠着求生的意识支撑着，如果没有两只小熊他们早就冻死在某个冰川的缝隙里了，几次完全陷入昏迷都是小熊将他们拱醒。
艾虎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往哪走？”
“不，他是把所有的悲伤都藏了起来，对于死亡他早就看开了，可对于兄弟的离去他却永远看不开，现在的他已经懂得悲伤无用，干好自己的事儿。”
肖楠费力的从睡袋里坐起来：“有多少给养？”
“现在自然环境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它不会马上把我们干掉，但它会慢慢地将我们折磨死。”林萧往外挪了挪挡住洞口吹进来的冷风：“你们先睡，我值第一班。”
“肖队……肖队……”虎鲨和铁嘴鳄不上去将肖楠拉开。
林萧也弄不清其中的缘由，后来他找肖楠长谈了一次出来之后告诉战士们放心肖楠不会自杀。
“娘的，居然还活着，命他妈真大。”艾虎睁开眼睛看着篝火嘿嘿地傻笑。
“少他妈废话，卖什么管子？老子没那个耐心。”肖楠眉毛都立起来了。
“啊……”肖楠狂吼一声晕倒在地。
对于林萧的决定船员们大多表示反对，毕竟带着两只北极熊回去会带来不小的麻烦，不说别的就是路上的检查就是个大问题，再说它们属于北极，这里才是他们的家。
最后林萧找船长长谈了一次，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船长同意了带上两个小家伙，但要求林萧将它们“看好”。
朗风架着艾虎上前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事儿，原本打算等你们上船之后再说……”
林萧看了看两只幼崽：“小北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等他转回头再看小北已经断了气。
肖楠嘿嘿地笑着：“我哪骗你，我这不是活着出来了吗？这顿打我记着，早晚还你。”
艾虎单腿跳着出了舱房向蛮牛要了一盒烟坐在甲板上一根接一根的抽，朗风坐到他的旁边看着他。
林萧倒是每人敢惹，他这人从不和手下人开玩笑，所以大家这回事激动得抱着他直哭。
“b1这个二百五，怎么不留一部卫星电话？”肖楠裹紧身上的防寒服继续说道：“按时间算他们应该还没到登船地点。”
“放心它们比我们要抗寒，放心。”林萧将小熊塞进艾虎的怀里：“抱着，你的腿有伤，抱着头能保持温度，如果温度过低你的血液循环变慢会加重伤势。”
宋承玉从地上坐起来吐出一颗牙齿：“来吧，继续，你把我打死，我也就能和我的兄弟在一起了。”
肖楠心里压了块石头，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科考船上的船员们位在围在甲板上看着他们。
艾虎费力的蹲下身无能为力的看着它：“它想把小熊托付给我们？”
一瞬间气氛活跃到了极点。
宋承玉吐出一大团烟雾长叹一声：“a1，是我对不起你，没能将他们全都带出来，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基地开始塌方，残存的基地守卫开始像我们进攻，安国庆操纵钢铁巨蟒架住了滑落的巨大冰块，结果冰块碎裂将他埋在了下面，我们没时间救，周世茂在阻击机器人追兵的时候被自曝机器人炸死，程凯打算抢回他的尸体但再也没回来，我手下的陆风，张宁，王大庆也留在了里面……”
进入营地的一刻三人几乎同时昏倒，十几分钟后林萧率先醒来，他将艾虎和肖楠拖到了背风处，休息了片刻他在一条堵住的冰缝里他们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周的给养和两条加满油的雪地摩托，还有一部远程通信设备。
众人见面的时候肖楠就发现有些不对，原本二十多人的队伍怎么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活动，活动。”肖楠敲打着艾虎的腿：“笨蛋，你想被截肢吗？”
肖楠看了看即将黑下来的天：“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想办法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b1他们肯定会留下一些东西，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们活着出来，但这是咱们队伍的习惯，留下寄养给可能还活着的弟兄。”
林萧让虎鲨和铁嘴鳄和宋承玉出去将肖楠拖到床上然后坐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
取出睡袋将艾虎和肖楠塞进去，用固体然后生了火，煮上热水之后林萧晕倒在篝火边，三个半小时后艾虎醒来，壶里的热水早已经被烧干，他重新添了水守在篝火旁用烧开的热水将林萧和肖楠救醒，三人和着热水煮了点罐头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又过了五个小时才慢慢地恢复生气。
林萧命令所有人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做回去的准备，期间大队长两次来电询问肖楠的情况，但他却一直昏迷，最后大队长只是命令林萧好好照顾肖楠，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a1，上来，我有话跟你说？”宋承玉站在甲板上向他挥手。
“你还我兄弟……”肖楠嚎叫着疯了一般一拳将虎鲨打飞出去然后一个背摔又把铁嘴鳄轮到墙上。
走之前战士们向船长要了点罐头和酒到岸上祭奠了一番，苍茫的北极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很多兄弟留在了这里，但他们却无法改变，末了朗风抱着一只小北极熊问林萧它们怎么办。
路上肖楠突然想起了在基地里带出来那个老头，他记得老头曾经说过他有一个关于徐峰的秘密。
“真他妈的冷。”艾虎靠在冰卧里浑身发抖，这么低温的环境中他根本就睡不着：“几个小时前我们在下面还嫌热，可现在却冷得要命。”
对此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蛮牛悄悄的找到林萧：“头儿是不是想自杀？”
“我是不想，可现在我根本照顾不了它。”艾虎无奈的摇动着自己的腿。
艾虎跳着脚凑上来：“在地下这么久太他们憋屈了，现在才知道外面的空气这么好。”
艾虎不明白，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不明白，但大家都变得听话了，没人在惹事儿，对此船员们倒是有些不适应。
“小北。”林萧蹲下身轻轻地摸着小北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