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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乡试(2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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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怀念于大人在的日子,他可以什么都不想,于大人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哪里像如今这般做一件事,先打点三千个人。

    邱定坤不欲与陆时雍多言,当即让身侧的侍卫将人请出去。

    现在房里又只剩下她与邱定坤了。

    邱定坤看向于雪浓的神色,愈发柔和,“贤侄,世叔挑青州军这副担子已经挑了三年了,总算等到你了。今后青州军的担子要你来扛了。”

    于雪浓有些口干,“我都打算考科考,这青州军,怕是还得世叔在坚持几年。毕竟世叔您春秋鼎盛……”

    于雪浓的话不知道戳中邱定坤哪根神经。

    邱定坤当即垮了面色,“世侄啊,世叔今年不过三十有二,在你眼中就是春秋鼎盛之年?我有这般显老吗?”

    邱定坤恨不得找盆水照照自己的面容,当真如此显老?他还未成婚啊!

    于雪浓见自己的马屁拍到马腿上,当即有些尴尬。

    “现如今苏州城里头女子不大喜欢少年郎,说他们不疼人,还是年龄大些的,稳重,知冷热,能过日子。”

    于雪浓悄悄打量邱定坤的神色,瞧着他似开心了些。

    心下松了口气,自己这马屁算是拍对了。

    对于邱定坤,她的记忆没有这号人,但他又与自家哥哥相熟,跟他聊上太久怕会露出马脚。

    她得找个理由撤了。

    她偏头的时候,瞧见陈平在街上拼命跟她比划,就站在街上,丝毫不避讳。

    她当真不想认识这厮。

    “世叔,我可否跟你打听一件事?”

    邱定坤正抬手给自己倒茶,顺带手也替她也续上。

    “你说。”

    于雪浓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从苏州来这里,押了一车货,里头有青盐、茶叶还有江南最新色的丝绸。”

    邱定坤吃着碟里头的黄豆,“小公子你这尽押的好东西,还都是咱们青州军不得见的好东西!”

    于雪浓尴尬的咳嗽两声,“世叔,你也是知道,现如今我手头比较紧,今后科考还是需要银钱打点,便做了一手殖货买卖。”

    邱定坤伸手将手头的碎屑拍掉,当即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是我派人拦下的。”

    于雪浓眼睛瞪得大大的,“世叔何至于此?”

    “青盐和茶叶我这边留着,丝绸我可以帮你送到西夏那边,找好买主,价格是你原先的三倍。刚好抵消青盐和茶叶的损耗。”

    邱定坤解释道:“私贩茶盐乃重罪,寻常百姓没有活路铤而走险,官府里头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小公子身上不能允许有任何污点,无论今后你要入朝堂还是接手青州军,身上必须干干净净,无可指摘。”

    邱定坤的话语似有千斤重量,压得于雪浓不由得垂下头来,也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她闭眼,想着父亲一生抱负折戟陈州,她哥哥死于悬崖之下。

    他们家做错什么?她的拳头忍不住握紧,她一定会站在天子的跟前问一句凭什么!

    再次睁开眼,霎时清明,一切拨云见雾。

    她弯腰朝着邱定坤真心实意的行礼,“一切任凭世叔做主。”

    邱定坤一把将于雪浓扶起,“你我之间何须如此,今后若是缺钱,你直接拿着令牌去西府任何一家钱庄去取。”

    于雪浓将令牌退回去,“小子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取,而不是仰赖父亲的恩泽。何况世叔现如今的处境怕也艰难,你的一举一动皆在西府别驾的视线之内。”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世叔,今日您不应当前来。”

    邱定坤拳头攥紧,阴恻恻道:“是不是刚刚那小子教你说这番话的!”

    邱定坤的反应让于雪浓有些错愕,她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瞧着于雪浓的神情做不得伪,心略略定了一下。

    “世叔让你瞧一场好戏,让你瞧见,所有的鬼蜮伎俩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邱定坤说完这句话起身便走,走到门口却停了一下,“世叔不喜欢跟你走得太近那小子,世家之人多鬼蜮伎俩。此时不过是潜龙在渊,让他不得不低头,他日若得风雨起,他便会扶摇之上。

    跟这样的人合作,不知什么时候会成为他垫脚的梯子。”

    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会是他,邱定坤是青州军的主帅,这三年无论朝堂之上如何分化,打压青州军,看似拆得七零八落,但青州军中最核心的人马,却安然无恙。只要他们在,他们青州军便有翻盘的希望。

    “世叔,您何为坚信小公子没死?”

    邱定坤瞧着她,又好似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他曾跟我说他会回来,哪怕他不回来,他儿子也会回来,他让我替他好好守着青州军,而我不能食言。”

    泪水从于雪浓的眼里喷薄而出。

    于雪浓许久都未曾外放过自己真正的情绪,让她任性一次吧,就一次,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而出。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门口多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挑开帘进去看看哭成花猫似的小姑娘。

    他当真有些不忍,将她拉入局中。

    他蹲下身,轻轻用帕子擦干她的泪水,“若是你累了,我可以……”

    于雪浓遽然起身,背过身去,用手快速将眼泪擦干。

    她的声音有几分哭过之后的沙哑,明明说着伤人的话,但听在他耳朵里又有若有似无的撩人。

    “你可以什么你可以,陆公子现如今你可不是江东陆氏里头说一不二的世家子,现如今在西府,今后在霸州,你都需仰仗我才行。

    我让你活你便能活,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陆时雍哑然失笑,瞧眼前人,当真有几分张牙舞爪小猫咪的模样。

    陆时雍拱手讨饶,“是是是,小可今后全仰赖于小姐照拂。”

    于雪浓闷闷不乐,“我世叔似乎不太喜欢你,原本还想替你求求情,让他照拂一二。”

    陆时雍神色淡淡,坐在原本邱定坤的位置,“无妨,想要同人家合作总归让人瞧着些价值,不然人家怎么下本钱?”

    于雪浓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陆时雍反倒落拓,“邱将军的马车还在下头等着,刚刚是我特地问邱将军求来的告别时间。”

    陆时雍轻抚衣衫,将发簪正了正。他样貌生的极好,什么动作在他做来都好似一幅画,让人瞧着赏心悦目。

    他郑重其事的弯下腰,朝着于雪浓揖了一下,“明允要随邱将军回军营,遥祝于小姐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她笨手笨脚的想要搀扶,嘴里头呐呐难言,“若是你,那我当真敢应下,就目前我这水平,能吊车尾挂着就不错了。”

    吸吸鼻子,有些不舍,“今日你便要去霸州吗?霸州离西府又不远,你又没有到点卯的时间,你还能……”再陪陪我。最后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也许是这一路的教导,让她对他生出几分依赖,亦或只是年纪小,见不得别离。

    陆时雍的神色略微有些松动,正欲安抚一二。

    下头的人传来声音,“还让邱将军等你不成!”

    陆时雍闭眼压下心头的不耐,在睁眼又是风仪无可指摘的陆公子。

    “我得走了,于小姐多保重。”

    于雪浓追了下去,瞧见邱将军不赞同的神色。

    管不了这么多了,于雪浓长揖在地,“世叔,他们终究是因为我父之过才受此牵累,还望世叔垂怜一二。”

    邱定坤瞪了于雪浓一眼,合着自己跟他说了半天,当真是一句话都没听下去。

    陆时雍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他亦是翻身上马。

    动作行云流水,不经意间带着江南士族惯有的做派。

    引得周围女子一阵赞叹。

    西府里头的男子皆为精壮汉子,肌肉贲张,一脸胡髯。突然来了一位如玉人般的清俊少年,西府里头的女子当即眼前一亮,纷纷解下香囊,随手抛掷了去。

    有些胆子大的,还仰头问道:“公子可曾娶亲?”

    陆时雍周围好些军官都被香囊砸了个正着,换做平日,早就吹嘘了去。

    而今纯属沾这小子的光。

    这里头的军官心底暗暗表示,今后这家伙要是落在自己手里,定要让他好看。

    陆时雍还未去军营报到,便拉了一大波仇恨。

    出去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回来便只有她一人,就连陈平都顺带着被邱定坤地溜走了。

    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想必都会被邱定坤审查一遍。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女子之事陈平是知道的,邱定坤要是问他,不是一问一个准。

    啧,自己这一层皮,又未曾穿暖和便又被人扒下来。

    还好只有七日便乡试了,等他发觉出来的时候,自己早进了考场,世叔再不愿意,估计也得接受。

    她的眼神暗了暗,哥哥身死之事想必再也瞒不了他了。

    街头人头攒动,人流往来如织。出来的时候明明是两个人,现在孑然一身。

    她微微叹口气,街头热闹非凡,但之于她无甚关系,不如早早回客栈温书。

    不知是陆时雍据起来习惯了,她这七日倒是连客栈房门都未出,整日闭门苦读。

    前来给她送吃的小二夸赞她,定然榜上有名。

    西府里头很久没出现如此用功的读书人了。

    于雪浓吃馕饼的手一顿,随即笑道:“那就谢小哥吉言,若是有幸榜上有名,我给小哥散喜钱。”

    小二又说了一叠好话,小二出去的时候,拍了拍脑袋,将一枚荷包递给她。

    小二解释道:“刚刚店里头的客人托我将荷包递给公子,还说事情他替你办妥了,祝您明日蟾宫折桂。”

    外头有客人在叫小二,小二朝她拱手告辞。

    于雪浓接过荷包,将它打开,是一份毫无破绽的身份文牒,于雪浓将其展开来看,体貌特征无一不是按照她的样貌进行描述的。还有一份「识认官印结」,里头详细记录了考生信息,其中包括家庭住址,父母姓名,邻居姓名,老师姓名等。

    考生互证,她相互取保的考生信息,以及对应考生体貌特征等。

    于雪浓当真觉得不可思议,一周不到的时间,邱将军就把她的身份编造得天衣无缝。

    在她自己看来,好似瞧见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今日她不想在念书了,认真备考三个来月,临考前她想放松放松。

    她将陆时雍给她的书悉数放好,鬼使神差般的伸手摸了摸书本上的注解,她想象着当年他读书时候认真思索的模样,想必他也曾想着好好读书,参加科考。

    她将书本合上,微微叹了口气,“当真是造化弄人。”

    她问小二要了一桶热水,她想洗澡,好好放松一下。她可不想明日臭烘烘地参与科考,毕竟需要给人留一个好印象。

    她整个人埋在桶里,她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陆时雍,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她暗自思索,他勉强算得上自己在此间的朋友?

    于雪浓从桶里头惊起,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定是她最近书读多了把脑子给念迂了。

    而此刻的陆时雍则是在军帐中,利用自己能写会算的本事收服了一众基层官吏。

    军营里头识字的人本就不多,突然来了一位各方面综合素质均不错的年轻人,早就被军营里头的各方大佬虎视眈眈抢了去。

    你瞧,就连邱将军分下来的「西湖龙井」他都混上了一杯。

    当时他喝的时候微微讶异了一下。

    有人告诉他,是邱将军最近得了一批好茶,大家都分了一些。你小子运气不错,倒是让你沾光了,

    陆时雍了然,原来于小姐费尽千辛万苦押来的茶,最后落入邱将军的手头。

    算算日子,她明日应当参加科考去了,希望她得偿所愿。

    翌日清晨,北地的天空难得飘了几滴雨来。

    于雪浓带着客栈给自己准备的吃食,提着考篮便打算步行去考场。

    当初她选的客栈离考场不远,不过两条街的路程,步行过去差不多二十来分钟。

    于雪浓瞧着西府稀稀拉拉参与科考的人员,果然西府之地科考氛围不浓,于雪浓心底又定了几分。

    想来自己还算是有些胜算的,何况自己又不要争个一二三名,她只要吊车尾过就行。

    她默默地给自己鼓气加油,一定要过一定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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