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惑
在和老赵长谈一番之后，他也是放心了。
老赵心肠不坏，他也知道赵家涯的背后也另有隐情。
邪祟，也就是让老赵背负杀孽的那东西，至今为止还没有丝毫线索。
老赵本来是山上的猎户，家里老娘卧病在床，因为村长外包山头的时候，自己还在集市出售新鲜的兽皮来换点零钱，所以对此事毫不知情。
他回村将老娘安置好后再次上山，却无意间听到了山中有灵药现世，等时机成熟后便可以狠狠赚上一笔。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老赵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还是听出来这是治疗老娘的唯一机会。
老娘被伤寒折磨多年，好不容易将自己拉扯成人，却在山里被兽夹伤了腿脚。
自己不善与人争辩，也只能比之前更加努力打猎来换取昂贵的草药钱。
他从没有怨过是谁放的捕兽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和大伙伤了和气。
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实在不行还能离开这里，反正自己还算有把子力气，给别人打长工也能让老娘安享晚年。
他回去之后连夜收拾东西，在夜里将没卖掉的兽皮裹紧腿脚，外面涂抹一层可以驱除蚊虫的浆果汁，胸口处他随便垫了团稻草，这样不至于让自己因为太温暖而睡着。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拿上柴刀，独自一人消失在屋后不远处的夜色中。
万籁寂静，月色朦胧，他脸上罩着一张沾满露水的蛛网，他压低呼吸，不远处，就是两道直立的身影。
“这里真的不会被官府发现吗？”
“我问过邪君了，他当晚给了我三次圣杯，这次行动万无一失，无需担心。”
夜行衣包裹下的身材凹凸有致，可发出的声音却沙哑异常，就像是老树腐朽断裂时的哀嚎。
老赵藏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两人之间的空地上，一朵妖艳的红色藤蔓在地上扎根，炽热的热风如涟漪般荡漾，不多久就和普通的野草一样恢复正常。
“血藤就差一点可以发育完全，此刻只需要三十斤新鲜血液，保险起见，山下的村民一个都不能少。”
“收到。”
金色赤芒拔地而起，在二人脚下结成一方小阵。
老赵怕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呼吸频率，血藤旁的人影率先察觉到不对。
一道红色流光划破夜幕，将不远处的老赵拦腰斩断。
他像一只死狗一般被人单手拎起。
“不是说好的万无一失吗，这人怎么闯进来的！”
“圣女息怒，是在下处事不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劲风斩掉左臂。
额头青筋暴起，他连恢复术都来不及用就立马跪倒在地，血流在地上，被脚下贪婪的根须缓缓吸收殆尽。
要死了吗？
老赵想起母亲撑着拐杖颤巍巍给他准备午饭，想起昨日市集里为了四文钱和商户讨价被丢在地上的兽皮。
想起碌碌无为只能填饱肚子的大半生，想起被山上野猪啃掉大半身子草草埋葬的老爹……
他也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现在全身唯一能动的只有自己的尖牙。
一口血痰在嘴角无力滑落，这小小的动作被察觉后随之而来的是圣女的暴怒。
重物飞起后滚落在地，她似乎觉得不够解气，一脚将脚下的东西踩爆。
“别！”
那人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碎物在血藤根须掺杂下消失。
“你在质疑我？”
“不敢！”他再次压低头，整张脸贴在地上，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卑微。
圣女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缓缓离去，走之前还不忘记提醒。
“这株血藤已经开始异化，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抬起头，脸上因为剧痛显得有些扭曲，他将手臂接上，胡乱地喘着粗气，良久，他割开皮肤，将红色的脉络引至全身，显现出妖艳神秘的图腾。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作为过滤器，从而消除所谓的异化。
老赵拉开衣服，陈柏没有想到，看似高大的身影下是一张空荡荡的人皮，里面填充着黄褐色的土块。
“这是土劫，他们说这样就不会让沾染邪祟的人变成怨鬼祸害别人。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老赵拖着锁链缓缓挪动，陈柏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掉入河里落水差点淹死的野狼的影子。
不过他没有那种求生的眼神，眼里只有深邃地看不见的死意。
“我没有阿娘了。”
“我知道。”
“是我杀了全村人。”
“你说过了。”
“陈兄你不害怕吗，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也是，说不定家里说不定正在托关系打点官府，明天我们就见不了面了。”
陈柏忽然想起来什么了，他坐了起来，把正在抠脚的老赵吓了一跳。
“老赵，你说的的那个红色的草找到了吗？”
“他们没找到，但我身上有那种花纹，会发光。”
“那这具身体是你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老赵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就像你走在路上被一个陌生人问了一句穿的什么内裤一样莫名其妙，他挠了挠胳膊。
一团温暖的灵火燃起，老赵看到面前那个一脸严肃的青年，他脸上写着认真，那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赵要死了，所以对撞到鬼这件事也丝毫不惊讶。
他被抓起手，一点都没有反抗。
“脱衣服。”陈柏说道，他将灵火凑近，老赵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炙热。
老赵乖乖脱下上衣，在即将脱光的时候被及时制止。
“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脱光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陈柏不知道在哪里掏出一面镜子，老赵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影，一脸茫然，接着不顾阻拦发疯似地往牢房外挤。
“救命！有鬼啊！”
陈柏早就料到了眼下这种情况，他跟了过去，一巴掌拍在老赵背上。
“安静点啦。”
“啊啊啊啊！鬼啊！”
“别叫了。”
“啊啊啊啊啊！鬼兄别杀我！”
“再叫我真杀了你！”
言毕，老赵跟蔫黄瓜一样无力滑落，
此刻，陈柏在他脸上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