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子叫尘远
混沌森林边缘。
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斑驳地洒在森林的地面上,原本静谧的森林突然响起了一阵混乱的喧哗声。
雷鸣谷众人小心翼翼地走近,只见乌泱泱一帮人围成一圈,里面有人正在激烈地打斗,
他们的身影在树影婆娑中快速移动,伴随着激烈的冲撞和喊叫声。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尘土和枝叶的碎片在打斗中飞扬,
一个手拿长柄重锤的黑衫大汉正在与一个手持黑色长枪衣衫褴褛的高大少年殊死搏斗,场面异常激烈。
“无极宗果然是上宗大派,随便一个内门弟子竟然就已经达到了四品之境。”这人瞥了一眼正与人激斗的黑衫大汉。
“哼,什么狗屁上宗!我水云轩前几日,已经连折5人,连内门弟子萧长凌萧师兄都已战死,上宗们这才姗姗来迟。
他们平时把开脉功法看得比命还宝贵,从不外传,却根本不把我们下宗弟子的命放在眼里,如果我也有高级功法……”
“你有高级功法?蒋云嵩,你有了高级功法又怎么样?
你连水云轩内门弟子的身份都挣不到,水云轩内门弟子不是可以得传开脉功法吗?怎么?水云轩没传给你吗?”
“同为开脉功法,有开120窍的黄阶功法,有开200窍的地阶功法,那能一样吗?
甚至还有传说中可开240窍的天阶功法,下宗只有黄阶功法。”
“哟,了不起,了不起,连黄级功法都入不了你眼?
可惜啊,你蒋云嵩蒋大公子却是连黄阶功法都没有资格修炼的人,你那财主老爹怎么不多送些钱财,把你搞去内门啊?哈哈……”
“你……”
“你什么你。”
就在这时,场中已生变化。
半空中高大少年枪式一抽一甩,把黑衫大汉挑向更高处,
他真气迸发,顺着枪脉进入枪体之中,枪身发出刺眼的黑光,紧接着一个旋转,他以枪为棍“啪”的一声,抽在黑衫大汉的腰上,
这一击并未留手,只见黑衫大汉的身体霎时间被抽的四分五裂,血雾“嘣”一下在空中爆开,碎肉乱飞,场面惨不忍睹。
尘远看也不看一眼那满地尸块,把断魂枪往地面篝火旁一插,盘膝坐地,抬手撕开一块烤的滋滋冒油的灵兽肉胡乱往嘴里塞去。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自从不小心说出自己是来自混沌海的“守崖人”,他就遭遇到了无穷无尽的追杀,死在他枪下的亡魂已不下百人。
他扫了一眼外面围成一圈的人,这些人都是来杀他的,所以,他出手也绝不留情。
“你们想让我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活。”
他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人困马乏,饥饿难耐,再跑下去也是死路一条,索性架起篝火,吃饱了也好做个饱死鬼。
篝火刚架起来一个时辰,已经追来这么多人,还有很多人在陆续赶来。
“守崖人就不是人吗?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们某些所谓的上宗大派要立牌坊,派人出来与我独斗,把我让这些人当猴看,我也乐得有片刻时间恢复功力,多杀几个就是赚。”
他又撕下一块鲜肉,放到自己的本命灵兽前,
此兽形状像红色的豹子,长着五条尾巴,头有一角,身材高大,体重约1000斤,叫声像敲击石头发出的声音,它的名字叫“狰”,五尾狰。
“红豹,跟着我出来,你受苦了。”他把烤熟的兽肉也放了一块到狰的面前。
此时,五尾狰的背上有一道豁大的伤口,从中腰部延伸到右后大腿,皮肉外翻,皮毛上的血已经干成了黑红色,它趴在地上,舔了舔兽肉,又低下头,奄奄一息。
黑衫大汉被尘远一枪砸碎的瞬间,围观人群“哗”地一声散开一片,有胆子小的,已经哆哆嗦嗦的转身愈拔腿就走。
“谁敢离开?李某现在就一剑毙了他。”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最温暖的嗓音说着最狠辣的话。
剑光一闪,跑在最前面的一人,已经身首分家。
霎时间,人群又倒了回来。
“李当开,你欺人太甚。”
“欺你们怎么了?”温醇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个白衣中年男人越众而出,他把手中剑一下横举到面前,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只余篝火发出“哔啵”的声音。
他走向场中,看着篝火前的高大少年,双手一揖:
“小友,敢问尊称?”
尘远随意的坐在地上,继续埋头啃肉,懒散的声音却传遍全场:
“好叫你们知道是死在谁的枪下,老子叫尘远,守崖人,梁尘远。”
他猛塞了几大口肉,使劲咽下肚子,抬头看着白衣中年人:
“喂,有水吗?”
白衣李当开解开腰间水囊扔了过去。
尘远一把从地上捡起水囊,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饱之后,他把水囊往地上一扔,拔起断魂枪:
“下一个谁来?是你吗?”
“小友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来跟你比武的,我们是来围杀你的。”李当开把“围杀”二字咬得极重。
接着他面色一肃,铮地一声拔出手中剑,竖举过头顶,提起嗓门对着全场所有人说道:
“今日,光明剑宗白衣李当开,携苍云国众下宗弟子围杀守崖人,有一人敢逃,我光明剑宗誓灭起门,绝其户,鸡犬不留。”
语毕,李当开见全场之人怔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不动,好似还没从他刚才的话中“缓”过神来,他“唰”的一剑随手把旁边一个下宗弟子劈成两半:
“光明剑宗弟子听令。”
“在!”
“督战!”
“是!”
十几个光明剑宗的青衣弟子排众而出。
“铮”、“铮”、“铮”……
十几把明晃晃的宝剑全部出鞘,向众人压去。
他们同时齐声高喊:“怯战者,灭其门,绝其户,亡其种。”
围观之人这才拿出兵器,一窝蜂地向尘远冲去。
尘远见群情汹涌,他知道今日绝无幸免,内心反而坦然,但自己的灵兽却是无辜的,不希望它跟着自己一起死。
他大喝一声:
“诸位,我自知今日必死,但我这灵兽实乃万中无一的绝品,我死之后,希望有人能把它收归己有,就当是我杀了这么多人,给你们的赔偿。”
如此灵兽,是众人上穷碧落也不一定有机会获得的,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把它杀死?
说完,尘远一拳打晕五尾狰,从怀里掏出一个特制的号角。
“呜…呜…呜…”
一个奇怪的号角声在森林中响起,这声音并不像普通的号角那样沉闷、豪壮,反而穿透力极强,非常嘹亮、激昂,宛如龙吟九天,愈要撕裂苍穹。
守崖人,“崖号“一响,死战不退!
随着“号声”的响起,一股强大的劲气从尘远身上透体而出,衣衫猎猎作响,劲气带起一阵强风吹响众人,紧接着,他把守崖号角珍重地揣入怀中,提起断魂枪,杀入人群。
“杀”
尘远孤身一人面对着一群被逼着狂暴的敌人,他眼中闪烁着无畏的光芒。
长枪如同灵蛇出洞,快如闪电。
不时有人血溅五步,命丧当场。
扎、搕、崩、砸、抖、缠、架、挫、挡。
或挑一条线,或扫一大片。
枪式上下翻飞,稳而不死,活而不滑。
根不离腰,三尖相对,腰腱劲直透枪尖,势如潜龙入渊。
一时间,竟似虎入羊群,杀的对方人仰马翻。整个围杀的人群就像一个变形虫,竟被尘远带着左鼓右突。
“杀”
“杀”
鲜血飞溅,人头滚滚。
……
不知过去了多久,不知死了多少人。
……
尘远浑身浴血,身上多出数不清的伤口。
地上已铺满了尸体,眼前的敌人还在成片成片的倒下。
森林外却不断地有人过来,不断地有人加入到战斗中。
……
此时,禹墨正在向混沌森林边缘急速赶来,他心里不时传来阵阵惊悸,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他心乱如麻,埋头狂奔,带起空气发出尖锐的暴鸣声。
……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尘远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
渐渐地,尘远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的真气快要枯竭了,他的血也快要流干了。
但敌人还是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的武器闪烁着寒光。
……
战斗持续了一整个下午,已到傍晚时分。
……
白衣李当开见尘远已是樯橹之末,他猛地跃入空中,高呼一声:
“光明剑宗白衣李当开,剑斩守崖人于此。”
说完,他手中灵剑,在真气灌注之下发出刺眼的光,真气透出剑尖一米有余。
剑势自下而上,“唰”的一声,尘远的左手臂整个飞上天空。
李当开见一剑立功,立马收剑躲到人群外围。
剧痛传来,尘远“啊”的一声大叫,他全身已开的窍穴一瞬间全部点亮,真气包裹枪身,一个大力横扫。
周围一圈人被他拦腰扫成两截。
“哗啦啦”
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围攻的人群一下让开一个大圈,远远的把尘远围在中间,他们知道梁尘远的生命即将结束,谁也不愿意再拿自己鲜活的命去硬接一个“死人”的临死反扑。
尘远把断魂枪往脚下的尸山上一插,独臂扶着黑枪,用枪身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让其倒下,一股一股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
他缓缓扫视了一圈围着的敌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白衣李当开的身上,慢慢说道:
“李当开,我死之后,我的绝品灵兽就送给你了,请好生善待它。”
“李某求之不得”
“谢谢!”
“咳…咳…”,尘远感觉到身体发冷,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嘴里又涌出大量的鲜血。
尘远内心苦涩,不远万里从混沌海而来,想来到人类世界大展拳脚,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可还没出混沌森林,就要殒命于此了,守崖人为何就如此不容于世?
……
现场一片寂静!
稍顷,
“当!当!当!……”
清脆的敲击声传遍全场。
高大少年全身的血已几乎流干,他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头颅击打着漆黑的枪身,发出特有的节奏,
他深吸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身姿,努力不让自己站的太潦草,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些,
一段豪迈的战歌《满江红·守崖》从他嘴里徐徐而出:
……
“千秋长空,依崖处,大日焚江。”
“翘盼首,万古一怅,心怀激荡。”
“三千儿郎魂与血,八万征程功和泪。”
“莫回首,战鼓正喧天,横刀笑!”
“天外客,尤未临,”
“守崖人,何时歇?”
“擎长枪,荡平江山乱世。”
“心系天下不平务,胸怀乾坤扫妖魔。”
“待他至,一统旧源初,驾苍天!”
“待他至,一统旧源初,驾苍天!”
歌声仿佛有某种魔力,最后一句唱完,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曾经做过的恶事悉数涌上心头,
,一时间内心对这群守崖人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内心正直的人只觉,这大气蓬勃、豪迈悲壮的歌声,从一个将死的少年口中唱出,给人带来一股深深的悲凉之意。
在场之人无不怔容,现场落针可闻,一时间充满兔死狐悲的凄凉。
似乎是一场盛大的宴会终于结束,在散场之际,内心又充满了无尽的落寞。
……
守崖战歌?
这是守崖战歌?
我们死了这么多人,就为了杀死他?
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年。
在这尸山血海间,在这豪迈的歌声中,有人失魂落魄,有人双目失神。
就在此时,突然间,森林深处传出了同样的战歌,同样的悲壮,但声音更激昂,更洪亮,中气更足:
……
“千秋长空,依崖处,大日焚江”
……
……
“待他至,一统旧源初,驾苍天。”
……
众人听到歌声,悚然一惊:
“又来一个?”
有人腿肚子开始打颤,有人脸色变的惨白,有人把兵器一扔转身就跑,现场“噼哩哐啷”乱成一团。
……
尘远低着头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禹墨,你终于来了。”他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