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吓死个人
“谢谢你这段时间帮忙照顾。”
谭圻的字迹依旧端方有力。
“多大点事。”翁文文看着字条笑了,她实在不明白这年头送个东西写什么字条,直接给她发消息告知不就好了,要是自己没有看到不就辜负甚至是误解了一份好心吗?
翁文文无奈摇头,她有时候就是读不懂谭圻的言行。
“谢谢你雪中送炭,等到时候闲下来我再去看外婆。”
翁文文在对话框里敲下文字,随即便点击发送。
她正准备把手机塞回兜里,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回消息倒是回得快。
估摸着又是些感谢的话语,谭圻说话总是这样,都没什么好猜的。
翁文文端起手机,准备把外边的门带上。
老楼房的灯光又开始忽明忽暗,翁文文皱眉,这电路实在是年久失修,过几天必须得通知修理工上门一趟了,最好把所有的老部件都给它换上一遍。
翁文文心里想着,她懒得再进到房里摸索闸门,干脆狠狠一跺脚借光,手机锁屏随即打开。
“我外婆去世了。”
“啪嗒。”
弦断了。
翁文文听到一声巨响。
电流流动的滋滋声回荡在走廊,楼道彻底黑漆,翁文文双手下垂,黑漆的夜晚,只剩下手机屏幕映照出最后一丝光亮。
……
“为了激励大家学习,我们班准备建一个梦想基地,现在要征集大家对于目标院校的期望,大家在这周结束前记得把志愿表上交。”班长站在讲台上维持纪律,教室里熙熙攘攘,稀疏的讲话声不绝于耳。
陈乾这次似乎病了很久,别人恢复只需要一周时间,他愣是到了返校日都还没有正常上班。
好在附中历史老师多,偶尔代一两节课问题不大。
翁文文接过从前头传下的志愿表,她瞥了眼上边的文字,不存在什么第一志愿与第二志愿,仅有一个目标院校,想来也是陈乾为了配合年级组打鸡血计划的产物之一。
翁文文顺手把表格夹到课本里,另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谭圻怎么样了。
她望着天边的云,这片云总是多变,有时感觉触手可及,有时又感觉远在天边。翁文文眼瞧着云联合天空汇集在一起,越来越大的白翳隐隐泛着些许灰色,倒是像极了小孩将哭未哭的皱脸。
翁文文敲起桌面,自看到那条短信后她到现在就只发了个节哀,其他的竟是迄今为止也没憋出来。
她攥着笔叹气,自己从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更不知道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安慰他人。别看她平素语文作文写的一套一套,可将这份能力放在真正沉重的事情上就近似全无。
换言之,她不是写不出风流潇洒的文字,也不是不会引经论典,只是真心觉得,在莫大的悲伤面前,任何形式的安慰都显得是那么徒劳。
她踩在桌角边抖着腿上下动,反复点开手机界面,却又很快退出回去。
“杨嘉璐,你打算填什么?”李茹凑到杨嘉璐的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到容易让别人误解两人关系之熟络。
“b大。”杨嘉璐扭过身子,拉开与李茹的距离。
杨嘉璐似乎从见到李茹的第一面就不是很喜欢她,虽然对方也向她说过很多甜言蜜语,她的内心却还是瘆得慌,第六感还是告诉她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我也想上b大,毕竟谁不想上全国最好的学校啊。”李茹跟着杨嘉璐侧身,“可咱们文科班和理科班又不一样,每年能够考上q大b大的人数还不到10个。”
“我怕我填了也上不了,到时候这志愿就直接贴在咱们班后黑板上,反给别人看了个笑话。”
李茹伸出手来比划,眼睛瞪得圆滚。
“那其他学校也挺好的。”杨嘉璐收拾着自己的桌面。
“可陈乾一定会逼我填b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一天到晚把什么上进、一切皆有可能挂在嘴边,说着什么要挑战极限,可真正能够成功的又有几个人?”
“这些老师都一样,只教我制造幻想,不教我实现欲望。”
……
翁文文听着两人的对话,下意识捻过夹着志愿表的课本。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形式,这种把目标公之于众的做法太蠢,世事变化无常,成年人的习惯向来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等到尘埃落定时再故作谦卑地感激运气与时代。
如此直白地袒露欲望,将来一旦失败,少年人这本就脆弱的心不碎成个几片将来提到这事也得尴尬个半死。
翁文文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待会儿自习课还有着硬仗要打。
年级组才刚返校就打算召开一次会议,好像是专门针对比较有潜力的学生开的动员会,文理科排名靠前的学生都会聚在一起,许久没见过的周达等人也会露面参与。
翁文文到达现场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到领导发言,她悄悄地从后头溜进来,随便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
这场会议的规模还挺大,理科班那边的前二百都叫上了,一堆人挤在大讲堂听着年级组长发言,学校似乎也挺重视这次动员,不只限于主任级别,两个副校长也出席了这次会议。
翁文文躲在后排座位上写着生物试卷,她到底还是害怕领导派人时不时走过来抽查下面的听讲情况,小心觑了周围一眼,确定管这片区的学生干部站在前面看不到自己的地方,翁文文这才从笔记本下方抽出来生物卷子。
以前别人演讲的时候她总是会浪费掉这段时间,虽然不听但选择盯着远处发呆,现下自己升入高三,考上q大b大的任务艰巨,总想再高效利用一些学习时间。
翁文文翻开草稿本,打算理清一道基因大题的解题思路。
可下一笔还没有落下,她便从后头的光中窥见一个影子。
不会真这么衰被抓到了吧,翁文文笔尖一滞。
虽然不会写检查,但总归得被干部登记,很可能免不了一场与周作的谈话,毕竟人家虽然不是年级组长,可在学校里面负责的就是谈话与告示。
找各种各样的人谈话,或是勉励或是警惕。
翁文文瞳孔缩了缩,好不容易因为学习态度的改变与成绩的进步和周作关系缓和,有时候遇到还能在走廊上说上些话,她也不想这关系突然又开始发僵。
太麻烦,太麻烦。翁文文在心里郁结。
“同学,请把东西收一收,不然我就要登记你的名字了。”声音果然如预想般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