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艾莉尔与罗文娜，哈德朗的战场迷雾
艾莉尔的神色渐渐严肃，那是封闭了内心，专注在自己角色上的表现。
市长的特使兼堂侄，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说：“我家老爷……哦，普雷尔城的城主执事说……”
“普雷尔城？”
唐恩苦笑道：“我跟李奇也有很深的交情啊，之前我还在他手下干过一段时间，他的军团里很多哈德朗人还是我招募的。但现在是秩序圣战，是信仰的对决，不仅是私人情谊，就连传统的道德，在这样的战场里都微不足道。”
距离这处军营六七百公里的北方，哈德朗王都铁冠城的王宫城塞里，凯文·唐恩正在偏厅觐见哈德朗摄政公主艾莉尔·哈德朗。
他们这些人虽然套着斗篷，可鞋子却是费共军人的样式，怪不得外围的围观者不敢挡他们的路。
普雷尔城北面三四十公里外的平原里，宏大军营连绵铺陈。
夜光安妮噗哧笑道：“以前你不是说过不想再干这行，想回去自己弄个生态园吗？”
唐恩低头道：“神皇陛下交托给我的使命是给李奇制造足够的压力，牵制他的有生力量，并不是以战胜他为目标。”
她贼贼笑道：“这里除了我这个安妮，还有不少安妮，就是没有丽特安妮，你可来错了地方。”
戴克笑了起来：“我有个……有趣的点子。”
她不甘心的问：“您也觉得凯文打不过李奇？”
艾莉尔呆了许久，怯怯的道：“我以为……姑姑你会为李奇说点好话呢。”
戴克的部下去帮接待员们绑萨其顿士兵了，两人又聊了会，接待员问夜光安妮：“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艾莉尔的怒火渐渐升腾起来：“唐恩伯爵，他们不仅背叛了哈德朗王国，还背叛了帝国！”
“傻孩子……”
这个女王般的美丽女子，正是传奇魔法师罗文娜。不过现在她的名号，已经远非“传奇魔法师”所能概括的了，更恰如其分的名号是“幻景魔导产业之王”，甚至“视像女王”。
她激活梳妆台上的水晶球，投射出一个美丽女子的影像。
艾莉尔握着权杖的手抖了抖，脸上浮起明显的悲悯之色：“也就是说，这会是场漫长的战争，战场未必只会在李奇的领地上，战火会烧到哈德朗王国里。”
戴克更尴尬了，当初他在贝塔城舔夜光安妮的英雄事迹可是人人皆知……
这个女子一身华贵装束，连发饰都极为讲究。乍看显得内敛朴实，每个细节却都闪耀着令人赞叹的亮丽，加上那张美丽容颜上的五官洋溢着睨视天下的贵气，整个人在气质上稳稳压过还很青涩的艾莉尔，更像一位货真价实的女王。
艾莉尔很不甘心：“可战火烧进哈德朗里，会死多少人啊？特蕾希娅会很伤心的，到时候要追究责任，我根本承担不起啊。”
说到后面戴克两眼发光，一副要给夜光安妮传道的模样，让她又噗哧笑了。
他摆着手解释说：“现在不是打仗了吗？我们志愿航空队的大部分人都被调回来重新编组。我想去的那个部队标准太高，被筛下来了，只好跑到第二航空队里混日子。”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的丢开了伪装，这完全不像是普雷尔城市民的作风。以他的了解，更像是那个城主执事，李奇以前的管家的个人立场。
说到这旁边有人低声咳嗽，艾莉尔赶紧住口了。
“姑姑真是比我坚定得多啊”，艾莉尔赞叹道：“接下来王国的战备需要很多资金，姑姑肯定也能慷慨解囊吧？”
她的幻景魔导产业基地就在哈德朗王国，作为哈德朗最大的“魔导企业”，跟哈德朗的当政者关系一直很好。现在的摄政公主，更把她当作姑姑看待，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都要找她咨询。
唐恩离开后，艾莉尔跟臣属讨论了王国的备战措施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他指指身后那些人，自豪的道：“这些都是我的伙计，我现在可是上尉中队长了哦。”
还不到十八岁的公主即便穿着代表摄政的礼袍，手里握着权杖，也遮掩不住柔弱的气息，她担忧的问：“凯文，老实说，你有信心打赢他的军团吗？”
传奇女魔法师压低了声音：“李奇和赤红女士口口声声要推翻贵族，不要国王，解放奴隶，总之要给凡人自由。如果他把哈德朗变成了人间炼狱，还会有多少凡人相信他呢？到时候不是让其他凡人更加坚定的站在特蕾希娅这一边吗？”
其他接待员去收拾那帮降兵了，嵌在墙里的头目暂时没人理，正好当陈列品。
他摩挲着左边肩胛，有些气愤的说：“我只是想加入雄鲨部队，可那边不要身上有明显伤疤的，真是歧视人啊！我的伤疤是亡灵战争的勋章，已经绝版了！”
老国王和特蕾希娅女王坐过的王厅已经被当作神迹封存起来，当然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不管是摄政公主的父亲还是她本人，都不敢坐上那张王座，在那个地方料理国务。
艾莉尔下意识的摇头：“不，李奇他们不会滥杀无辜的，欧萝拉也在那边呢，当初我和欧萝拉都是被李奇……”
夜光安妮招呼戴克：“你不是去了援罗航空队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艾莉尔不迭点头：“是上次地震救灾的三倍呢，姑姑真是大方啊。”
跟过去的军营不同，这里壕沟连绵，碉堡林立，还分布着若干枪口炮口直指天空的阵地。军团结界没到战时就张开了，天空不时掠过魔导飞机编队，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紧张态势。
罗文娜摇头：“你那边倒不用担心，头一波肯定是打不过的。可神皇陛下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老家沦陷呢，相信陛下，她的力量还没展现出来。”
位于结界地下的隐秘指挥部里，普雷尔城的市长特使韦斯利·塞巴迪安没有见到曙光帝国南方军团总长凯文·唐恩伯爵。
夜光安妮就是个二级旗手，不过戴克这帮人都是英雄级别，她当然得抢先动手，不然到时候一根毛都沾不到了。
公主的臣属纷纷附和，唐恩皱眉道：“这有些……复杂。”
艾莉尔叫道：“姑姑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夜光安妮点头：“所以我已经报告芬恩指挥官了，他的指示是不要伤人，但还是要给点惩戒，然后直接赶出城。”
戴克说：“普雷尔城已经被划为战区了，这里的事情由芬恩指挥官直接处理……”
“既然他们之前声称自己是哈德朗子民，现在的行径就是叛乱！”
“如果他们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其他城镇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不会去仔细了解普雷尔城的渊源，只会想，王国里有个好几万人的大城背叛了我和神皇陛下，而且还受到了敌人的庇护！”
“考虑到安全问题，我的工坊正在搬迁，手头上也不是很宽裕，就先向王国捐献三……千金蒲耳吧。”
“喂喂，话不能乱说啊”，戴克摊手：“芬恩指挥官可没有下禁令，还让我们随时注意普雷尔城的情况，有意外就出手帮忙。”
“罗文娜姑姑，现在怎么办啊……”
伯爵的一个高阶副官说：“唐恩伯爵不在这，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如果确实重要，我可以马上联络他。”
她点头说：“是的，为了守护哈德朗，为了几百万哈德朗人，我必须下定决心。伯爵你的来意我明白了，我这就跟王国的官员们讨论怎么配合这场战争。”
这时候她的语气很不好了：“伯爵为什么不先占领这座城市？他们还声称自己是哈德朗子民呢？结果不过是他们为了谋取私利的卑鄙伎俩！现在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了，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夜光安妮警惕的退步：“你不会没搞定丽特安妮，又想来泡我了吧？我警告你哦，我已经有男盆友了。”
戴克尴尬的挠头：“我并不是找她来着……”
普雷尔城的冒险者公会当然是费共经营的，护卫什么的是本地人，接待员却都是费共成员，而且大多是旌旗系的旗手。
艾莉尔对这个地名很熟悉：“就是在街上扔块砖头能砸到十个人的话，九个都是商人的城市？”
他虽然也憎恶商人，但不像公主这么单纯，知道普雷尔城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所以一开始只是给对方施加压力，并没有动用武力。
罗文娜冷笑道：“艾莉尔，这是你造成的吗？是李奇造成的啊！”
抢了戴克的人头，夜光安妮也不好意思，呵呵笑着转移话题：“刚才你说被筛下来了，怎么回事啊？你应该是……五级巡林客加一级命运法师吧？别告诉我你跑去参加女王之翼的选拔了。”
……
“真要让特蕾希娅满意，就要坚定信仰，不怕牺牲，跟李奇的军团血战到底。用鲜血向秩序女神献祭，为她带去更强大的力量！”
这些低阶旗手跑来干接待员的活，目的是接触形形色|色的人，领略形形色|色的灵魂。在理解凡人灵魂的缤纷灿烂中，让自己灵魂中旌旗信仰的阶级准线更加清晰和强韧，由此能更准确的区分同志和敌人。
她揉着眉心说：“我还没想好是把他们剥得光光的抽一顿鞭子，还是其他什么方法……”
“艾莉尔，不，摄政公主殿下，我对特蕾希娅陛下的忠诚是什么也撼动不了的”，罗文娜严肃的说：“要说交情，特蕾希娅陛下跟李奇的交情比我跟李奇的交情深厚得多吧？不还是打起来了吗？就像陛下说的那样，这是秩序圣战。李奇和赤红女士这种阻碍秩序圣光普照费恩的绊脚石，就该毫不留情的粉碎！”
罗文娜叹道：“这是信仰之争，死的人越多，越能坚定神皇陛下的决心。她啊，之所以让李奇壮大到这步，就是因为对李奇还始终存在幻想，以为他和赤红女士能被秩序圣光包容，哪想得到他们就是奔着熄灭这样的圣光而来呢？”
“艾莉尔，不要怕牺牲，越多的士兵和民众死在李奇手下，越能让神皇陛下的信念更加坚定。她是秩序女神，她越坚定，力量越强大。”
艾莉尔惊恐的摇头：“那不是要让哈德朗变成人间炼狱吗？”
唐恩深深低头，他跟艾莉尔有很深的私交，并不愿意让这个柔弱的少女来背负这么沉重的使命。不过特蕾希娅都已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他也有这样的觉悟，那么其他人也必须沿着既定的命运轨迹，为秩序做出应有的贡献。
虽然知道单纯的艾莉尔不是在讽刺，罗文娜还是有些尴尬，咳嗽着补充道：“这只是头一笔……”
唐恩此时也无话可说，抚胸行礼道：“我这就赶回去处理此事，我会让普雷尔城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李奇那边的军团也到了？”
这时候唐恩的侍从凑了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唐恩愕然变色。
“再说了，我其实也想过退伍后加入飞行公社呢，那帮家伙的理想真是……太棒了！想想看，在空海之上自由飞翔，在混沌虚空自由飞翔，在每个位面都能自由飞翔，多么激动人心！”
见到艾莉尔，罗文娜的眉心也皱出川字，她幽幽地叹道：“我跟你一样着急啊，之前联络过欧萝拉，她像是吃了爆炎史莱姆一样，根本没给我好脸，我正打算把产业搬到萨其顿甚至瓦伦丁去呢。”
他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普雷尔城……宣布效忠李奇？”
一辆小巧的四轮敞篷魔导车到了军营外围，跟哨兵谈了几句之后，被哨兵带进了中心那座军团结界里。
夜光安妮斜眼看着他：“结果你们跟着帮萨其顿人是一路货色？他们是偷溜进来找麻烦，你们是偷溜进来找乐子？”
戴克苦笑：“我可没那个资格啊，要加入女王之翼必须得会飞行术，还要会玩空中杂技，万米高空跳机格斗，那根本不是人了。”
不过军团结界之下的部队，状态就不是那么一致了。那些格外紧张的部队，士兵都只套了一件胸甲，戴了一顶头盔，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手里都端着魔导枪，腰间只挂了柄短剑或者匕首。而那些悠悠闲闲的，反而浑身披挂，剑盾齐全，盾牌上还有不同的家纹或者神徽。
唐恩沉默了一会，很坦诚的说：“我这边的军团虽然数目众多，但适合打新时代战争的军团却很少。魔导炮、魔导飞机、浮空舰这些装备，大部分都要集中在主要战场，所以……殿下说得没错，我无法保证战火不烧进王国里。”
他吐了口浊气，硬着心肠说：“我来见殿下，就是希望殿下能做好这样的准备。我们背负着秩序圣光，当然不会对一般民众动手。但费共那边，他们被裁定为秩序之敌，对帝国臣民是什么态度，就很难预料了。殿下应该清楚，费共那边对骑士精神是嗤之以鼻的。”
这个女子一出现，艾莉尔就没了在唐恩和臣属面前的稳重，惶急的嚷着：“我这边要跟李奇打起来了，凯文那家伙没一点底气，要是让李奇把战火烧进哈德朗里，我可不敢面对特蕾希娅啊。”
罗文娜抽了抽嘴角，脸上却是义不容辞的凛然：“艾莉尔啊，不要把我当作普雷尔城那些没了灵魂的商人，我当然会全力支持你。”
戴克瞅了瞅被禁制绳绑起来的萨其顿士兵，摇着头说：“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家园流血牺牲，我好意思安心躲在家里养花种草吗？”
接着他耸肩道：“没想到是你们在这里，我算是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