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李斯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第一眼看见她，就爱上了她。
又是什么，让他在毫无考虑的情况下追求她。
他一直是个未雨绸缪，一个脚步一个坑的人。
脚踏实地，预计风险几乎刻在他的dna里，唯独原枝是个出线的意外。
原枝的美丽不可否认，但是除此之外，还有更吸引人的——她的自信。
她说话的腔调、睨人的眼神，眼波流转。
原枝接到李斯特的电话，他会在7点钟接她共进晚餐。
原枝顿时感到如释重负，三天不见，她都快要先给他打电话。
但一般男人都不喜欢女人主动。
原枝想，不论如何，她都需要重新缔造和李斯特之间的关系。
她不会再做任何轻率的决定，也决心不会再克制自己。
李斯特是后到的，原枝率先注意到他的眼神，惊艳赞扬，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他没有说话，却已经告诉她，她今晚的着装无疑是成功的。
原枝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李斯特倾身过来探出车窗，将她拉近，唇吻相贴，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挥之不去的吻。
李斯特没有如原枝预料的那般去餐厅，而是打算前去某个地方野餐，只有他们两人。
原枝的脸上藏不住雀跃和好奇：“我想知道是在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李斯特隐住没有泄露一个字。
直到车停，海风飘来，原枝棕褐色的卷发被吹得飘到脸上。
海面上闪着繁星点点，李斯特修长白皙的手温柔地卷起她的头发，灵活地编成一个低马尾，显得原枝柔美典雅，“随便编一下，迟早是要散开的。”
海滩安静隐蔽，李斯特拿出一条毯子，原枝脱掉银色裸根高跟鞋，踩着沙粒，蜷腿坐着。
李斯特精心准备了一些很难得很美味的中国菜，既饱腹又满口欲，他们边吃边笑，气氛温和。
波浪洗涤纯蓝，海面既宁静又令人毛骨悚然，夜空星月相伴。
原枝不知道李斯特是怎么找到这么个“世外桃源”，但是她很喜欢。
不仅仅是喜欢这个氛围，更喜欢李斯特为她花心思的感觉。
一个她崇拜的男人为她开心而耗尽心思精力，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很特别，这种感觉奇妙得酸爽。
几个小时的美食和交心之后，李斯特走到她身后，虚虚地环住她，古龙香水像雾裹着她，旷野清风、纯香寒珠。
李斯特慢慢地落下一个吻，试探她的反应，原枝脖颈一凉，没有拒绝。
裙角一折，原枝震惊李斯特的大胆，她抬起手又放下。
李斯特见状不再犹豫不决，他伸出手，用一块深色的丝绸布蒙着她的眼睛。
原枝立刻伸手去拿，但是他告诉她：“不要怕。”
他轻轻地拉下她的手，然后慢慢地，将衣服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让它躺在她的腰部。
暗夜让原枝迷失了方向，她有点惊慌，双手交叉护在胸前。
但是李斯特又一次抽回双手，叠在背后。
“李斯特？”她的呼吸急促。
“相信我。”
三个字——让她急速下降的心跳平静下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他的手同样温情地抚摸着她裸露的肩膀，沉重而舒缓，让她安心。
“你拍的照片多迷人啊，”李斯特说道，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性感：“你的眼睛被蒙住，手被我的皮袖口勒住，海洋和繁星皎月是你完美的裙摆。你能感觉到，不是吗？不仅仅是微风，还有目光。你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人碰巧经过，你甚至不能保护自己。但是你一想到这个就兴奋得直打哆嗦。不是吗，我的美人？”
李斯特的话像诗歌一样在她身上流淌，让她失去感官，陶醉她周围的一切。
由于覆眼，其他感官更加敏锐。
正如李斯特所猜测的那样，她确实开始感到内心深处有些湿润。
李斯特似乎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他走远了一点，原枝听见他吐气的声音，听见他踩着沙粒，听见他开了瓶。
接着，他给她喂了饭、鳗鱼、小口小口地喂了不少酒。
原枝被蒙住眼睛后，吃东西的感觉似乎变了——舌头上的味道也变了，变得更加性感和颓废。
原枝想，李斯特绝对是一个占主导地位的情人。
他带着节奏，不慌不忙。此刻他正耐心地等待她在一个全新的、并不完全隐秘安全环境里彻底敞开心扉，敞开一切。
等待迷路的小羔羊踩到猎人精心准备的捕兽夹。
她绝对想不到她竟然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当然更想不到自己会同意李斯特先前的所有动作。
【部分情节一再再再删减，约莫2000+字，懂得都懂，orz】
“什么时候离开？”
“在合适的时候。”
原枝的心脏沉下去，坠入无尽深渊。
李斯特并不打算在这儿待久。
这座城市、她，可能就是他度假期间的露水情缘，昙花一现。
他没有想过和她的未来，他们也没有对这段关系的承诺，随时随地自由。
谁规定只有李斯特是自由的？
原枝打起精神，她已经想明白了，未来是不可控的，不要去担心，更不要杞人忧天，白白浪费可控的现在、摸得到的人。
尽管是有一点自我安慰，但确实能让她开心起来。
李斯特向她保证，他们一起修复旧车会是一次更加愉快的经历，对于原枝来说，仅仅是和李斯特在一起就很愉快。
好几次她抬头惊觉平时的她应该是在床上睡养生觉，而不是在车库修车到半夜。
但是她一点都不介意。
直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对某件事某个人如此热衷，不知疲倦。
她很庆幸她能发挥作用，她喜欢研究汽车零件和材料。
然而，她真正喜欢的是，她能亲眼近距离看见李斯特对汽车的热爱。
李斯特戴着高安全眼镜、工作手套、一贯的褪色蓝色牛仔裤和修身的t恤。
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中分发型，深色的发绺勾勒出他的鬓角，凌乱不堪。
原枝含着下唇，多少次她想要将李斯特投注在旧车的目光转移过来，放在她身上，继续他们在夜间海滩戛然而止的瞬间。
时间转瞬即逝，那辆破烂不堪的1965年科维尔蒙扎敞篷车拥有了全新的生命，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很像原枝逐渐解冰苏醒的罗曼蒂克之心。
原枝从爱情里获得了新生、突破，现在她的心里盈满了期待、童话。
原枝也越来越喜欢汽车，不仅仅是对经典赛车的外观肤浅着迷，更慢慢了解到发动机是如何运作的。
自从上次的沙滩一吻后，他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进展。
她渴望离他越来越近，想要了解更多面的李斯特，但是他们中间有一面墙，无形胜过有形的墙。
原枝深知她已经爱上李斯特，出色的样貌引得异性趋之若鹜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原枝从来不会妄自菲薄，她对自己同样满意。
她从来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人唾弃遗弃，她永远是她自己，一个光彩照人、独立自由的女性。
李斯特的浅金卷发随意慵懒地披散在额前，衣领敞开，锁骨明显，他工作时努力、积极的态度深深地感染了原枝。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异性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她一直独来独往，从前只和家人有约定俗成的松散联系。
现在有了李斯特，她意识到她错过多年的陪伴、安全感都是她所珍视的。
他们不是情侣，更没有正式谈论过“名分”问题，尽管他们个人生活时间都给了对方，度过了频繁的约会，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第三个人，也没有时间能够给别人。
他们一致排外，是因为他们心属彼此，容不下第三人，还是只是客观环境原因，没条件有第三人？
原枝脸色沉下来，但是她很快甩甩头发，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她要接受现实，珍惜他们在一起，能触摸到对方的时间，这才是最重要的。
唯一能锦上添花的是，他们最终会成为实际意义上的恋人。
原枝现在还不能告诉她的朋友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能告诉他们，有一个性感的机械师住在她的车库里——尤其是这个机械师几乎只是心无旁骛地修复汽车。
唯一知道李斯特存在的人就是妮可，捷克斯洛伐克的女孩子，原枝来到这座城市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她带原枝租到房子，找到工作。
她是原枝心目中的“玛利亚”，妮可理解原枝，在涉及李斯特的问题上，她告诉原枝她的看法——
妮可打趣道：“现在最值得的事情就看着你和你的香草王子坐在敞篷车里看夕阳西下，毕竟这车花了你们那么长时间修复，就像是你们两个的孩子。”
原枝脸颊泛红，白里透红好看得不行，她欲盖弥彰地抖抖肩，向妮可吐露心声：“我……可能是太心急了，妮可，你知道吗？当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妮可眉头轻蹙，脸色古怪：“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们中国有一种叫‘命中注定心上人’，你以前也占卜算卦过真命王子，但是李斯特他……”
妮可像是不忍心戳破好友的罗曼蒂克之心，但还是理智分析：“他只是过来度假的，你们有认真探讨过未来吗？如果不久后他就要离开，你们谈异国异地网恋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只想充分利用分分秒秒，绝不浪费一切机会，我不介意异地恋。”
妮可看着原枝一副“追爱无悔”、“披荆斩棘”的模样，感叹道：“亲爱的，你现在真像是身穿铠甲，为香草王子怒斩恶龙的公主殿下。不得不承认，那位香草王子让人印象深刻，他甚至把你变成了一个合格的齿轮头。”
妮可咯咯地笑着，继续调侃原枝，原枝窝在她的怀里，享受着妮可的轻柔抚摸。
夜晚终于到来，他们驱车踩着月光去了城外的年度车展。
过去几周里，李斯特和原枝参与当地的一些游行、野餐和传统节日，这些活动都有老式汽车的影子，原枝享受活动的每一刻。
事实上，最期待李斯特告诉她的下一个月举行的经典汽车拍卖会。
原枝很想问他，那个时候他还会在城里吗。
每次话刚滚到嘴边，又咽回，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和李斯特一起走在路上就像是一场前往乌托邦的逃离，只是回家的路上夜幕下碎雨点点。
雾气蒙蒙，原枝想起早上的天气预报，但是她还是忘记带把伞。
雨倾泄而下，打得人生疼，李斯特揽着原枝躲进附近唯一一个的花店门下，这是方圆几里皇后大街唯一的遮蔽物。
两个人看着湿漉漉的对方都笑起来，原枝很喜欢这种无忧无虑的感觉，喜欢看见李斯特深情蓝眼睛旁边的细小皱纹，真实而美丽，贝加尔湖畔的涟漪。
李斯特似乎在她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原枝极力想要隐藏的情绪。
她不想把心藏着，不想让李斯特怀疑她的情意。
她希望他们能长远长久地在一起，各方面脚步保持一致，她不想把他赶走。
李斯特看了原枝很久，忽地给了她一个微笑，打消了原枝所有的顾虑，她对李斯特灿烂地微笑，没有在意发梢上的雨滴滴到肩膀上。
李斯特干燥温和的手捧起原枝的脸，喃喃地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生活不是等待暴风雨过去，而是学会在雨中跳舞。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原枝的笑意微凝，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李斯特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苹果手机，轻敲几下，放上一首歌。
伴随着雨水冲刷的声音，吉他和鼓的旋律充斥了整个夜晚。
原枝呆呆地看着李斯特，他再次走到雨里，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一个戏剧性的舞蹈动作中转过身来，原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张开双臂，像天鹅，随着音乐起舞。
原枝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如此优雅，她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李斯特是一个法国人。
优雅是法国的代名词，她看着李斯特随着音乐，伴着雨线，踩着节奏一步一步，优雅起舞。
他在幽默和怀疑当中摇摆，尤其是当他跳着华尔兹上前，向睁大眼睛的原枝伸出手。
“我们跳舞好吗？”他说，他的词夹杂着雨珠砸在她的心上，李斯特并没有等原枝的回答。
他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进雨帘，与他一起共沐自然。
原枝有些无措，她音调高扬，企图用另一只自由的手遮住头发，但是李斯特很快也抓住了那只手。
他们一边在大雨中跳着华尔兹，一边左右摆动手臂。
原枝让李斯特带着不停地旋转，她喘不过气，稍微用力挣脱开来，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扫，露出光洁的额头，像李斯特一样开怀大笑，李斯特学她把卷发从前额拨开。
他们看着彼此，他们只能看见彼此。
音乐消匿在他们的眼神里，甚至连雨都渐渐地消失在背景中。
李斯特的目光扫过原枝的脸，他的眼神让原枝看不懂。
他们之间有不短的距离，但是李斯特的那种眼神像是实质性的爱抚，他沙哑地告诉她：“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有种很迫切的感觉，我要我自己能给你这个世界上，你想要的任何一件东西。”
原枝盯着李斯特，她的嘴唇微微润湿，但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认为她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不需要任何物质上的东西，更不需要一个男人能够为她提供什么。
她不在乎他是否名不副实，也不在乎他是否出身卑微还是享有特权。
她回想起李斯特早先说过的话，不要在暴风雨中等待。
雨中跳舞，似乎突然具有了象征意义。
原枝当时决定，她不想继续等待，她要采取一个大胆的步骤进入未知。
“我不要别的东西，我只要你。我爱你，李斯特。”她措辞清晰，目光坚定地盯着他。
她抑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走到李斯特面前，踮起脚尖，搂住他湿漉漉的头发，轻柔地摩挲他的唇线。
原枝从来都不喜欢主动，但是李斯特是不一样的，她不再担心退缩，不再保留她的骄傲和感情。
当她告诉他，她爱他的时候，她甚至不给他机会回答，她不期待他的回答，她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也很高兴自己能够告诉他她的真实感受。
她可以迈出大胆的一步，她要在雨中接吻。
这个吻起初很纯洁，但却有一种邀请的力量，就像一道闪电在他们之间闪过。
不过几分钟，他们静静地站着，只是嘴唇相触，雨水顺着他们淌下来。
李斯特按住原枝的脖颈，倾着她的脸，饥饿地加深了这个吻。
猛烈的雨和雷电是唯一能让他们分开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他们慢跑、开怀大笑、牵手亲吻。
很快，车库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关上了风雨的噪音。
现在，只剩下他们。
“你的笑容真美。”李斯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第一次见到你，我只想到一件事。”
“什么？”原枝忍不住笑起来，蕾丝款在她身上粘得有些难受。
“事实上，你的微笑在月光下会更美丽。你，躺在丝绸床单上。你的眼睛看着我，当我和你……”
原枝轻咬着下唇，想说他很土，他没有丝绸床单。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猜测李斯特有秘密，但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秘密会如此沉重，难以接受。
那天晚上，她可以发誓，他们的呢喃爱语听起来都像是真的。
李斯特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将她抱起来，让原枝跨上他的腰，李斯特稳稳地抱着她，珍重爱怜地抱到沙发上。
原枝的笑声越来越小，绵嫩变成柔情靡靡，李斯特伏下来，原枝轻轻含住他的耳尖，啮咬摩挲，李斯特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