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低头
李健熙有些木木的看着冯一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这完全还是按照他的问题来继续谈，李会长的那番解释，想必此时已经不知被他抛到了多少里开外。
要是一般的事，怎么会轮到他老爸亲自出马？
李富真走了进来，“冯总，爸爸。”
尤其是在这样年轻气盛的冯一平面前，他不想表现出自己在身体上虚弱的一面来。
他摇了摇头，“坦白说，我现在都有些不太清楚，三星电子，究竟算是韩国的，还是美国的。”
“只是，我们都知道，智能手机的盈利模式，和现在的功能机，有非常大的区别，比如，现在iphone上的那些app，以及接下来3g版本的手机，还有未来应用4g技术，上网更便利的手机，所能带来的在线广告的收入。”
冯一平这时才回到主题上，“李会长，我想，三星可能会觉得，是安卓，更需要三星这样的手机厂商的支持，对吗？”
不过，万一把这位老先生气出个好歹来，那可有些不好玩。
“iphone的定位，注定了它只能满足一部分用户的需求，而其它用户的需求，自然会由安卓手机去满足，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具体是由哪些公司去占据这些市场，我们其实非常无所谓。”
被晾在一边的李会长，只能端起自己的茶来，茶是好茶，但他现在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冯一平顿时觉得挺欣慰，哎，这才是该有的态度嘛！
冯一平优哉游哉的看向李健熙，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打算摆谱吗？
他早就知道，长女和女婿，目前已经分居多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这样的待遇，是比尔盖茨能有，还是巴菲特能有，或者是，你冯一平能有？……
“冯总，”他刚开口，冯一平就站了起来，“李小姐。”
但他知道谁急。
4年前，自己又率先在三星集团推行5天工作制，从那时起，整个韩国进行了双休时代……
李健熙没有正面回答冯一平的问题，“三星希望，能和安卓系统一起，在智能手机领域，有更好的表现，所以为了能让我们双方的合作，更为顺畅，我们才有了一些建议。”
冯一平先说，这三星，果然有明白人。
只是，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他的思绪，不由得散发开来，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过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了？
他脸上笑得跟一朵被开水泡开的菊花似的，好像刚才冯一平的种种无礼过分之举，全都不存在一样，“我想，和冯总合作，一定会是我最满意的一个决定。”
冯一平又笑了下，“所以哪怕是在美国，除了苹果可能会有些抵触，其它方面，都欢迎三星手机的进入，所以，这可能就是三星手机认为，自己不可复制的另一大优势，也是安卓更需要三星手机这样的合作的伙伴的理由，对吧。”
“我们不急。”他轻松的说。
李会长神色好了不少，你知道就好，但是，我们的优势，可不止如此。
只是，想到这，他感觉自己心跳又快了起来，对上冯一平，他很无奈，对上自己钟爱的大女儿，他其实也很无奈。
比如说比尔盖茨巴菲特，他们的个人财富，看起来确实要更多，但是，他们能像自己一样，在公司中做出一个决定，就能影响到一个国家？
“和其它手机公司相比，比如和中国的手机公司相比，三星手机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优势，”冯一平接着说道，“它在欧美这样的主流市场的销售，不但不会遇到任何阻力，反而会非常顺畅。”
“刚好，好像有人送来一罐麝香猫咖啡（俗称猫屎咖啡），吴倩。”他再一次把吴倩叫进来，吩咐了一声。
他伸出手来，“其它的问题，等到我们做出成绩以后再谈。”
冯一平轻轻松松的说出了三星的依仗，又轻轻松松的把那些依仗说得一文不值，这下，李会长是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非常确定，一个商人，能做到和他比肩的，那一定是少之又少。
迎着冯一平的目光，李健熙原本有些冰冷的眼睛里，很快溢满了笑意，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站了起来，“冯总，我们签署协议吧。”
迎着李会长有些惊讶的目光，冯一平轻轻松松的说，“拜托，只要看看你们的股权结构，就能清楚的看出，欧美投资机构，已经占据了三星电子超过50股权，其中不乏华尔街知名的那些公司。”
“是半年，还是一年，把装备了安卓系统的手机投入市场，我们依然无所谓。”
李会长赞许的看了女儿一眼，不愧是自己最钟爱的女儿，这些话，无疑由她说出来更合适。
自己的很多商业决定，能轻松的成为政府法令，这样的事，比尔盖茨能做到，还是巴菲特能做到，或者是，你冯一平能做到？
坦白说，冯一平看到这位原本始终有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老先生，此时一脸青白，两眼无神，呆呆的样子，多少也有点方，难不成，我这张嘴，现在都有了诸葛孔明的本事？
李会长抬了抬手，示意女儿坐下来，又说了一声，“冯总。”
前一刻，大家还在其乐融融的互相吹捧，谁知道接下来，冯一平就陡然把话题转到了会谈上，而且还是用那样不容置疑的方式和语气，说其它的要求，“没有谈的必要，”还“就这么定了。”
李富真低下了头。
你这是征询其它人意见的方式吗？
不需要到处融资来发展自己的主要项目，这无疑是让李会长羡慕的事。
冯一平研究过他们，他们的情报系统，更是早就研究过冯一平，知道冯一平始终牢牢的控制着他无论是上市，还是非上市公司，很多非上市公司，甚至是由冯一平百分之百拥有。
四十年了，还是三十年了？
“反正，智能手机的大部分市场份额，终归是我们的……”
他此时其实非常想看清冯一平的脸，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给了冯一平这样的勇气，和他这样说话。
而且他的负债率，还低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无论如何，在20年前，父亲故去，自己成为三星会长之后，就再也没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过。
“因为我们都知道，市场上，有更多的用户，在翘首盼着苹果的竞争对手的出现，在翘首期盼着除苹果之外，其它的选择。”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这位老先生过去的日子，可比很多韩剧里的情节还要精彩，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事，只不过是，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真的非常不习惯这样场面。
而他又知道，这位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自己重生那年，就因为这位突然发病如愿，从而在韩国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谢谢。”李富真款款的笑了笑。
一向是那些在别人面前放肆的人，到了自己面前，无一例外，都得规规矩矩的。
“你们觉得，这样的合作伙伴，会是那种能轻松实现双赢的合作伙伴吗？”
“三星之所以会觉得，安卓更需要三星，而不是三星更需要安卓，这个原因我大概可以猜测一下。”
“是由十家，还是一百家手机公司去占领这些市场，我们同样无所谓。”
“当然，”冯一平毫不犹豫说，“只是，在装备了安卓系统的手机，还没有推出一款，一台都没有销售的情况下，就对日后的收益，有诸多的要求。”
在他60多年的人生中，少有这样不在乎表情管理的时候，实在是他现在确实顾不上进行表情管理，因为，在心脏“咚咚咚”的跳声中，他都有些看不清对面冯一平的脸。
“我们是一家国际性的公司。”冯一平几乎和李会长一起说出了这句话。
只是，这位老先生，怎么会这么不经事？不应该啊！
“你们当然可以这样乐观，”冯一平幽幽的说，“我们可以让时间来检验，究竟是安卓更需要手机厂商，还是手机厂商更需要安卓。”
“冯总，”李富真开口了，“三星自然希望和安卓合作，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我们的诚意，”她指着他老爸说。
“会长你觉得呢？”
堂堂的三星家族长女，竟然喜欢上一个草根男，并且毅然决然的跟他结婚，只是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双方身份巨大的差距，注定了那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因为我们都知道，安卓，显然不会寻求和诺基亚的合作，”冯一平说，“而除开诺基亚，三星，便是手机公司中最有影响力的一员，是安卓绝佳的合作伙伴。”
冯一平也确定他是没事，但还是按下了桌上的电话，“吴倩，请李小姐过来。”
如果自己真的把他给气倒了，估计会有人一边心里暗自欢喜一边面色沉痛的来找自己麻烦。
李会长想着想着，更激动了，察觉到心跳得更快了，他连忙让自己的情绪舒缓下来，然后，好像很遥远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你没事吧。”
“当然，我想冯总您对于这些问题的处理，一定已经有了周全的考虑，对吧。”她软绵绵的将了一军。
其它的诉讼不说，就是那些已经被定罪的判决，也总是能得到赦免，比如，在96年，因为行贿，被判2年缓刑，但在97年，就迅速得到了青瓦台的特赦。
他都不说要求了。
李会长没说话，因为听冯一平的口气，明明是这样不对。
李健熙的手，紧紧的抓住沙发扶手，他强自抑制住了叫医疗人员进来的念头。
“李会长，”冯一平说，“还是我来说吧。”
那是哪一年？哦，应该是93年，自己在三星实行每天7点上班4点下班的新工作制，从此，整个韩国的日常作息时间，都和他的安排保持一致。
李会长的眼睛又翻了一下，小姐？我女儿早就结婚，并且都有了孩子，不是应该称呼女士吗？
“嗯，”冯一平点头，“我和我的公司，一向追求的是和合作伙伴之间的双赢。”
他的心脏功能，现在还马马虎虎，他之所以那么失态，主要还是因为，太多太多年没有被人这么对待，以至于一时有些找不着北的感觉。
不过，他神色轻松，而后者，脸色就不那么好看。
但他接下来的话，说明他完全没有把李会长的解释放在心上。
李会长呼了一口气，掏出西装口袋上的方巾，擦了擦额头，“我能有什么事。”
应该是40年前，从自己离开早稻田大学，又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取得硕士学位，离开那些同学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而无论是摩托罗拉，还是其他的手机公司，完全有一年量产几千万部，甚至上亿部手机的能力。”
不过，等他放下茶杯时，心里想的已经是，那又如何呢？
摩托罗拉，这是个如今正在跌往二线的公司，但是，它偏偏是一家纯正的美国公司，这足以抵挡三星的“国际性”。
冯一平确实可以不在乎三星，但三星，此时无论如何，不可能不在乎安卓。
还有一条，虽然不好大肆宣扬，但更是世界上其它的商人无法比拟的优势，一定程度上，他可以说，凌驾于法律之上。
还问“会长你的意见呢？”
但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李家父女俩的兴趣。
对我一点不客气，但当着我的面，偏偏对我女儿这么客气。
跟着就笑吟吟的看向李富真，“李小姐，咖啡吗？”
“这些方面的收益，难道安卓全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好像不是冯总您说的双赢，更不会是让合作长久的模式。”
或者是，在30年前，自己以接班人的身份，加入父亲的公司，并且一举担任物产公司副会长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