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内乱
原本有两千来人的基地，此刻只剩下了八百人。
如果说之前的璃月还算是名存实亡，那现在，璃月怕是连遮羞的名都没有了。
黑希儿望着那些死尸，他们大部分脸色都很扭曲，估计是在扭曲月亮影响下理智清零了。
不过，这个基地隔离做的还算好，被那些扭曲的人杀死的反而不多，但对于只剩下两千人的幸存者基地来说，每死一个人都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现在就只剩下了八百人，这八百人虽然多为精壮年，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再蹦出一个扭曲的太阳？
到时候，这八百人又能剩下多少？两百？一百？还是…几十个？
所有人眼睛都含着泪，浑身死气沉沉的，宛若行尸走肉，完全没有一点想要活着的希冀。
黑希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这就是命。要怪就去怪那个将提瓦特变成这样的幕后之人吧。
凝光领着黑希儿回到了那间办公室，一进门，她便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有些腐朽的椅子发出了吱嘎的声响。
“希儿，你说我们还能撑多久呢？”凝光说着，下意识的取出一根金色的烟杆，然而却没有烟草可用，无奈的她只能将烟杆随意扔到一边。
她的一头秀发甚至还沾染着一些血渍，再加上她消瘦的身子骨，显得更加凄美柔弱。她的脸色苍白，气息颓废，看着仿佛一朵即将消逝的花朵，很难想象凝光这个女强人会露出这么柔弱的一面。
此时的凝光哪还有一点女强人的模样，看着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似的。
不等黑希儿说话，凝光又说道：“这一年间，我眼睁睁的看着璃月人民一个接一个死在面前，自从半年前，璃月人就没有自然死亡的了。”
“我曾无数次以为自己能带着璃月重新回到巅峰，然而不管我怎么做，得到的却只有越来越少的人民和越来越小的生存空间。”
“而现在，璃月甚至只剩下了八百人。我不知道这八百人过了今晚后又能剩下多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凝光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轻轻一拽就是一缕秀发落下。
她真的走投无路了，仙人失踪，人民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她多么希望眼前穿戴整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污秽的人是个救世的仙人。但她知道，这也只是希望。
看着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种脆弱模样的凝光，黑希儿沉默的坐在她对面，开口道：“你尽力就好。”
“不…我必须救他们…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天权星，必须为他们负责…”凝光忽然有些激动。
说完，凝光忽然缓了口气，说道：“抱歉，我激动了。”
“你也没必要自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这就够了。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人力能够完成的。”黑希儿安慰了一句。
“道理我都懂…但我不甘心…”
黑希儿摇摇头，直入主题道：“好了，我这次来呢，是想向你招聘一些人，最好是有神之眼的。这次，你会不会放人呢？”
凝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需要多少人？”
多少人，太多了养起来和管起来麻烦，人太少刷图慢。黑希儿思考了一下庇护所，按照每十张图纸就能升级一次来看，最好来三四个人，这样直接带他们将璃月港的秘境再刷一遍就能让庇护所再次升级。
但并不知道庇护所到底能升几级，所以最好能多要些…
“我要十个人，而且都必须是有神之眼的，没问题吧？”黑希儿说道。
“唉…”凝光叹了口气，在黑希儿疑惑的目光中说道：“只要你能说动他们，就任由你带走。”
看来，凝光是彻底放弃了。
黑希儿没有再多停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黑希儿离开，凝光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支撑，像一根被抽去了生命力的植物，无助地瘫软在椅子上。
表情是一片死寂，原先的活力和光亮在瞬间消失无踪。面部肌肉放松，眼睑沉重地垂下，仿佛不愿意再面对眼前的现实。眼眸深处，或许还有一点微弱的光彩在闪烁，但很快被更深的黑暗所吞噬。
“现在，百姓们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唉…”凝光喃喃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疼的痛苦之色。
她知道，这个幸存者基地撑不了多久了，估计要不了几天，璃月便会真正的灭亡。
黑希儿又没有义务去拯救他们，所以，凝光也只能放手，这样的话还能留下一些火种。
说实话，她也想跟着黑希儿离开这里，但要是她也走了，这些幸存者该怎么办？
她只能再坚持下，直到再也坚持不住，或者幸存者不需要她了。
走出办公室后，黑希儿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位靠在墙边，额头遍布细汗，呼吸有些急促的紫头发女性。
黑希儿记得，她叫夜兰，实力很不错。
黑希儿直接来到了这位女性面前，说道：“朋友，来跟我干怎么样？包吃包住。”
夜兰：？？？
她也是没想到，这个一直想来招聘打工人的女性居然会将目标投向自己。
夜兰刚想开口婉拒，黑希儿就率先说道：“朋友，你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夜兰依旧摇了摇头，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并没有想法。”
“现在？呵呵，你觉得你们还有未来吗？”黑希儿轻笑一声说道。
夜兰沉默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了，但他们还是尽可能的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总会变好的，而黑希儿这么做就是将他们身上的这块遮羞布给撕掉。
看到夜兰不说话，黑希儿也不想浪费时间，转而朝着大厅的位置走去。
夜兰注视着黑希儿远去，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也要和凝光一起共进退。
只剩下八百人的幸存者此刻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黑希儿能看到甘雨、白术、七七等擅长治疗的人正东奔西走的为那些躺在地上的伤者治疗，哀嚎声此起彼伏，一路走来，没有一人的脸上是带笑容的。
而在这里，黑希儿的风格与周围格格不入，像是丑小鸭群中混进来一只白天鹅一样显眼。
黑希儿没走多久，忽然一个身上脏兮兮的中年男人跑到了自己面前，下一刻竟直接朝自己跪了下来，哀求道：“仙人…你一定是仙人吧？求求您救救我母亲！”
说完，这男人直接朝黑希儿磕了一个响头。
随着男人开头，也陆续有一些人看了过来，几名同样脏兮兮的居民跑过来跪在了地上。
“求仙人拯救我们…”
“仙人…我儿子的脖子被弄烂了，白医生都束手无策，求您救救他，求求了！”
一连十几人将黑希儿给围住了，很多人甚至还带着身上有着重伤的孩子或老人。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黑希儿这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看起来就像是仙子一样的人身上。
黑希儿从这些人的包围中脱离开来，大喊道：“别围过来，有病让医生治，我又不是什么医生。”
然而，那些人又开始诉苦：“白医生和甘雨小姐都没能治好我们，只有仙人能救我们了！”
“求求你了仙人，救救我们这些老百姓吧！”
这些人说话间，又有一大群人围了过来，而这时，一个白色碎发的青年忽然拦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是重云。
“各位朋友，你们就别为难她了，她不是什么仙人！”重云朝着众人解释着，然而，他的这种行为非但没有解除黑希儿现在的困境，反而还激怒了那些人。
“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什么驱魔世家吧？你一个有神之眼的人不仅没有保护好我们，现在还阻碍我们寻求仙人帮助，你心眼子真的坏啊！”
“你给我滚！什么驱魔世家，我爹入魔的时候你怎么不来驱魔？啥也不是！”
“你敢拦我？我了，你就是歌姬吧！”
“我记得你，重云是吧？我看你就是冲晕！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妈妈住哪，我今天晚上就过去让你多个爸爸！”
重云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还算温和的人如今却忽然变成了这副宛若恶鬼的模样，身为少年的他鲜有被这么多人恶语相向，一时间竟有些慌了。
忽然，一颗石头砸中了重云的脑袋，重云吃痛，捂着有些发红的额头退后一步，但依旧将黑希儿护在身后。
黑希儿毕竟是救下他小姨的恩人，他必须护着。而且，他不仅是在护着黑希儿，还是在护着这些百姓。重云可是亲眼见证过黑希儿直接将璃月港地表的怪物全部肃清的伟力的。
可以说，一旦黑希儿被激怒，开始在基地掀起屠杀，那么将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随着第一个扔石头的人出现，人们像是打开了宣泄口似的，各种石头和木块朝着重云身上扔了过来，重云没敢还手，只能默默的承担着这一切。
俊俏的脸上开始多出了狰狞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脸蛋流到衣服领口处，将浅色的衣服染红，触目惊心。
“大家冷静，希儿姑娘只是一个旅行…”重云还想解释，然而在那些人眼里，他的解释不过是找借口而已。
那些平日里都很和善的人此刻在重云眼里却像是变了一个样子，变得可憎，暴戾，重云一时间有些恍惚，这真的是自己拼尽全力守护的百姓吗？
人就是这样，被逼入绝境后，人的善面被黑暗推倒，善面倒下，就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恶面。
眼看重云即将被大片的石头砸成轻伤，一道水墙忽然出现在了重云的面前，将袭来的石块挡下。
水墙散去，一位酷似少女的少年出现在了重云身边，正是行秋。
不仅如此，还有两个女生同样出现在了重云旁边。
一个是剪着短发，穿着一身凸显出一些明显肌肉线条的劲装，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少女；另一个则是皮肤有些黝黑，面露凶相的少女，她手里握着一把大剑，身子周围甚至有着火焰涌动。
她们分别是香菱和辛焱，都是玩家耳熟能详的角色。
香菱没有取出武器，而是双手朝着前面的人摊开，大喊着：“各位亲朋好友们，有话好好说啊，咱别动手动脚的好不？”
“好你个锤子！你们这些有神之眼的人就只会沆瀣一气，一起欺负我们这些普通人，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都不是命了吗？”
“就是就是！凭什么资源和药物都朝你们倾斜，我们不是人啊？我们不是爹妈养的啊？”
“你也想想你的衣服是谁做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这些人完全忘记了是谁拼着性命到璃月港给他们寻找资源和药物，他们不承认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将矛头都对准这些保护他们的人。
这些刁民的话也让行秋等人脸色有些难看，他们也是看清楚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眼看那些刁民又想动手，辛焱忍不住了，走上前一剑插在地上，大吼道：“你们怎么跟狗一样！我们每天拼着命给你们找物资，你们又是怎么对我们的？要不是看你们都是璃月人，我们早就不管你们了！”
“真是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过不下去就都给我滚！滚出这个基地！”
辛焱的怒吼声宛若平地惊雷，吓得众人退后了一步，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是众人更加辛辣的口诛笔伐。
“反了反了！你居然这么对长辈说话！”
“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看你们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整天抱着你那个什么乐器玩尼玛呢！”
“要滚也是你们滚！璃月不欢迎你们这些有神之眼的小畜生！”
众人又吵了起来，很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满打满算八百人的基地此刻却已经围过来五百多人。
黑希儿也没想到居然发展成了这样，照这么看，估计都不用灾难，光是内斗就能让他们自我毁灭了。
此时，得到消息的凝光也带着残存的几十名千岩军赶了过来。
眼看场面一度要失控，凝光赶紧上前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还请听凝光说句话！”
只是，愤怒的人群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辨别是非能力，凝光这句话不仅没让局势缓解，反而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凝光，我早看你不爽了！你不是说要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吗？好日子呢？啊？”
“就是听了你这个女人的鬼话，我们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人了，现在我妈就要死了，你居然还让这些人拦着我！对了，我记得你也有神之眼！”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凝光你赶紧从我面前消失！不，滚出这里！”
“滚出这里！滚出这里！”
伴随着人们的怒吼，又是一些石子和木材砸了过来，饶是千岩军也难以经受数倍于己方的攻势。
“滚出璃月！”
“滚出璃月！！”
“滚出璃月！！！”
人群嘶吼着，下一刻，不知道是谁带了头，一个人握紧一把剪刀就朝着最近的一个千岩军捅了过去。
人们彻底乱了。
镰刀、菜刀、木棍、斧头、锤子…甚至有人拿起了千岩军装备的钺，五六百人宛若一股浪潮涌向了黑希儿等人。
“拦住他们…但不要…算了，拦住他们，死活不论！”凝光这时发号施令。
千岩军一时间都没有动手，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璃月的百姓，是他们要守护的对象。
就在这时，一道炸雷忽然在人群中炸开，数人被当场掀飞出去。随着雷光消散，一位左眼戴着眼罩的丰满女子扛着大剑出现在了刚刚炸雷的地方。
脚下的地面被雷光炸出一片宛若蛛网般的裂缝，裂缝之上躺着一个中年人，那是最开始朝着重云丢石头的人。
女人抡起扛在肩膀上的大剑，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地将脚下之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西瓜滴溜溜的滚到了一个妇人的脚下，妇人眼睁睁的看着死不瞑目的西瓜碰到了自己的鞋子，当场尖叫一声晕倒了过去。
“还有谁想动手的，来找我！”女人环顾四周，怒吼了一声。
宛若雌狮的怒吼一时间压得这些普通人喘不过气来，见众人都被自己吓到了，女子这才愤愤的说道：“一群只会窝里横的废物！”
面对女子的谩骂，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倒在地上的。
此刻，众人已经两极分化了，一方是人数少的原神，另一方是占据大头的普通人，而一些千岩军的家人也在那边，现在是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这时，刚刚的女子伸手将旁边一个瘦削少年拉到了自己身边，同时看向了黑希儿，平静的说道：“希儿，是吗？我叫北斗，他叫枫原万叶，听说你在招聘？你看我还有他怎么样？”
她的南十字舰队，如今也只剩下她和这个小弟了。
一直在看戏的黑希儿眼睛一亮：“哦，那感情好。”
好字刚落，就有一个人忍不住说道：“仙人你别带她，你刚刚也看到了，她都敢杀人啊！带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随着一人起哄，又有不少人开口试图让黑希儿招聘他们。
但是，他们给黑希儿的印象并不好。鼠目寸光，固步自封，甚至敢向保护他们的人恶语相向，真的都没有想过万一这些保护他们的人离开了，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但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普通人的视界终归有限，错的从来不是人，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对错，只有弱肉强食。
于是，黑希儿直接开口道：“我只招有神之眼的。”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后众人再次暴怒。
“你还是仙人吗？”
随着爆鸣声般的第一句话说出，众人再次将目标转移到了黑希儿的身上。
许多人拦在了入口处，将黑希儿以及一众原神包围了起来，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黑希儿以及那些原神，仿佛想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
“反正连仙人都放弃我们了，那我们还怂什么？大家一起上，拿下那些人！我还没尝到仙人是什么味呢！”
“一起上！凝光归我！我要狠狠地鸿儒她！”
“刻晴是我的！我早就想撅她了！”
“大家不要这样…吖！别碰我的角！”
人们暴动了起来，凝光神色痛苦的看着这些人，随即朝着身边的刻晴北斗夜兰等人说道：“我先上了，你们随意。”
说完，她右手一伸，两枚巴掌大的金色宝石被她凝聚出来，如同出了膛的炮弹攻向了人群。
如今，大家都疯了。
宝石转眼间就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下一刻，这颗看起来不是很起眼的宝石忽然像是炮弹一样炸裂开来。
轰隆！
血肉被撕裂，飞溅的碎石如同破片手雷似的四射而出，一连贯穿了几个人的身子。
看到又死人了，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众人顿时又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干瘪茄子一样怂了下来，不少人甚至痛哭着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着众人放他们一马。
但是，更多的还是那些红了眼的人，对他们而言，反正最后都是一个死，倒不如死前捞一个垫背的。
见众人冲来，此时，大部分原神都默默掏出了武器。
既然这些人对我们恶语相向，还想将我们赶出去，那么，他们就不再是自己要守护的人民了。
黑希儿站在最后面看着眼前熟悉的原神将技能甩在了那些居民…不，应该是理智清零的居民身上，心里没有一丝起伏。
这些人的理智没有清零，但在黑希儿看来，他们已经和那些理智清零的人一样了。
一连杀了二十余人后，那些人皆作鸟兽散，但讽刺的是，他们都逃回了自己的小区域，无一人从入口处离开。
在下面起码还能活，但到了上面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一众原神对这些人彻底失望了，为首的凝光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看向黑希儿，说道：“希儿，你看，能把我也招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