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暂时的偶遇
「我现在感觉我的脑袋怪怪的……」
「我的脑袋怎么了？
「你快告诉我吧。」
「你快告诉我啊！求你了！」
夏羽愣愣地听着，不自觉地抱起双臂，开始仔细观察其对方的状态。
要知道，像这种非凡存在是明理殊言最喜欢研究的，如果说是她遇到这些东西，她会用什么词语去命名呢？
是猪头人？
还是猪刚鬣？
猪头人略显痴呆地摸着自己脸，它摸到了满是鬃毛的肥肉猪脸以及圆筒状两孔出气儿的猪鼻子。
这颗脑袋跟以前家里人逢年过节摆到案板上的猪头一模一样，它本来是死的，但因为按在了这个人的身上，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重新获得了几分鲜活感，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说话时的声音像是破裂的气泡，从血液半凝固的喉咙管中挤出来，带着腐烂粘稠的元素，传到耳朵里让人感到不适。
果然，不正常的东西再怎么变得灵活，也只会加深自己不正常的样子。
它自己摸不出来脖子上的是猪脑袋吗？
夏羽觉得描述条件其实已经很充分了，纵使盲人摸象也该判断出个一二，可猪头人还是一个劲儿地说“我的头怎么了，我的头怎么了”。
除非它不知道“猪”这个生物，或者它本身意志就处于混乱中，所有的话语都不过是些毫无逻辑的疯言疯语罢了。
能感受到它的痛苦，但很多的是一种执念。
如果说这具人类身体的灵魂消散，那此刻鸠占鹊巢，利用这具尸体说话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呵……
夏羽心里其实挺崩溃的。
为什么这种倒霉事儿总是被自己遇上？
在思考猪头人的问题时，他也在思考为什么多尔梅会看不见。
在都市传说裂口女中，面对漂不漂亮这个问题上完全就是死结，不论你怎么回答都是个死。
不漂亮——你给我死吧！颜狗！！
漂亮——你也给我死！同类！！！
而猪头人的问题大概与之相似，回答的结果可想而知。
从它的话中分析，它很重视自己的脑袋，觉得有异常但看不见，合理推测这里的所有怪物都是这样，它们看不见所以扎堆在这个地方，等待寻问过某个过路的倒霉蛋。
行，就是我了。
夏羽不知哪来的胆子跟猪头人的白眼对视上。
如果久久不回答会怎么样？
我现在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会怎么样？
这家伙看起来并不是与厕所里的书脑袋一样友好，非凡事件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爆发战斗呢？
与其在这里脑补，不如直接问出来赌一把。
夏羽反问：“如果我不回答你直接走呢？”
下一秒，猪头人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你……」
“停停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看对方激动的表现，后半段话夏羽听都不用听，直接打住——看来是指定不行了。
“砰——！”
一声枪响透过层层的墙壁，穿透到这片地方时已经变得极其微弱。
两个人同时抬头，一些动静从庄园的四面八方不断传来。
震动声、碰撞声，某种生物的嘶吼声，原本寂静的庄园此刻变得嘈杂混乱起来，稳定的一切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扭曲异变。
这声枪响夏羽最熟悉——就是琪玥玥，很显然，二楼图书馆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然后他向身后打手势。
嗯？
“不是，我又看不见，这叫我怎么帮你？！”
多尔梅当然知道他遇到麻烦了，一注意到夏羽突然停下来，她就猜到是那些看不见的非凡存在正在与夏羽对话。
不过看夏羽的样子，多尔梅发现这个不显眼的青年此刻面对非凡存在的时候是如此地镇定，居然还敢回问过去。
或许是他所看到的扭曲实体并不会造成什么危险。
然后，多尔梅开始用满是怀疑的眼神审视眼前这个青年，步子一点点往后退去。
看不见的非凡存在吗？
夏羽看出了这一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后回答道：“不是想让你帮我，是想让你走，当务之急是让你拿到你的非凡物品，去支援塔迪乌斯他们。”
“这些人既然会出现在庄园里，就证明都是源小姐留下来的，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我想留下来好好调查调查。”
多尔梅眼珠子转了一圈，也不矫情，向夏羽点头，“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吧，这个庄园内的所有非凡存在都有可能会扭曲化。”
说完，她扭头直接跑了。
……
“嗤…”
在奔跑的过程中，多尔梅回头看着走廊里呆呆站着的身影，忍不住讥笑。
这个小队伍仅仅是她临时起意，并非夏羽这个愣头青不可。
看他的样子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既然帮不上什么忙，那带着也是个累赘，不管有没有看不见的非凡存在，抛弃他也是迟早的事。
说到底来到这个庄园的所有人，有谁是可信的？
呵呵……
都是有所求的贪财者罢了。
既然都是贪财者，那自己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本来指望着完成委托，这样源就可以赐予自己想要的非凡物品，结果没成想委托还没开始，她就先落了个半死不活？
真是可笑！
这样也好，求人不如求己，庄园现在脱离了她的控制，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在里面搜寻，好好的浑水摸鱼，天赐良机怎么可以存活！
想必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怪不得没有在源出事的第一时间出现，原来早就等待着这一刻啊！
说不定，他们其中某个人就是凶手，或者说是这一切都是他们联合起来的作为！他们一定也是看上了庄园的【财产】，所以联合起来谋害庄园主！
能出其不意地攻击到源，也算他们有些本事，想必持有着非常强大的非凡物品，自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多尔梅停在狭长的走廊内，两边望不到头，庄园内的结构让她感到很奇怪，有时候是跑步完的长廊，有时候是一间又一间串起来的房间。
庄园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非凡物品，内部结构复杂也不奇怪，所以她决定不再盲目地跑下去了，先制定目标——
第一，找到高危级非凡物品【封魔石】。
第二，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幻形伞】
当然，如果可以先拿到封魔石，伞她都可以不要，等拿到东西她就立刻脱身，这个委托爱谁谁来，本小姐可不陪你们玩儿了。
蕴含强大非凡力量的【封魔石】，你究竟被放到哪里去了？
不在图书馆，那会在哪里呢？该死！源究竟把它放在哪里了！！
在多尔梅的头顶，有一行漂浮凝聚的黑色文字一直伴随着她，首次出现在图书馆内，只不过一直被她主动忽略了。
【凡贪美玉贵金，皆钉蚀锈方钉】
她盯着，觉得不值一哂。
就算是有规则，也别想妨碍我！
……
……
夏羽望着对方晃动着金色的背影，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略显尴尬，无话可说，无处吐槽。
大小姐你倒是犹豫犹豫表示表示啊。
「回答我吧。」
面对猪脑袋的逼问，夏羽找不到任何破解脱身的方法，于是他索性就直接放弃了。
“兄弟，老实说你脖子上的脑袋并不是你自己的，相信你也感受到了。”
话音刚落，原本脸贴在墙面的怪物齐刷刷扭过头，用混浊的白眼将视线汇聚到夏羽身上。
无奈之下，夏羽又拔出了拆信刀。
或许是因为背负的罪恶感，或许是因为天生的敏感，夏羽一直觉得这些怪物都挺可怜的，扭曲癫狂并不是它们原本的样貌。
按照明理殊言说的那样，它们更像是非凡生态圈中的生物，只是因为出现了某种差错，才被扭曲成现在这个怪模样。
人也有个好歹之分，夏羽相信非凡存在不可能全是好的，也不可能全是坏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战斗以及更加诡异的事都没有发生，猪脑袋只是代表所有的怪物向夏羽诉说了一段奇怪的话——
「我们的脑袋不见了。」
「我们为庄园主的客人奉上无尽的珍馐，却弥补不了无尽的贪婪——将第一人的脑袋割下来充当盛放美酒的杯壶；将第三人的脑袋割下来视作烛台为烛火点燃照亮阴霭；将第三人的脑袋割下制作成美味的糕点。」
夏羽听着，震惊着。
不光是因为猪脑袋说的恐怖故事，也因为它们并没有选择攻击自己。
“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在夏羽的提问下，一行文字在猪脑袋的身前浮现出来——
【规则：知无不言。】
文字呈不稳定式地上下跳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非常不稳定，夏羽猜测应该是源小姐陷入沉睡，导致她设下的所有规则也变得不稳定了起来，红门安全房也变得不安全了。
猪脑袋给一位客人准备食物，结果自己的脑袋却被吃了，它比我还倒霉。
它们遇到的这个“客人”会不会就是其他九位客人之一？源小姐说的“背叛者”指的应该就是它。
既然如此，那这一遭自己是非走不可了，因为明理殊言带他来这的目的——解决死去的病人的遗嘱问题，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源小姐！
她必须醒来，因为她许诺过在一切结束后会给予庄园内的任何东西，夏羽猜测这其中就有能帮助到自己的。
当然，抛开利益，将源小姐从沉睡中拯救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羽思考起来，准备食物的地方无非就两个，一个是厨房，还有一个是餐厅
“那个客人现在在哪里。”他问。
「去了能满足它贪欲的地方。」
夏羽在心里骂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直接说是厨房不就好了，搞这么玄乎。
「我们好痛苦，我们好痛苦，周围一片黑暗，我感受不到我的脑袋了。」
「我的脑袋怎么了？」
猪头人又开始重复之前的话，与此同时它旁边显示规则的文字也开始变成一堆乱码，犹如一团缠绕的丝线。
夏羽大概摸清了这些非凡实体身上运行的规则，现在他算是接下了它们的【要求】，现在他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在转身的时候，他还在想：刚才的一切是否都是真实的，毕竟自己还被那个莫名其妙的【规则】锁定着，其他人看不到就只有自己能看到，是否意味着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他拍拍脑门儿，让自己清醒了几分——不管了，先去找多尔梅再说。
夏羽保持着这个状态，直到脑海里出现一道女声。
“去把她杀了！！”
特梅西斯此时在夏羽的脑海里叫唤着。
夏羽诧异问道：“你怎么突然间…不是，你说的谁？为什么啊？”
“那个叫多尔梅的女人擅自提出兵分两路，把我们引到这个蠢地方，还碰上了非凡存在！某种意义上，她是行动的破坏者，固执己见，她只在意自己的非凡物品，她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她想谋害我们！”
“她骗了特梅西斯，也骗了你！”
特梅西斯痛恨的话语不无道理，只是夏羽想不明白，女主人曾经表示这孩子的性格像天空一样单纯，倘若她说的属实，那么是什么让特梅西斯变得这样喜欢度人之心。
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咪。
她本性不是这样的，只是经历了什么。
夏羽先认可特梅西斯的话。
“你说的没错，我会小心的，但我不可能杀了她。”
然后扭头一看，猪头人没有跟上来，接着刚才的话题。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之前都不言不语的。”
夏羽从刚才特梅西斯的话判断出，这家伙应该是跟自己共享视听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多尔梅说过的话。
“人类，你许诺我的事情还没有兑现。”
“你身体的事情我当然记得，这不是让其他事给耽搁了吗？”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哦不不不不！！”
夏羽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摇头，然后他就后悔了，心想不对啊！这场面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高低得被贴上“疯子”的标签。
所以他接下来就收敛了许多，身体贴在拐角边，小心提防着周围有没有第三者出现，避免尴尬的同时也在观察接下来的路是否有非凡存在拦路。
刚才那略微恶心下头的偶遇他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现在……在调查一件扑朔迷离的案件。”夏羽说话时都有些心虚。
实际上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如果没有找到多尔梅，他就选择直接去二楼图书馆去支援琪玥玥。
只是目前他遇到了困难，一个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困难——
迷路。
在四通八达的走廊内，夏羽迷失了方向，就连刚刚走过的地方，他都已经忘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