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长夜无尽的街头
晚上。
古老的街道沐浴在月光下，石砖路铺就街道蜿蜒穿过，承载着岁月的痕迹，道路两旁，木构的房屋林立，它们好似跨越千年的时空而来，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栋房子的窗户都透出微弱的灯光，时有人的剪影在灯光下闪过，夜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犬吠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与静谧的氛围融为一体。
在隔街的柜台前，夏羽手捧着一个由黑色漆木手工制成盒子，正方体，约二十厘米宽，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架在支架上的沙漏，细小晶莹的沙子在玻璃球中，从上穿过狭窄的管道流入底部的玻璃球，不过速度很慢很慢，不同寻常。
因为打烊的缘故，柜台其他地方都用木板封住了，只为夏羽保留出一个小窗口，而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灯火通明中。
“把伸出手来。”
夏羽听话照做，乖乖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他的注视下，一只仿佛经历过岁月沧桑、形如枯木般干瘪的手，缓缓从那小小的窗户里伸了出来。
这只手瘦骨嶙峋，褶皱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苍白之色，手指修长而纤细，但每个关节却异常突出，仿佛是被强行拉长一般，指甲成黑红色，长得极长且尖利，透露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手指轻点来到夏羽手腕处，随后向下缓缓划过夏羽整个手掌，过程激得他头皮发麻，不敢作态，只是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死死得屏住呼吸。
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对方将手伸了回去，苍老的声音再次发话。
“第一，不要随意翻动沙漏。”
“第二，不要随意干涉命运。”
“第三，要送他们最后一程。”
“记住，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阴阳两道，善恶平衡，你不必悲伤自责，也不必庆幸自得，一切命中注定。”
半晌，没了声音。
夏羽呆在原地，还没从刚才古怪的一幕走出来，他嘴里默念着刚才对方说给自己的话，愣愣地扭过身去，只听身后“咔嚓”一声，他又扭过头来，发现柜台的小窗户彻底关闭，自己再没有了对话的可能。
远处，石砖街道的尽头，两个身影沐浴的苍白的月光之下，一条阴风吹落叶的长街摆在夏羽面前。
四下没有一点动静，夏羽像刚来之前那样，壮着胆子独自走过这条寂静犹如死地的街道。
过程中，他通过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自己是怎么苏醒的呢？
明理小姐说，自己虽然胸口破了一个大窟窿，还用枪打了自己的脑袋，但是所有的伤口都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维持在一个微妙的状态。
不会愈合，也不会丧命。
但只要这股力量撤走，自己就会命丧黄泉，很显然这股力量来自女主人，只是明理小姐不知道罢了，而且她也没深入追究，研究过宝石的力量后，发现这个非凡物品可以治愈人的伤痛，于是乎就将自己治好了。
可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呢？
明理小姐说，自己伤害了那么多的人，自尽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吗？一命抵得了所有人的命？自己就算死了，那现场那么多等待救治的人怎么办？扔个烂摊子交给别人吗？
没点责任心——明理小姐如是说。
可是这种大麻烦要怎么解决呢？
明理小姐说，宝石在丧失活动能力之后，也将自己吸收的生命力归还了回去，疗养院内其实还有一半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参与战斗，他们的异常状态经过休息可以顺利转换回来。
而已经被影响的，甚至成为非凡物品操控的一员的，这些人有的利欲熏心，有的被蛊惑诱导，无论如何他们都救不回来了。
他们的肉体虽然可以用宝石的力量修补回来，但心灵性质全部丧失，通俗一些就是没了灵魂，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可问题是他们还有家人，还有社交生活，突然变得行尸走肉这无从解释，所以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来到这个地方，请求这里古老且沉默的【手工艺人】给自己剪几个纸人，来代替他们丧失的灵魂。
是的，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等沙漏流尽，被纸人代替灵魂的人会在一年之内相继死去，可能是自然死亡，也可能是遭遇天灾人祸。
总之纸人会代替迅速完成一个人【生】的任务，而【死】的任务由自己接手，自己必须尽可能地满足他们所有的遗嘱，让他们无执念地顺利死去。
他们不会为难生者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柜台内的老人如是说。
走了好长时间，夏羽终于来到两个人的面前，焦急踱步的琪玥玥看到他回来，立刻上来发问：
“怎么样？怎么样？事情都弄好了吗？”
夏羽点头。
“嗯，担心，都弄好了，等这个沙漏漏完了，我就去完成所有人的遗嘱。”
说完，他向少女展示了一下怀里的木盒子。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怎么知道那些人的遗嘱是什么，总不能直接问吧，身体里灵魂都不是原来的了……”
琪玥玥一边说一边想接过夏羽的沙漏，可惜被夏羽婉拒了，好像疗养院里就是她把自己拖到空地上治疗的，真是麻烦她了。
随后，两个人同时把目光放到了双臂环抱的明理殊言身上，后者只是把自己的目光放在街道的尽头，或者是直接放空自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次来到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
“店长？”琪玥玥提醒了一下。
明理殊言还是没说话，但她收回了目光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
“走吧……”
见她转身离开，琪玥玥跟夏羽也只好跟着。
咕咕的鸟叫声从一旁的大树上传来，苍白浑圆的月亮就一直挂在树梢上，也不怎么见它移动，时间在这里仿佛定格了一遍，永远的沉沦在黑夜之中。
三个人来到一处池水旁，明理殊言一屁股坐在池水边的台子上，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打算，夏羽跟琪玥玥也一并坐在了旁边，抱着木盒子的夏羽往自己身后的水池看了看。
说来也是神奇，这个地方是跟洋楼后庭院里的假山池连在一块儿的，出入的方式就是跳进池水里，然后闭上眼睛等待脚下出现虚浮的感觉，睁开眼就来到了这片寂静的古镇。
“怎么了解遗嘱……”明理殊言纠结着刚才的问题，“这当然好办，只是我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太巧了？”琪玥玥歪头疑惑。
“还记得前天那位源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