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觉醒-沉睡的血脉（1）
陆沉做了一个相当长的梦，梦中的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报了父母的血仇，夺得了四国会武的第一名，成功触碰到了【飞升之门】。就在他即将飞升上界的时候却收到了琚明月身死道消的消息。
呼——陆沉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冷汗一股一股地向外冒。
突然，前几天昏迷前的场景如同息影石的影像记录一般开始在他脑海中回放。
苍白的脸色，虚弱的身体，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以及那望向他的、带着无尽眷恋与渴望的眼神。
陆沉终于意识到——琚明月此刻，可能真的出事了。
“你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灵犀】吗。”申屠绝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这东西，是天生的吗？”琚明月按在自己胸口的手仿佛还在还在抚摸着。
“我等你。”决绝的面容。
“月神心血，万灵归邪！”疯狂的执念。
“你这人怎地这番奇怪？”嗔怪的表情。
“为什么你要利用他！你忘了你哥哥吗！”愤怒的质问。
“如今的神明早已不复当年的公平，既然如此，我也不屑与之为伍。”冷淡的回应。
不同的表情，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场景，却都指向同一个人。
陆沉的眼前突然出现很多虚影，哪怕很多场景他压根不认识，但是又觉得如此理所应当一般。
数十道虚影汇集在一起，眼前多出一个活生生的琚明月。
“你来啦。”琚明月恬淡地笑着，眼里荡起万千柔情的涟漪。
陆沉的胸口发出璀璨的光芒，光芒起初是明亮的黄色，随后变成耀眼的蓝色，最后化为鲜血一般的腥红。
于此同时，一轮圆月的图案从他胸口浮现，缓缓地升到了高空。
“这是明月吗。”陆沉忍不住伸手触碰，就在他触碰到血月的一瞬间，他的意识瞬间被挪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当陆沉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被五条铁链锁在一个巨大的柱子上。扯了扯，铁链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这什么材质，这么沉！”此时陆沉的意识已经被代入到了幻境中。
“魔族余孽，你可知罪！”一道宛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陆沉一震，这才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像是顶级宗门的大殿一般，只是空间极大，四周都是人，锁住陆沉的石柱立在正中央。正前方有九十九道阶梯，阶梯上站着一个人。刚刚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四面八方都散发着朦胧的白光，陆沉莫名的有些厌恶。
使劲挣了挣，紧接着四肢又无力的垂下。
“一身的力气好像都被封印了一样。难不成真要等死？”
“魔族余孽轩辕十一，为祸苍生屠戮天下，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因一己之私怨愤然屠灭生灵百万，兼修魔功，嗜血残暴，妄图唤醒被封印的魔族。魔族一出，天下又将陷入无尽纷争。
事关天下安危，不可轻饶！魔族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擒获魔族余孽轩辕十一，处以锁魔链缠体，九霄神雷毁身，红莲业火灭魂，神魂尽灭，魔患可除！”
“放屁！少在这一副高高在上又心怀天下的样子！你们神界这么多年又做过多少福泽苍生的事情！我是魔族不假，我屠戮百万生灵，呵，我若不杀了他们，他们都会变成尸族的傀儡！让世间哀鸿遍野的又到底是你还是我！什么嗜血残暴祸乱天下，你们倒是真会扣帽子！怎么？刚打退尸族和鬼族就迫不及待向我开刀了？怕我魔族之人再度出现在世间危害你们的地位了？”
阶梯上的人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又看向轩辕十一：“若你是我神族之人尚可从轻发落，奈何你已坠入魔道。瑶光，就由你来执行吧，”
人群中一女子浑身一震，良久没有做声。
“用个女人骗我上钩，也就你们神族能干出来这种龌龊事了！有种的找你们几个神族将领单挑啊，搞几个破链子就以为无敌了不成？”轩辕十一状若疯魔，激动的大吼道。
锁魔链感受到他的元气异动，发出耀眼的金光。
整个大殿好像静止了一般，只剩下轩辕十一空荡的回声。
“瑶光领命。”女子在经历最开始的迷茫纠结以后，轻声道。
“你当真要杀我？当真要杀我”轩辕十一止的声音逐渐沙哑减弱。
“当日你便问过我和哥哥同样的问题。今日我给你同样的答案。”
“呵”空气中响起轩辕十一自嘲的冷笑：“他们都说我是魔，连你也这么认为，是么？”
与其说是在质问，倒不如像是给自己答案。
“神就是神，魔就是魔。放弃抵抗吧，轩辕。”女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叫出了那个曾经与她和玉衡并肩的两个字。
轩辕十一抬起头，双目赤红：“你不配再叫我轩辕！那个叫我轩辕的姑娘在浩劫中已经追随玉衡去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由你吧。”瑶光神女浑身神元运转，一道道符隶从身上显现出来。
“都说我是魔么？我也好好让你们看看，究竟什么才是魔！”
铁链发出无辜的悲鸣，漆黑的灵力逐渐压过上面的金光。
轩辕十一嘶吼着，他感受到力量正在逐渐复苏，他的瞳孔愈来愈黑，直到一双眼睛中再看不见一丝眼白。
此时的轩辕十一感觉浑身力量暴涨，似乎有数不尽的灵气挥霍。
“喝啊！”随着轩辕十一的怒喝，五条锁魔链应声而断。五指成抓在虚空中一握，一道急促嘹亮的剑鸣由远而近。
“魔族人人得而诛之么？我看是神魔不共戴天吧！也好，今天让我好好尝一尝神族的血是什么滋味的。”轩辕十一冷笑着，眼里再看不见一丝情感。
“众神将听令！速速剿灭魔族余孽！”高台上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周围的神将一拥而上。
轩辕十一冷眼望着四周，原本空旷的大殿开始逐渐有些拥挤——人还是那些，然而密密麻麻的神芒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沾满血污的手紧了紧剑柄，光滑如镜的剑面上倒映着即将到来的、尸山血海一般的景象。剑身也从白色诡异的变成了黑色，和轩辕十一的眼睛一样。
轰隆！滚滚的雷声从远处传来。整片天都变得阴沉压抑起来。
漆黑的劫云裹挟着灼眼的银芒走来。
他看着远处的女子一双素手不断打着结印，心中酸涩的厉害，他这一生没有什么朋友，唯独在战场上结识了玉衡星神，而瑶光作为玉衡的孪生妹妹也一直被他当做自己的家人。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吧。轩辕十一心里想着。
不，也许我只有从今，没有往后了。
人群中的冷笑、嘲讽、不屑、同情被轩辕十一尽收眼底，“这片天阴的太久了，也该放晴了。”
不知为何，轩辕十一没敢望向那唯一一道关切的眼神。
不同的神将拿着不同的兵器朝着轩辕十一涌来，轩辕十一没有转头也知道，在他身后的地方有一个人一定站在原地。
“若有下一生，我定不负你。”
空气中轻轻荡着的余音，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了那女子的耳中。
女子看着持剑而立的轩辕十一，泣不成声。
漫天的雷云越滚越近，带着这片天地对魔族的憎恨与厌恶。
轩辕十一记得，这里是“天庭”的大殿，亦是神族的根本之一。方才捆住他的巨柱，是当年“斗战胜佛”修成正果后留下的定海神针。
轩辕十一还记得，出了这大殿，就是一片梧桐树林，那里是当年他第一次遇见嫦溪的地方。
“浮屠奇怪，我明明没见过这花啊。为什么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不叫浮屠，它叫梧桐。”一女子从身后走来，纯白的仙裙衬的女子越发的出尘。
“什么梧桐我不大懂。我只记得它叫浮屠。”
“你这人，怎地这番固执，这花儿一直是我在打理，几百年过去了怎么还会连名字都搞错。”女子说话的语气虽然嗔怪，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笑意连连。
轩辕十一这才把视线从花上移开，转到了女子身上。
明媚的双眸、嫣红的嘴唇，高高挽起的发髻——轩辕十一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谁。”
“嘻你这人倒是有些奇怪，和人交谈完了以后才想起来问是谁，我叫嫦溪，你好轩辕十一。”女子笑的眉眼弯弯，煞是动人。
轩辕十一没来由的心头一紧，按理说这天庭除了瑶光应该没人再认识自己了。如今这人又怎么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还这么肯定。
“你还真的像瑶光说的那样防备的很，瑶光和我说午时三刻会有一个玄衣男子在这梧桐林等候。托我交代你一句帝后突破在即，临时召走了她。莫要一直等下去了。诺，这是她叫我给你的。”嫦溪素手展开，一根黑色的翎毛出现在轩辕十一眼前。
“即是如此，那便是十一多有冒犯。”
“哎呀无妨，话我已经带到了。告辞。”女子笑着轻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这便是人族的那位‘冠军候’么，看起来还算英武呢，也不知道他和我神族的戮灵神将比起来哪个更厉害。”
轩辕十一看着女子飞走后又将视线转回眼前的花。轩辕十一总觉得和自己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来。
“月神嫦溪。”轩辕十一轻声道。
只是当时的轩辕十一也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瑶光，也是他和嫦溪纠葛的开始。
“魔族孽障！还不束手就擒！”一声厉呵将轩辕十一从回忆拉回到现实。
轩辕十一突然觉得有些嘲讽，因为他的眼前站着四个人，而这四个人都是他救下的性命，那个为首的用刀尖对着他的，叫什么沧海神将，轩辕十一记得自己救他的时候还挨了一刀。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居然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轩辕十一握紧手中的剑：“看来还是我小看了这天庭的脸皮啊。”冷笑间，黑光长剑游龙一般挥动，漫天黑色剑影如同北地的雪花一般密密麻麻。
沧海神将看着密密麻麻的剑影，眼神微缩，就在他准备神通抵挡的时候，身后传来数十个声音:
“何必和一个死人讲道义，沧海神将我们来助你！”
数十名神将散发出磅礴而又巨大的神元光柱，将这片空间震荡的开始摇晃起来。
黑色的剑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转而无影无踪。
轩辕十一的身体被高高抛离地面，无数闪着寒芒的刀痕剑影朝着空中摇曳的身体激射而去。
“呼——”一道巨大的风暴巨翼从轩辕十一背后展开，周围的空气像是受到召唤一般形成一道道气流之墙格挡在轩辕十一面前。
巨大的风暴旋涡和数不清的神元剑气碰撞，强烈的光芒和元气爆炸震的所有人都是胸口一闷。
轩辕十一喉咙一甜，巨大的力量让他的五脏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震伤，就算是魔躯强横也难以承受。数十名神将的力量根本不是轩辕十一能够抗衡的，此刻的他每一击都在付出巨大的代价。
“蚀月。”轩辕十一轻声道。整片天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笼罩。
风暴巨翼再度展开，刺耳的音爆传来。当神将们顺着声音找到轩辕十一的方位时
每个人都感觉像是有鬼魅在他们身后无声的吹了口气一般。忍不住浑身发凉。
轩辕十一的手里，提着沧海神将的人头。沧海神将瞳孔放大，如同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问话的神将是三十六神将排行第四的灵风神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
然而没有人嘲笑他，因为所有人都陷入巨大的震撼中。
三十六神将虽然没有到齐，但也在场大半，此外还有许多神族战士和各族精英，而沧海王居然被轩辕十一当着他们的面杀了。
同为帝境，在场的人没人敢有这个想法。
“我不是什么怪物，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它叫。”轩辕十一凌空而立，背后的风暴巨翼不断扇动，长剑上的黑光也愈来愈盛。
“刺啦——”话被硬生生打断，轩辕十一的身体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一般，从身体内部突兀的钻出两只手将身体从胸腔撕开。随后一个崭新的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脸庞被黑雾笼罩着，没人能肯定他是不是轩辕十一，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站在高台上的天帝感觉事情正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轩辕十一身上的诡异之处太多了。
而此时，剩下的十余神将姗姗来迟。
“快！速速结成三十六诸天伏魔大阵，戮灵神将主攻，其余神将配合。魔族余孽万不可留！”天帝总觉得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不安，如果不是在【浩劫】中伤及根源，他甚至想亲自下去斩杀轩辕十一。
剩余神将迅速结阵，一道道玄奥繁琐的禁咒符文被打入天穹，五色华彩闪耀，隐隐有驱散黑暗的架势。
站在阵眼处的戮灵神将眯起双眼，感受到体内神血的躁动。
他在兴奋，他感觉到自己的战意在沸腾。
而重获新生的轩辕十一笼罩在一个宽大的黑袍下，黑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苍白的嘴唇嚅动：“回答下刚刚的问题，我叫玄灵。也叫魔。”露出的嘴角微微上扬，沧海神将的人头好像雾气一般快速逸散，变成漫天血气渗入轩辕十一的身体。
背后的巨翼不知何时变成漆黑的颜色，轩辕十一站在天穹中央，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像是黑暗的君王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这神界可是比从前差得远啊。只可惜，这一幕他和她都看不到了。”
“一起上吧。”
遮天蔽日的墨色如同梦魇一般笼罩在天庭之上。神族屹立世间数十万年，却没想到短短万年时间接连遭受大劫。
不知何处传来清浅的梵音，像是无边大海上响起的海妖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