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条条大道通罗马
青水河边，一条阴森的小巷里，一个满身黑色的人慢慢走进来。
他悄无声息的走在阴影里，无声无息，像是一道纯黑色的剪影，只有衣服的下摆处似乎绣着银线，在暗处闪着金属色的微光。
因为靠近水源的原因，这边的空气总是格外潮湿，连带着脚下的泥土都是湿润的。
脚踩在上面的触感很松软，像是踩在刚开始腐烂的尸体上，融化的血肉和腐水混在一起，堆积成厚厚的一层，松软滑腻，好像一脚没踩稳，就会整个人陷下去似的。
让人好想一把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烧干净，就像盘龙镇里那样。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岳临渊脚步微顿，驱散了心里某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脚步不停，继续平稳的向前走去，身上漆黑的斗篷随着脚步轻轻颤动，好像某种潜伏的活物。
他停在巷子最深处的一户人家面前，抬手轻轻扣了扣门环，然后恭敬着站在一边等待。
下一刻猛烈的风吹过，黑底金环的大门猛然打开，一道阴柔的声音冷幽幽的传过来：“进来。”
周围鸦雀无声，人鸟声俱绝，仿佛除了门外恭立的男人，方圆百米都没有一个活物。
岳临渊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英俊却面无表情的脸，不急不缓的走向门内。
他出人意料的年轻，看起来似乎刚满二十岁，长相是让人很顺眼的端正，甚至有些正派，看上去像是那种很温柔可靠的邻家大哥哥。
身后，漆黑的大门像是长了眼睛，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猛地又关上。
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放学的铃声如约响起。
时轩背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和熟识的同学告别，然后顺着人潮的方向走出校门，一眼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时轩快步走过去，少年的脚步雀跃了几分，他一手拉开车门，一手解下肩上的带子，坐上副驾驶的同时将书包仍到后排的座位上。
冷修宇看了一眼他口鼻间腾起的白雾，把车窗升起来，暖风来到最高档，“今天还去局里吗？”
“照常去。”时轩正忙着脱风衣，他把两只袖子拽出来，然后将衣服在座位上铺开，像张毯子似的铺在身下，然后乖巧的插上安全带。
冷修宇目视前方，左打方向盘，驶出停靠的位置：“今天不回家休息吗？你准备了很久的那个物理竞赛快开始了。”
时轩摇摇头，说道：“不去了，我找老师商量了一下，退出这次竞赛了。”
冷修宇没有立刻回他，而是过了几分钟，等时轩快要忘记这一茬了，才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以为你很在意这次竞赛。”
“一般吧。”时轩满不在乎地看着车窗外，“也不是很在意，主要是为了高考加分，不过现在没必要了。”
车窗内里结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凝聚到一定程度，就顺着玻璃往下淌，留下一道道明亮的竖痕，好像眼泪一样。
冷修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后悔吗？”
“什么？”时轩回过头，有点奇怪看着他：“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两人自从确定为搭档后就经常一起活动，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相互已经很熟悉了，彼此也合得来。
时轩慢热的神经渐渐动了动，终于逐渐打开厚重的心房，将这人划到“自己人”得范畴里。加上两人年龄差不大，于是说话做事间就随意了不少。
——就比如现在。
时轩的手慢慢向后腰挪去，眼神里升起一丝警惕。
驾驶座上的人腰背挺直，目光专注的落在前路上，态度认真，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得益于近来的磨合，时轩对冷修雨宇的包容性提高了很多，所以现在他不是直接动手，而是把自己的疑问直接说出来，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冷修宇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惜罢了。准备了那么久，就这样放弃了，不会遗憾吗？”
“不会。”时轩收回动作，很干脆的回答。
“参加竞赛只是为了高考加分，不过我问过陈叔了，在特情局里积累功绩也同样可以申请加分，甚至可以走特殊渠道保送。所以说，这次竞赛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冷修宇瞥他一眼，眼神里说不出是无语还是无奈：“我以为你是个好学生，热爱学习，刻苦认真，一心一意只读圣贤书的那种乖宝宝。”
“谁会爱学习？”时轩翻了个白眼，身上难得透出点少年的鲜活，“都是被高考逼得。”
“抱歉，我只是担心你。”冷修宇从善如流的道歉：“毕竟你最近几天和之前的反差有点大。”
时轩明白了：“因为最近一直特情局和学校两头跑，有点耽误我学习，所以我就去找陈叔商量了一下解决方法。”
“然后知道了可以保送，就懈怠了？”冷修宇插嘴问道。
“大叔，我不傻，有捷径可以走，干嘛还要死板的走大路。”时轩翻了个白眼，眉宇间有点无精打采的。
他看着渐渐出现在视野里的特情局，整个人都灰了几个度。
自从前不久，时轩认出那两次血腥的召唤仪式出自灵常教之后，局里就迅速锁定了目标。然而，也不知道是最近他们动作太大打草惊蛇，还是对方目的已经达成所以暂时收手了。
总之，他们这边越是严阵以待，对方反而越是没有动静。
为了及时跟进，也为了更详细的了解情况，他每天放学之后都和冷修宇一起去局里。
放学之后紧跟着上班，连轴转了一个多月，时轩整个人都快掉色了。
“大叔？我今年才28岁。”冷修宇驶向停车区域，找了个空位停下车，
“哦，好巧啊，我刚满十八。”时轩耸耸肩，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小声说了一句：“希望今天能有收获。”
快点结束吧。时轩摸了摸眼下的乌青，在心里默默祈祷。
残阳如血，夕阳西下，两人向着层叠的建筑物走去，影子在身后被拖拽成细长的一线，镶着红色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