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不会又是我的幻觉吧
林婼瞪他，拍开后骂了句神经。
海边的夜色更深邃温柔，酒店的观景台布满星星灯，远远望过去还以为是夏夜的星空。
许一风看那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转头坐上计程车。
“你女朋友还是好朋友啊？怎么没一起？”
司机热络地扭头去问。
青年把冲锋衣拉链拉好，表情已经不复方才的鲜活，“不是女朋友也不是好朋友。”
“啊？”
司机没法接话了，只能硬说，“哦哦，一起来旅游的同学对吧？那姑娘多漂亮啊，相处相处，你们现在的小伙子啊就爱上网打游戏，一点都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忙着追女孩。”
许一风勾唇，“追也追不到啊。”
“这话怎么说？”
“她不喜欢我。”
司机来劲了，“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追的？”
许一风沉吟片刻，没再开口。
司机打着哈欠转弯，“嗐，你这天时地利人和，都追不着的话，那确实没戏了。”
“怎么个天时地利人和？”
许一风无奈一笑，又开始怀疑自己的中文水平。
“这还不天时地利人和？”中年大叔教育起来后生总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你看，你们俩一个学校的，还能在一块旅游，我当年追人小姑娘，硬是都不是一个城市的学校，毫无交集，硬是追到了。”
原来是这种天时地利人和，许一风苦笑，那看来他没什么天时地利。
“师傅你想多了，普通同学而已，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嘴硬！”
司机耸耸肩，“男的嘛，要什么面子，喜欢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你们现在的男生就爱一个劲打游戏。”
许一风抿唇淡笑，不再接话，看海岸线越来越远，暗蓝的天空像飞机起飞时的舷窗外光景。
“去机场是吧？”
“嗯。”
“送完你，我也回家过节去喽，好好休它半个月。”
“恭喜。”
汽车彻底驶出海岸区，青年慢慢阖上眸子，亮开手机时又看见两个小时前自己停留在加密相册的页面。
他眉心突然皱起来，全身突然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师傅！调头回去！”
“啊？调头回去？哎呀呀，怎么啦？”
调头回头是要减少路程费的，师傅有点不乐意，开始劝，“还是去机场吧，都这么晚了，你要找人也睡着了，凌晨不好打车的，错过航班怎么办。”
青年摇头，语气不容置喙，“调头回去。”
汽车在空旷的马路上调头，灯光旋转方向间，许一风把窗外生得根节盘踞的榕树看得清清楚楚。
装着奶奶骨灰的小瓷盒被他牢牢攥紧，他眉头皱得那样紧，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告诉他，走了的话，下次重逢又要五年，或者再也没有下次重逢了……
指尖似乎还残存她的温度，许一风又一次像五年前那样明晰自己的心意。
他匆忙踏入酒店。
前台是个洋气的港妹儿，乍一见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心里一沉，却又见是个大帅哥。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眼前清俊的人抢先开口，“请问可以接通一下林小姐的电话吗？我有事找她。”
“抱歉，这不在我的业务权限之内，您如果认识林总，可以提前预约。”
“那请帮我开一间房。”
“好，稍等。”
前台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他，有些好奇，刚刚和林总在一起的是他吧？
正要打开系统时，观景台报警器却突然响起，她立刻接通电话，“怎么了？怎么回事？”
“快！快去给秦教授打电话！林小姐在观景台那里，把围栏打开了，好像，好像……好像是要轻生……”
电话声传入耳中，许一风指根颤了颤，一阵惊痛在心中升腾。
跟着酒店人员飞奔到观景台时，高楼的海风一下子就把人吹得眼睛刺痛。
“林婼！”
许一风不敢置信地慢慢上前，“你在干什么？”
圆形观景台的玻璃围栏被人从中间卸掉一截，穿着一身黑色的人就站在那里，风把她的发丝扬得凌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林婼慢慢回头，“又是你？”
“一直都是我！”许一风咬牙，眸子渐渐红掉，“为什么还是认不出我？你到底……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
林婼冷静地看着他，“退后，离开这，我很烦那种电视剧情节，跳个海而已，有什么可拦的？我又没遗产可以让人继承，活着的时候都不喜欢我，死前来装什么？”
“我们连从前的好朋友都不算吗？”
许一风慢慢靠近，目光紧盯着她。
“可是那都是从前啊，现在又有什么用？反正你靠近我，肯定变得不幸……”
林婼自嘲地笑笑，朝许一风张开双臂，“要抱抱吗？你不会又是我的幻觉吧？医生说我无可救药了。”
随着许一风上前的动作，少女忽然像折翼的蝴蝶仰倒进深海之中。
“阿婼——”
青年眼眸里瞬间充斥鲜红血丝，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几乎是跟着跳了下去。
海水冰冷地几乎让人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知觉，许一风睁开眼，凭借仅有的光亮紧紧抓住坠落的人。
林婼被人拉住，水底太过黑暗，心脏因为冰冷和窒息又开始出现休克症状，她濒死之前有些分不清楚时空到底停在了什么时候。
像高二那年在深山之中，他抱着她逃出封闭的校园，
失重感让人本能地闭上眼睛，她那时侧颜贴在少年心脏处，听见那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许一风说他会带她跑赢死神。
强烈的濒死感让她最终彻底丧失意识，林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重新回到那个暴雨夜，等醒来时又是天宁的艳阳天，她等在钢琴旁，等着许一风过来。
翌日凌晨七点，秦冠英像往常那样起床开始晨练时，发现了很多通未接电话。
费伊急匆匆跑进来，神色很凝重。
“教授，昨晚两点小姐又轻生了，现在还在抢救中，抱歉，没及时叫醒您。”
新年的晨光从巨大的落地窗中探进，秦冠英静默地顿了很久很久。
“没有记者拍到吧？”
“没有，宋少爷已经过去了。”
秦冠英长长舒了口气，放松后，忽然觉得眼眶灼痛，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头声音里已经有些哑。
“她真的很不懂事，同样的事，为什么珍熙就能往前看，好好的把自己过好，她就永远想停在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