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惊天迷案-工厂也是个江湖（3）

    又是几天过去，袁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看邵卫兵的座位，邵卫兵没有来，好像昨天也没有来。

    任瑞林没来，邵卫兵没来，汪恒善看看袁梁说：“你知道吗，邵卫兵要走了，调走。”袁梁吃了一惊，看着汪恒善。汪恒善继续说：“昨天晚上我和邵卫兵在一起吃饭，就我们两个人，算是我为他送行吧，他在一机厂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他告诉我，他要调到化工厂去。” 袁梁问道：“从一机厂调到化工厂，还是工厂，有什么意义？有何说法？”汪恒善说：“这几个月来，他每天都受着煎熬，他这个人非常要强，在这里被边缘化、被敌视，就这样熬着他不甘心。他说他不会巴结领导，也不会给某某送礼，他只能是凭着自己的本心，自己的本事干事，他在这里现在明显不受重用。他出差的时候，和化工厂的领导在一起过，那边的领导对他很器重，他有了离开的想法后，给人家打电话，人家立马就表示热烈欢迎。咱这边几次出差，领导不派他去，广交会、出国没他的份，他说他只能走。最让他郁闷的是你接过了他的片区，当业务承包合同公布的那一刻，他又悲催了。业务承包合同签订之前，合同额就有一千多万元，这一千多万元八个人平分，每个人的提成就是一万多元，赶上三年的工资了。而恰恰只有你袁梁看到了，他自己忽略了，他急于甩掉自己的业务片区，没想到这个坑他没有跨过去，你跨过了这个坑，而且跨得更远。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败给了你，他说你的眼光太毒了，你看得比他远。”

    袁梁沉默了片刻，说：“邵卫兵的确是一个人才，他的出走是一机厂的损失。他的走，不是败给了我，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去年，他和某某人联手排挤他人的时候，他也没想那么多。你还记得当时我怎么说的吗？在厂里他也没有朋友，为什么呀？他有才气但是也清高，他有能力而又明显骄傲，所以有些人可能就看不惯他，他也就只能这样走了。”

    汪恒善看着袁梁说：“我还一直想着他和你能联手在出口处干一番事业呢，不干事业，你们来一番龙争虎斗，我看着你们斗也是精彩，我也跟着长长见识。”袁梁说：“龙争虎斗谈不上，他的确是个人才，如果真要定义的话，他也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我们也应该谢谢他，他这两年来为一机厂也做了贡献，许多客户、许多业务他也打下了基础。我相信他在化工厂一定能干好。”袁梁说这番话的确也是发自肺腑，虽然在和邵卫兵的几次较量中，自己稍占上风，但他觉得自己也就是运气好点，而邵卫兵也是因一时疏忽，大意失荆州，尤其是和某人的短暂联合，失去了人心。这一次，又走错了那关键的业务承包这一步，也就兵败如山倒，一泻千里了。他的确需要再做选择，重新开始。

    武城化工厂就建在沂河岸边，近两三年来其产品大量出口欧美市场，发展势头很猛，不断开疆拓土，不断招纳人才，可谓是喧嚣一时，成了武城市第一利税大户。但几年之后，化工厂许满金厂长因为政绩而荣升，在国家环保政策的收紧下，化工厂因严重污染沂河，再投巨资上马环保设备，而市场却发生了变化，又在很短的时间内很快衰落下去，这是后话。

    正在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是贸易处的范文章，他对袁梁说：“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快点！”袁梁放下了电话，就去了贸易处。

    范文章关上门，对袁梁说道：“刚才，夏爱祥到吴厂长的办公室去，我估计是让他接任生产处处长。”袁梁不敢相信这消息：“怎么他到厂长那里去，就一定是让他接任生产处处长，那生产处处长徐永华干什么去？”范文章说：“徐永华从年后就开始活动，他要调走，他调到发改委去了。昨天晚上在吴厂长家里，吴厂长还说让谁去接任生产处处长，四分厂厂长、五分厂厂长、夏爱祥，但昨天晚上没有确定。我刚才看见夏爱祥被吴厂长叫去，吴厂长肯定是想让他接任生产处处长。”袁梁说：“他去接任生产处处长，我觉得这个岗位对他并不是非常合适。”范文章说：“你管他合适不合适，他在技术处就是副处长，黄博比他大不了两岁，他什么时候能干上技术处处长？还是只有出来才能干处长。”袁梁点点头：“也是。”

    袁梁问道：“他过去多长时间了？”范文章说：“有半个小时了，差不多了。”袁梁说：“我这就去技术处，在那里等着他回去，看他怎么说。”范文章说：“你去吧，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袁梁来到技术处门口，但他没有进房间，就站在了楼梯口。

    一会儿，果然夏爱祥顺着楼梯上来了，袁梁迎住了他，夏爱祥也许是由于紧张吧，脸色有点发青。袁梁只问了他三个字：“生产处？”夏爱祥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袁梁没有再说话就走了。袁梁回到出口处，拨通了樊文华的电话，也是就说了几个字：“他去生产处了。”

    袁梁坐在那里想着，甄卫星走了，邵卫兵走了，徐永华也要走，他的心中忽然感觉到有点迷惘。

    晚上，范文章喊着袁梁来到夏爱祥的家里，夏爱祥刚刚吃过晚饭。三个人坐下，自然说的是夏爱祥去生产处的事。夏爱祥说：“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选择我呢？我也不想去。”袁梁看着夏爱祥，心里想着，生产处是一机厂最忙最累的处，确实也不适合夏爱祥，为什么四分厂厂长、五分厂厂长不去呢，因为在分厂比生产处相对清闲以外，每个分厂厂长还有一定的自主权，稍微还有点油水。比如说，四分厂厂长他可舍不得他的三宫六院，而五分厂厂长辛伟峰，有副厂长协助，工作熟悉自在，也不愿到生产处去趟浑水，再偶尔干点私活，也是相当自在。夏爱祥在技术处副处长的位置上拿着副处长的工资，象棋，围棋、乒乓球，每一项都玩得称心应手，象棋的水平在一机厂更是所向无敌，连要走的徐永华也是他手下败将。让这一个玩家去生产处，不好说能干成什么样。徐永华年长几岁，在一机厂干了十几年，上下左右纵横的关系也是熟得不得了，他是生产处处长最合适的人选，可惜的是他要走了。徐永华和卢建学差不多同时进厂，两人也是铁杆关系，甄卫星走了，徐永华也要走，徐永华的走也有他的理由，既然不能在一机厂再上一个台阶，那我干脆也不给你出力了，我就找一个清闲的地方去养老，而发改委当然要比一机厂清闲得多。而吴厂长选来选去，选到了夏爱祥。

    夏爱祥当然心里也明白，他说，既然四分厂厂长、五分厂厂长都不愿意去而选择了我，我也有我的条件。如果徐永华走的话，他如果搬家的话，最好他住的那套房子让给我，如果他不搬家，也希望厂领导考虑考虑，能否给我调换一下住房。

    一直在静静听着的贺诗文抢白道：“就是，不给房子就不去生产处。”夏爱祥说：“当时吴厂长也答应了，有房子就给我。好歹也已经转正了，副处长转成了正处长，那就干呗。”贺诗文崇拜似地看着夏爱祥，脸上喜不溜的。

    走廊里，袁梁碰到了现金会计小李，小李对他说：“袁经理，你出国借的钱该还了吧，我现在正在清理借条。”袁梁说：“我知道了，我提成还没拿到，有提成了，马上把借条抽掉。”小李只是对他说了声抓紧，就走了。

    袁梁回到办公室，想起来给黄晓光写信也已经有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得到黄晓光的回信或电话，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袁梁看着手中的工作笔记、发货记录和回款记录，心中倒是有了点坦然，邵卫兵扔掉的片区，好歹自己也有了业务，两个多月的时间，发货也有了六十多万，刚刚回款二十多万元，也算是开门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惨淡。即使汪恒善也战绩不错，销售收入完成了三

    十多万元。最惨的是销售处来的万家民、扈立平，万家民完成了六万元，而扈立平则只完成销售收入两万元。

    汪恒善不枉名列一机厂四大帅哥之一，唱歌也是没得说，有名的麦霸，最善模仿张学友的歌。办公室里，汪恒善又哼唱起了阿莲，看来心情不错。袁梁看着他：“行啊，房款交上了，心情也好了。”汪恒善潇洒地甩一下自己的头发，扛着袁梁的肩膀：“哥来，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袁梁说：“我还是先听好消息吧。”汪恒善嘿嘿一笑：“我郑重宣布，一机厂五朵金花之一张怡菊，被你兄弟我拿下了，一机厂的五朵金花，我摘了一朵，不客气了啊。”袁梁说：“那你要请客，你最早的情书还是我给你润色的，追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美人到手了，也是美梦成真。坏消息是什么呢？”一旁的程远方抢道：“坏消息是，我去财务处问我们的提成，财务处处长给我说，业务承包合同界定不清楚，没承包之前签订的销售合同，也有别人的功劳，自然提成也有别人的份儿。”袁梁的心里就明白了，程远方说，财务处处长和任瑞林的关系一向不错，白纸黑字的业务承包合同，没想到在这里又打上了埋伏。

    汪恒善说：“这是眼红了，心态不平衡了，有人给财务处处长说什么了，这该怎么办？”袁梁说：“不要慌，山人自有妙计。再等一个月，广交会之前，以前的业务也完成差不多了，大家抓紧时间回款，咱和他算总账。”

    汪恒善看着袁梁，眼睛里闪着光。袁梁悄声问他道：“张怡菊那里，我记得你说过，你那时过了第三关，你说的拿下了，说得具体点，到底又过了哪几关。”汪恒善倒也爽快：“还第几关，拿下了，就是打了通关了，最后的一哆嗦过去了。”袁梁笑笑：“那她的父母那里怎么样了？”汪恒善说：“我有房子，女儿又被我拿下，生米煮成熟饭了，两个老人家也只有默认了。”袁梁说：“还是人家张怡菊对你有感情，她不是不想和你好，她就是激励你。”汪恒善说：“苦尽甘来时，想起来苦也是甜的。”袁梁说：“这两年，张怡菊夹在中间，也是很难受，今后要好好待她。”汪恒善忙接口道：“那是必须的，这就是自己的媳妇了，那还能差了。她现在对我更好了，天天缠着我，天天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想起来当初亲个嘴都难，现在恨不能天天抱着你亲，有时还缠着让我哆嗦。”程远方不解地问汪恒善：“缠着让你哆嗦，什么意思？”袁梁和汪恒善都笑起来。

    袁梁看看，出口处的人都在，就喊着：“大家过来啊，这是我整理的出口方面的资料，包括进出口业务知识、产品知识、产品样本、产品说明书、产品装箱资料，我装订好了，有需要的可以参考。”说着，把两本装订好的资料放在桌子上。孔祥伟首先抢过去：“我先看看，你的东西我都偷看好长时间了，看你收集的资料，真是太全太细太专业了。”

    陈达拉着袁梁走在工厂的路上，去车间看三百台rt1023产品生产情况。

    春意浓起来了，高大的银杏树已经抽出了嫩芽，工厂道路两旁的几棵玉兰花树，没有一片叶子，花树的每一个枝条都向天空伸展着，只有满枝的花朵，花朵是粉色的，还有纯白色的，质地如玉，素雅娴静地绽放着，在阳光的照耀下，花瓣清透，在春日的寒风中含笑怒放，显得如此轻盈而又娇艳。玉兰花在报道着春天的气息，春天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