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马回头-谁是卧龙谁是凤雏(5)
集资建房的通知刚刚贴到告示栏,范文章就给袁梁打来电话,袁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就赶到了财务处,竟然有人比袁梁还早交了房款,袁梁是第三个交的。
午饭时间,大家排队打饭,自然今日的话题就是集资建房了。排在前面的汪恒善看见袁梁,从队里出来回到了袁梁的身后插进去,一边说着借光。袁梁知道他的心思,问道:“钱交了?”汪恒善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交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月光族,我没有钱。”袁梁说:“不急,再好好想想办法。”汪恒善说:“我不急,我刚刚到财务处看了,就只有三个人交了,你就是第三个交的。”袁梁说:“你听听大家怎么说的,你就更不急了,不是嫌贵的,就是说不知道在哪里建,不知道建多大的房子,不知道最终房价是多少,这就交钱,那不是忽悠大家吗,你千万别上当。”汪恒善说:“上当你还交钱,我不是说我要和你绑定吗,你交了,我肯定也要交。”
两人打好饭,汪恒善拉着袁梁:“走,到出口处去,吃完饭我给你刷碗。”两人来到出口处,见孔祥伟在办公室吃着,汪恒善就努努嘴,来到了接待室。这里既是接待室,也是会议室,因为没有客人来,任瑞林也不开会,就成了大家闲聊闲玩的地方,地上垃圾遍地,看来好久没打扫了。
汪恒善一边吃着一边说:“出口处就我一个人要房子,葛成龙租房子也不买房子,邵卫兵要自己建房子,孔祥伟住着厂里破旧的单间,上午他们一起攻击我,说我没钱还充有钱的,我成了傻瓜了。”袁梁说:“那你就听着呗。”汪恒善说:“葛成龙、孔祥伟的话一听就酸味十足,我能听吗,我也不会和邵卫兵一起去外面买地建房,听说他正张罗着买地呢,马上要签合同了,我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最好是我居无定所,最好我也没房子,最好我也出去租房子,他们那才安心。”袁梁说:“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
汪恒善说:“哥来,这又和去年一样了,这不是又要业务承包了吗,几个人是各怀鬼胎,明着啥也不说,实则暗流涌动。还有车间、后勤的几个,都在找关系、都在送礼要来出口处,我知道车间的陈达真是下了血本了,给几个厂领导都送礼了,就昨天还单独请我在小灶吃了饭。也不知道出口处到底要几个人,上午杜忠生也向我打听,这都乱套了。你没看见任瑞林的猖狂样,我估计也收了几个人的礼,他才不管呢,他事后一句话是领导定的,他还能把礼给你吐回去。”袁梁说:“出口处还是一如既往地乱。”汪恒善看看门口,门是关着的:“哥来,你回来吧,咱一起干。这里虽说是战国七雄,好歹咱俩是秦晋之好。”袁梁只好说:“我想来也来不了,我没有来的理由,没有脱身之计。”
晚上九点半,有人敲门,袁梁问声谁,外面也是低沉地答了一声,袁梁开门,门外站着范文章。范文章带着一身的寒气,进门就说:“出口处的人员定了,又增加了五个人,有陈达、程远方、杜忠生,还有销售的两个。”袁梁的心凉了半截,这也是预想到的结果,自己脱不开身,又没有找领导,领导咋会想到让自己去出口处。袁梁说:“看来我是没戏了,这次增加的人不少啊。”
范文章说:“我刚从吴厂长家出来,听他们絮叨,你是知道的,这比党委会的消息都准,你的技改办主任党委会通过了,都没公布。”袁梁说:“你不愧是影子内阁,消息肯定错不了。”
范文章一脸兴奋:“任瑞林、邵卫兵、汪恒善、孔祥伟、陈达、程远方、杜忠生,听说还有销售处调过去两人,一共九人。葛成龙调出去了,准备接任秦秀国担任六分厂厂长。”袁梁哦了一声:“增加这么多人,都九人了。”
范文章说:“有人进有人出,你看见了吧,葛成龙活动很长时间了,他也想往上动一动,还用了厂外的关系,这次业务承包也不干了,就是要个中层干部身份,你这还想着回去呢。”袁梁说:“水无常形人无定势,这都是互相转化的,在每一个时间点要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范文章说:“我也给你说话了,说到出口处的时候,我说现在出口处任瑞林和邵卫兵水火不容,要说干出口业务还是袁梁拿的起来。吴厂长听了没说话。你是知道的,他们说话时,我一般是不说话的,我只是听听而已,今天算是破例了。我说了也是白说,人都定好了,不说销售处调过去的两人,这增加的三人不是有背景,就是下了血本。 ”
看来是大局已定,自己也是空想一场。范文章走了,袁梁很快睡着了。
第三天午饭时间,袁梁排着队,有人从后面过来拉拉他,是汪恒善,汪恒善把他叫到了小灶的空房间。
袁梁看着汪恒善说道:“怎么,有好消息了,你们出口处的事定好了?”汪恒善一脸的愤懑:“你说这是什么事,八个人八个片区,偏偏给了我最差的片区?我怎么跑业务啊,跑不出来啊?”袁梁问道:“陈达、程远方、杜忠生调过去了?很快呀。还片区都分好了,利索。销售上调过去的是谁?”汪恒善说:“销售处调过来的万家民、扈立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吧,他们今天早上报到的,十点我们开的会,你听谁说的?”袁梁淡淡道:“这无所谓。”汪恒善说:“人员刚刚报到,任瑞林就公布业务片区,这上来就是杀手锏。不过,他的杀手锏没有杀到别人,就杀到我,杀到邵卫兵了。任瑞林一公布,邵卫兵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任瑞林说他公报私仇,说他不公平不公正,叫喊着,我是吃不上饭了,我就跟着你吃,天天到你家吃饭去。任瑞林脸涨得通红,和他吵起来。邵卫兵叫着,我不干了,谁愿意干谁干,我找厂领导去,我看还有主持公道的不,还有这样分片区的,不能这样欺负人。任瑞林匆匆走出去,会议就结束了。”
袁梁眼睛一抬问道:“邵卫兵不干了?也是气急了吧。”汪恒善说:“任瑞林出去后,邵卫兵摔着东西,大骂任瑞林,说任瑞林给他的片区是最差的,就是整他,他自己坚决不承包了,就只干自己的报关、结单的活。”袁梁说:“看来这是新仇旧恨都爆发了,一年的时间就积怨这么深,我当初离开出口处时怎么给你说的,我说过他俩合作不了多长时间,这还真没看走眼。”汪恒善说:“哥来,你对他俩看得真准。任瑞林给邵卫兵的业务片区比我的还差,确实没法干,还不如拿死工资。”袁梁说:“快去吃饭,吃完饭再说。”袁梁的心里立刻又有了想法。
下午一上班,袁梁就在厂大门口,迎住了李志强,把他拉到了技改办。王美春路过,看见袁梁,满面春风地想和袁梁拉拉,袁梁扒着门对王美春说:“我们有事聊聊,你先过去,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我一会再去找你。”王美春白了袁梁一眼走了。
袁梁问道:“出口的业务承包合同好了吗?”李志强见袁梁严肃的样子,忙说:“好了,给吴厂长了,吴厂长说写得不错,比原来的有深度有高度。”袁梁说:“吴厂长难得表扬人的,提成系数定了吗?”李志强说:“我草稿上是空着的,吴厂长的意思是和销售处差不多就行。”袁梁的心中一惊,接着问道:“那已经签订的合同呢,是各片区的还是大家的?”李志强说:“这个说了,是大家的,大家均分。”袁梁追问道:“你这个业务承包合同,任瑞林看了吗?”李志强说:“他没看,就给吴厂长看过,任瑞林都不知道是谁起草的,他想不到是我起草的吧,吴厂长说业务片区让他定就行,其它的厂里说了算。”袁梁一时间心里着急起来,对李志强说:“不好意思,我冒昧了,我听说邵卫兵不干片区了,我想去干,我想去出口处。好了,再说,我先走了。”
袁梁出门,抬眼看到周副厂长的办公室,就和李志强摆手再见,推开了周副厂长的办公室。一向知礼的袁梁没有敲门,就走进来,而且一脸严肃,周副厂长知道他肯定有事。
袁梁没有一丝停顿,没有绕一点弯子,直接说:“周厂长,我想去出口处,出口处的人员定了,片区定了,但邵卫兵和任瑞林闹翻了,他不干了,他的业务片区不要了,我想接他的片区干业务去。”
周副厂长瞪大眼睛看着袁梁,他被袁梁说的话震惊了:“你去出口处,去干业务?”袁梁说:“是的,我不想干食品厂了,在车间干何时是个头,我看不到盼头,我想去出口处干业务挣钱去。”
周副厂长沉默着,房间里寂静无声。袁梁的心中焦急万分,直盯着周副厂长。周副厂长似乎是也在想着怎么答复袁梁,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去干业务我是支持的。我干了多少年的技术了,我都看到了自己的天花板,当时你出技术处的时候我是支持的,夏爱祥也吵着要出去,我也不反对,我们干技术的就是太有局限性,你看看,哪个工厂都离不开技术,可工厂的一把手,工厂的厂长、总经理有几个是技术出身的,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国企,你去干业务也是换个赛道,我是一直看好你的。我担心的是,你现在是中层干部,到出口处那里有任瑞林,职务不好说啊。”袁梁说:“徒有其名的职务也无所谓了,我还是实打实地干业务去。”周副厂长说:“你算是技术人员中的另类,我是希望你成功的,放心吧,我再支持你一把,如果党委会、厂部研究,如果我能说上话,我就一定会给你进言。如果干不好,技术处还给你兜底。”袁梁站起来,说道:“那就谢谢您了,我去找吴厂长。”周副厂长说:“一定先想好,想好怎么说。”
袁梁来到吴厂长办公室门前敲门,推门进去时,看见吴蓓蓓正在那里坐着,脸色很不好。看见袁梁进来,吴蓓蓓站起来,打声招呼走了。
吴厂长转到了他的大办公桌后面,问袁梁:“有事?”袁梁的心中着急,自也不掩饰:“吴厂长,我听说出口处邵卫兵不承包了,不愿意干了,我想去出口处,去干分给邵卫兵的业务片区。”
吴厂长肯定不会想到袁梁会这样说,葛成龙想尽办法要去接任秦秀国,只为了六分厂厂长的身份,而袁梁则要放弃食品厂厂长的职位,再去干业务,这两人的思路完全是反着的。
不能说吴厂长对袁梁不重视,这几年的职位、岗位调整,袁梁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隐隐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而自掉身价干业务却出乎他的预料。
吴厂长直接说道:“你去干业务,你现在的工作怎么办,食品厂怎么办?”袁梁说:“食品厂的工作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有唐汉平在,生产绝对没问题。我现在那里,每天就是配料,每天很空闲,现在的食品厂井然有序,我在不在都一样。”吴厂长笑了:“那还是你在那里,有人在和没人在是不一样的,再说,唐汉平恐怕扛不起来吧。”
袁梁说:“唐汉平完全可以。你知道,现在食品厂的仓库都是堆满的,关键不是生产,企业关键是销售啊。我们厂当前的关键就是销售,现在的国内市场竞争激烈,已近饱和,正需要大力开拓国际市场的时候,我们厂的出口业务还是有巨大增长空间的。我想到出口处去,直接面对市场面对客户,为工厂做贡献。我想再去拼搏,不想这样在车间熬着。”吴厂长听着,拿起电话又放下:“你先走吧,我想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