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缘来是你-最苦的日子有你相伴（6）

    刚一上班，冯天辉那边来了消息，论文刊登通知已经收到，将在两个月后的《南方食品工程》发表。

    车间的生产一如往常，在唐汉平的带领下，班产稳定在三千瓶，日产六千瓶，食品厂员工的工资已经不低于其它分厂，大家的情绪也日渐高涨起来。

    吴厂长打来电话，袁梁来到厂长办公室，销售处长杜文艺也在。肯定是饮料销售的事，袁梁心想。

    此前，已有明确的分工，销售处负责饮料的销售，销售处几十个业务员，销售网络遍布全国，饮料销售自然不在话下，于是项目上马时杜文艺夸下了海口、自信满满。但经过了一段时间，远远不是那么回事，食品饮料的销售市场、销售渠道、销售对象和老产品完全不同。而且，老产品大至几十万元、几万元，小至几千元，一旦销售，销售金额、销售提成是饮料不能比的。而且，饮料的销售网点更多，销售难度更大，于是，业务员就对饮料的销售，在起初的热度后，就降温了，就不再费力地推销了。

    吴厂长说：“目前饮料的生产已经正常了，库存在不断增加，当务之急是市场销售了。”袁梁说：“我们车间全力配合销售，就这几款产品，需要什么，只要有订单，提前一周告诉我们，就能生产出来。”杜文艺说：“销售处每个业务员都下达了销售计划，但现在就是卖不出去，旺季也卖不出去。费了很大的劲，卖出去了，也卖不了多少，销售提成也不能和老产品比，业务人员没有积极性。”

    吴厂长看看杜文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豪言壮语，只有的是强调理由，最终落在了提成上。在项目开始，正是销售处的言之凿凿，才促使了饮料的上马，而现在投入进去，销售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吴厂长说：“现在是旺季，从下周开始，每个业务人员下达销售指标，完不成就罚款。再搞一次促销活动，一是给销售商返利，再就是新的提成系数增加百分之三十。”

    食品饮料的销售和老产品完全不同，仅仅是销售商返利，而消费者不接受、不认可也起不到效果。再说，即使销售提成系数再提高，也引不起业务人员的兴趣，大家在各自的片区，基本上都比较稳定，个人收入也满意，谁还会为了一点提成再费更多的力气。

    杜文艺知道销售人员的真实感受，但他不会明说，他表面上还是干脆地说：“我回去就下达销售计划，全力督促。”

    吴厂长继续说道：“不只是外部市场，武城市场也是关键，把武城周边的市场全部划片，全力促销。另外，现在是夏季，正是销售旺季，我看，我们可以去七星广场摆摊促销，你们销售处想想办法。”

    杜文艺想了想说：“销售人员大多出差在外，销售处在家守摊的也就是三个人，我们可以派一人，是不是以食品厂为主，食品厂都是女工，晚上没有夜班，正好可以晚上促销。”

    袁梁正想说什么，吴厂长接口了：“那就这样，你们销售处每天派一人，其他的人员要食品厂派，每天晚上出摊宣传、销售，本地市场都打不开，还能打开外地的市场？好，就这样，晚上出摊的事，袁梁你就全盘负责吧，你的人多。”

    到七星广场出摊宣传，好在也是促销活动，并不是长期的，于是袁梁也就答应了下来。

    袁梁跟着杜文艺来到销售处，销售处的房间内乱七八糟，到处是零件、样本，每个桌子上也是胡乱放着茶杯、单据类的个人用品。袁梁坐到杜文艺桌子旁的单人沙发上，说道：“杜处，你是搞销售的，你说怎么办？”杜文艺喝了口水，故作深沉，又轻松自然地说：“这好办，晚上派人，有车辆、有桌子、有灯光、有音响就行，你去操持，我每天派一个销售人员过去，保证配合好。”袁梁说：“你们的人都是业务人员，提成都高，我这里都是吃计件的，大家上了一天班，再去出摊那算什么？加班的话也要有点加班费吧，我是没什么，主要是派去的人不好派呀，每天晚上几个小时，谁能无偿服务？”只要自己不干，自己不掏钱，杜文艺也是干脆：“那还不好说，你把人员名单排好，报到生产处，算是加班不就行了，我和你一起去找徐永华，这可以了吧。”

    袁梁回到食品厂，马上开列名单，唐汉平不算，共三十个人分成四班，也很好办。每晚，袁梁、唐汉平轮班带队。

    七星广场，在武城的市区中央，说是广场，其实就是围湖而建，广场的中央是一个几百亩的水面，武城人叫做捉星湖，说是沉到湖底能捉到星星。仅今年，湖的周围被扩大、开发，湖边的马路也在扩大，也有了几片空地，成了市民休闲、娱乐的地方。在湖中心，还有一座玲珑宝塔，叫做七星塔，说是楼顶的什么针一直指向北斗星。文革期间，通往宝塔的廊桥被毁，后来又重建，游玩的人又可以通过廊桥围着七星塔绕圈了。

    下班后吃过晚饭，唐汉平带队，早早就来到了七星广场。唐汉平驾驶着工厂的四轮拖拉机，上面放着从工会找来的音响，两张桌子、几把椅子、四五十包饮料，车上坐着洋溢着青春欢快的姑娘们，也很是拉风。

    送了几瓶饮料，从广场管理处那里接过来电线，灯就亮起来了、音响也响了起来。两张桌子并排放着，桌子一侧一大块木板上写着“半价促销，消暑至品”，几十包的饮料摞起来，也就齐了。

    正是晚饭后，见有人来，姑娘们就招呼着，也有人看看，但也是看的多，喝的少。

    夜幕降临，广场上、湖边的人多了起来。湖中央的七星塔上，灯光亮起来了，在湖边灯光的衬托下更显明亮，湖水里灯光倒映，闪着金色的光。在摊子旁边，一个喷泉开始喷水，吸引了几个孩子来回奔跑着、嬉闹着，混合着大人的叫喊声。有绕湖快走的人，有打太极的人，有闲聊的人，有呆坐的人，盛夏的夜晚，湖边真是好去处。

    销售处那边，杜文艺派来了业务员邱大民，邱大民拿了瓶饮料，找到湖边的一块石头，就成了一个呆坐的人。袁梁在摊前招呼了一阵，围着湖边走了两圈，就坐到了一棵旁边的大树下。

    袁梁看向摊位，正有一男一女在摊前，男人买了一瓶，女人在喝着。袁梁仔细看那女人，正是毛林林。毛林林和那男人并肩站着，男人揽着毛林林的腰，没听说她结婚，看来应该是她的男朋友。毛林林喝着饮料，看着那男人，脸上满是笑容。

    曾经，毛林林到袁梁处借过几次书，袁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那时的袁梁正和于爱华纠缠。和于爱华结束后，毛林林也联系过他，但有一次同学聚会，有同学说，曾给毛林林、屈志坚撮合过，两个人也谈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没成，屈志坚很快找了个百货公司的营业员结了婚。同学们参加屈志坚的婚礼时，还为毛林林打不平，新娘子除了比毛林林个头高点外，其它哪方面都不如毛林林。袁梁听闻后，心里对毛林林就有了说不出的感觉，就不再和毛林林联系，毛林林感觉到了袁梁的冷淡也就慢慢疏远了。其实，对于毛林林来说，和屈志坚结束后，选择袁梁也是非常正常，再说人家也未必关系就到了哪一步。袁梁无端的洁癖使得自己和毛林林擦肩而过，而如今的毛林林，看来也已经有了新的选择有了归属。

    袁梁站起身来，向着湖的对面走去。

    第二天，唐汉平报账，昨晚销售收入二百一十元。

    晚上，袁梁带队，安卫国开着拖拉机，几个人来到七星广场。比起昨日，今天更热，广场上的喷泉又喷起来了。

    七点半钟，忙活了一阵，袁梁站起来围着湖走走，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什么。袁梁在找马晓荷，他打电话给马晓荷说是去七星广场促销，邀她去玩。

    袁梁寻找着，他看见了马晓荷，正在一棵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也在向他张望着。袁梁走了几步，又回到摊前，拿来两瓶饮料递给马晓荷：“我刚刚找你呢，你来多大会了？”马晓荷接过饮料，淡淡地说：“我刚来。你们的饮料销售不怎么样吧，我看着没人买。”袁梁说：“大家都是背心、裤衩的，拿着大蒲扇，谁会带着钱啊，再说，在这里遛着的人，家都离这里不远，愿意喝饮料解暑的少，忍几分钟就回家喝水去了。”马晓荷说：“你们的产品对标的应该是大点的城市，在武城这样的地方，消费水平低，半价也没有人喝。”袁梁坐在了她旁边：“你也懂销售？”马晓荷扭着身子：“我懂什么销售啊，我连远门都没有出过，你们的产品不是销往全国各地吗？我就是随便说说。”袁梁说：“我们也是就近宣传，武城的市场是真有限。”马晓荷看着靠近的袁梁说：“你去忙吧。”袁梁说：“没事，反正买饮料的少。”

    袁梁说着，但看看马晓荷扭着的身子，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就站起来：“你先坐着，我一会过来。”袁梁来到摊位前，陆续来了几位品尝的人。

    那边，音乐喷泉聚集了许多人，尽管有注意有电的警示，但孩子们在喷泉里穿梭着，在喷泉的间隙呼叫着奔跑，被淋着时大呼小叫，家长们也是叫唤着，和孩子一样兴奋，有两个孩子已是落汤鸡样，但还是兴奋异常奔跑着、撩着水。袁梁看着这快乐的场面，感叹着童年的美好，这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才是最好的时光。

    袁梁看见，一位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过来了，她肯定是被这里欢快的场面所吸引。她身着汗衫，下穿一条宽大的大裤衩，脚上是一双拖鞋，看来，年轻的母亲也顾不得形象，要带着孩子来消暑了。

    她抱着孩子走着，脸上看着喷泉边的人，她加快了脚步，她又迈出了一步，但这一步，一下就踩滑了，后面的一步没有跟上，她就前腿大大地劈开，接着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了，她向后倒去，在倒下的瞬间把孩子推了出去。她摔倒在了地上，她的头着地了，头在地上还颠了一下，就躺在了那里，没有了动静。那推出去的孩子，躺在地上，哇哇哭起来。

    袁梁几步就冲了过来，从地上抱起孩子，一手揽着孩子，一手要去拉那女人，那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袁梁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办好。蒋蔚秋和一旁的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大声喊着那女人，但没有人敢动她。

    正在这时，有人冲了过来，袁梁看见，是马晓荷。马晓荷跪在女人的身边，手搭在女人的腕上，耳朵趴在了她的胸上。马晓荷低声叫着：“大家闪开，快去打120电话，人工呼吸。”说着，双手交叉在女人的胸前，按压了起来。袁梁抬头看看，手一指，蒋蔚秋跑向了广场办公室，去打电话。

    大家散开了空间，看着柔弱的马晓荷，马晓荷按压着，一下又一下，按压频率匀速有力，但很快她的汗就出来了，汗水顺着脸颊滴在女人的身上。她任由汗水流着，继续按压，再趴着女人的嘴上人工呼吸。

    袁梁抱着哭叫的孩子，紧张地看着她，只能是干着急。蒋蔚秋过来了，喊着：“120电话打了。”

    马晓荷趴在了那女人的嘴上，吹着气在人工呼吸，她白皙的小脸通红，几缕头发粘在脸上。袁梁把孩子递给蒋蔚秋，扒一下马晓荷，马晓荷看他一眼，袁梁点点头示意。马晓荷挪了一下，还是跪在地上，手把着女人的手腕。

    袁梁双手交叉，按着女人的胸部。马晓荷叫着：“按压三十次，人工呼吸两次。”工厂安全演练时袁梁做过胸部按压，但嘴对嘴的人工呼吸还没有做过，对女人人工呼吸更没有机会，但他没有迟疑，学着马晓荷的样子，捏住那女人的鼻子，对着女人的嘴吹了下去。

    袁梁继续按压，马晓荷又叫起来了：“这帮混蛋玩意，怎么这么慢，快，再去打120。”说完，马晓荷扒开袁梁，继续人工按压。马晓荷眉头紧皱，脸色通红，汗水滴在女人的身上。

    终于，一直沉睡的女人有了动静，马晓荷停止了按压，稍微托起她的头，女人轻咳了一声。这时，120鸣着喇叭开过来了，车上的灯一闪一闪，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带着副担架，快步走来。

    女护士直奔马晓荷，去接女人，马晓荷对着女护士大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慢，这都几分钟了。快。”那女护士躲闪着马晓荷冒着怒火的眼光：“马护士，路上堵车。”说着，接过女人。几个人把女人用担架抬到了救护车上。

    蒋蔚秋抱着孩子看着马晓荷，这女孩什么来路，连120的人都敢训，120的人竟然没敢回怼。

    120鸣叫着开走了。马晓荷欲从地上起来，一起身，竟然没起来。袁梁急忙搀住了她，把她扶起来。马晓荷在袁梁的搀扶下，一瘸一瘸地坐到了摊位的椅子上。马晓荷坐在椅子上，还在喘着气，脸上都是汗。袁梁拿了瓶饮料递给她，她摆摆手不喝。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喊：“我孩子呢，我女人呢？”蒋蔚秋见男人过来，就把孩子递给他：“孩子给你，你女人送医院了。”那男人问着：“送医院了，120？”不待回答，抱着孩子就跑了，肯定是跑向了医院。

    马晓荷坐在那里，袁梁就站着看着她。马晓荷慢慢站了起来，袁梁手搀了上去，马晓荷没有拒绝，两个人就搀着手走了。袁梁还不忘回头告诉一声：“小蒋，你们九点就收摊吧。”

    安卫国几个人呆呆地看着二人，都满腹的疑惑，这女孩是谁啊，和袁梁什么关系啊？蒋蔚秋看着袁梁搀扶着马晓荷，也是感到莫名其妙，这女的是什么来路，袁厂长不是和于爱华好吗，都在一起过夜了，莫不是于爱华调走以后，两个人就散了，于爱华以后难道就是这个女孩？这中间的空档我怎么没抓到呢，怎么叫这女孩抓到了，我太惨了吧。这女孩看着文弱弱的，但的确很厉害，就是年龄也太小了吧，高中没毕业吧，袁厂长老牛吃嫩草啊，我年纪也不大看着也年轻啊，人称童颜巨乳的便是。蒋蔚秋翻来覆去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