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的初恋-青春岁月青春事儿(8)
袁梁和唐汉平正看着建筑班的几个人整修车间,车间外边,有人招手去五分厂,从五分厂出来的人也是嘻嘻哈哈,五分厂发生什么稀奇的事了?唐汉平推着袁梁:“走,看看去,忙活了半天了,歇会。”
两人顺着路往前走,走到五分厂的门口。五分厂门口,八九个人正围着一个靠墙的告示栏指指点点、喜笑颜开地说着什么。见袁梁过来,孙一然戴着手套的手指着告示栏,脸上也是戏谑地一笑。
袁梁凑过去一看,这不是汪恒善写给张怡菊的情书吗,这字迹一看就是汪恒善的,谁给贴到车间告示栏了。虽然把文后的名字涂掉了,但就是汪恒善的字迹,字体漂亮、字迹工整,正是袁梁润色后的汪恒善的情书,洋洋洒洒满满的四大张,这谁给贴到了这里。袁梁伸头看看,没有看见辛伟峰,自己管不到这一片,也没有看见张怡菊,不能给人家揭掉吧,只好离开了远远地站着。
五分厂厂长辛伟峰、副厂长王明安、书记盛金宝,没有一个在啊,快要午饭的时间,正是洗手、收拾着东西要吃饭的时候,人也是越聚越多。这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怎么传得那么快,陶慧娟竟拉着王美春从办公楼也来了。厂里的年轻人居多,过惯了平淡的生活,看来大家都需要来点乐子,来点刺激。
苗本志在大声地读着,怪声怪气的,引起了一片哄笑。袁梁看看,一设备后面,远远站着的张怡菊正探头看着这里。这就是写给她的,大家一看就是,她为什么不揭掉,为什么情书会在这里,难道是张怡菊自己贴的。袁梁的脑子里一闪念,也许就是当事人贴的。
陶慧娟的嗓门真不小:“这是谁写的,这是写给张怡菊的吧,这太感人了,小张干什么去了,有没有感动哭?苗本志,你们五分厂的人可写不出这样的情书,肯定不是你们五分厂的人写的。”苗本志接道:“陶姐,明天我给你也写封情书,保证比这个还让你感动,我们五分厂的人写情书也不差。”陶慧娟一点也不含糊:“算了吧你,就你那水平,写十个字错三个,你还写情书,你要是也写四大张,我给你贴在厂大门口,全厂观摩。”
袁梁往回走了,王美春跟了上来:“这是谁写的啊,怎么贴到车间门口了,高调宣誓啊。”袁梁说:“你看抬头,是写给张怡菊的,但后面的名字给涂掉了,这哪是高调宣誓,可能写情书的人都不知道。”王美春舔着红润的嘴唇:“这写的太好了,太美了。”袁梁问:“怎么个好法?”王美春说:“我也说不清楚,但文字真的优美,好像把自己单相思的心境都写出来了。我咋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情书。”袁梁说:“你还稀罕这,人家郑宝晓、陆峰给你写了多少啊,你一点都不感动?”王美春鄙夷地哼了一声:“那也叫情书,人家这一封,能干掉那一百封,看这激情,喷涌而出啊,不要读,只是默默看着就感动人,就催人泪下。”袁梁笑了:“什么都是别人家的好。”王美春辩解道:“你读了吗?我感到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凄美,男主好深情啊。咦,我觉得要是只看文采的话,你肯定不会输给这个写情书的人,不过,张怡菊不是你碗里的菜啊,你喜欢的不是这一款,那谁能写出这样的情书呢?”
动人心弦的凄美?王美春怎么用了这个词?袁梁看着王美春的大脸,忽然想到了自己润色时的心情。这封汪恒善的情书,自己不只是润色,还又补写了一些内容,而有些内容莫不是自己内心真正的写照,就是自己对于爱华的思念。袁梁一下涨红了脸,急急走到了前面。
回到办公室,袁梁把饭碗给了唐汉平:“你给我打上来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说着,拨通了出口处的电话。
很快,汪恒善上来了:“哥来,啥事?”袁梁就问:“你干啥来,没有到车间?”汪恒善说:“我一上午就在刻唛头,我没有下去。”袁梁说:“张怡菊把你写给她的情书,贴在车间门口了,我刚才看见了。”汪恒善的脸色陡变:“什么?贴在车间了,那不是好多人都看见了。”袁梁说:“你先别急,你先去吃饭,千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去看,不要去揭,也不要去找张怡菊,就跟没事人一样,千万。”汪恒善的脸通红,急切地搓着手:“这,这,这怎么给贴出去了。”袁梁说:“张怡菊把你的名字给涂掉了,大家不知道是谁写的,认识你字体的也没几个,你就装作不知道,有人问你就否认。你去到食堂吃饭去,啥事没有。”汪恒善说:“我还是到外边吃吧,食堂里肯定人多嘴杂。”
汪恒善走了,唐汉平打来了饭,两个人吃着。唐汉平一边吃一边说:“食堂里今天真热闹,都在传着情书的事,有人问张怡菊来,张怡菊就是不说是谁写的。”
袁梁吃着,没有搭话。唐汉平忽然停了筷子:“那不是汪恒善写的吗,我看着字体就感觉熟悉,可不是他写的。”袁梁说:“知道就行了,别外传了。”唐汉平一笑,点点头:“还真是。不过,我看张怡菊的样子,虽然不说,脸上却也不是气恼,还有点洋洋得意呢,有人追求真好。”袁梁说:“汪恒善把她写得跟花儿似的,一往情深,她能不得意。”唐汉平说:“弄得那么复杂,买几件礼物、衣服一送,不比这有效果。”袁梁笑了:“你以为人家是孟巧珍,孟巧珍是贤妻良母型,讲实惠讲实在,人家讲的是浪漫是情调。”唐汉平笑了:“就是,我家的就是贤妻良母型,嘿,那身板瓷实得很,干活干事都厉害,我还是有福了。”袁梁说:“快别嘚瑟了,忘了你六神无主的时候了,碗筷交给你刷了。”
唐汉平出去了,袁梁仰坐在椅子上,想着王美春的话“动人心弦的凄美”,这也许就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自己是想于爱华了。
此时,袁梁不知道的是,于爱华更想念袁梁,除了刻骨的爱和思念外,于爱华的家里正是悲天惨地,于爱华在承受着不堪承受之煎熬。在于爱华到市政协后,她的家人加快了催婚的步伐,在宣传部的那位退出后,很快又物色了一位来到于爱华的家中相亲。于爱华的母亲哭天抢地,以死相逼,绝不让于爱华在企业找对象。
晚上,袁梁来到了甄素洁的家里,进门看时,她的父亲已经回家了,袁梁急忙上前:“甄叔,回来了。”想必甄平昌也知道袁梁来了几次家里,袁梁也并没有明显袒护着钱琛,甄平昌答应了一声就回屋了。
袁梁来到甄素洁的房间,甄素洁不再躺床上了,手里拿着一本《妇产科学》正看着,见袁梁进来就放下书,招呼袁梁坐下。
甄素洁说,她的父亲是上午回来的。她说,甄平昌一直住在研究院旁边的招待所里,每天去研究院领导的办公室,手里拿着甄素洁手术的单子,碰到人就絮絮叨叨讲,钱琛也回家了,不能上班了。像这样的情况,除非甄素洁的家里到法院告钱琛,研究院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在甄平昌一再纠缠下,研究院给了钱琛行政记过处分,并把他下派到一个偏远的矿山,也是和研究院同属一家央企的下属单位。研究院给甄平昌买了火车票,给他结了招待所的住宿费,把他送到火车上,甄平昌才回来了。
还能怎么样呢,日子还要过,也只能这样了。但这样的处理结果,钱琛并没有电话告知袁梁。
甄素洁大病初愈,脸色好了许多,但心情并未平复。人是有感情的,十年的恋情不是说斩断就斩断的,也许只能交给时间了。
甄素洁给袁梁倒了一杯茶,袁梁急忙接过来,袁梁讲起了汪恒善给张怡菊写情书的事,只是没有讲是自己给润色的。甄素洁的脸上有了笑意:“你们厂还真有意思,工厂的爱情直接、纯真。”袁梁又想到了于爱华,低头不语。
袁梁看看甄素洁,灯光下她的眼睛明亮,含着几分淡淡的哀愁,更令人心动。甄素洁看着低头喝水的袁梁说:“你不是说还没有女朋友吗,我给你介绍个怎么样?”也是话赶话,袁梁说:“你还有心情给我介绍女朋友?”甄素洁坐直了身子:“我说的是实话,你看,我家二妹素雅怎么样,高中毕业,粮油加工厂的质检员,比我可漂亮多了吧。”袁梁愕然道:“你这太直接了吧,我可接受不了。”甄素洁说:“你来了几次,我看二妹对你还挺好的,是不是配不上你?”袁梁说:“你这是乱点鸳鸯,也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可没有那想法。”甄素洁说:“你们就处处呗。”袁梁开玩笑说:“这差着几岁呢,我可不欺负小姑娘,如果素雅的姐姐介绍给我,我倒是真要考虑考虑,我觉得还是素雅的姐姐漂亮。”甄素洁的脸色绯红,这是第一次袁梁见到,袁梁不禁呆住了,甄素洁果真是个美人,一种国色天香、端庄大气的美,不同于小女孩的美。甄素洁撩一把头发,掩饰着自己:“你又开玩笑,我都老了,哪有妹妹漂亮。”
袁梁不敢耽搁,起身告辞,出来门,正好撞见了甄素雅,甄素雅对袁梁说声再见,袁梁感觉到她的脸一下红了。素娟、素秀也都在素雅的后面,都在和袁梁说着再见。洁雅娟秀,这四位姐妹,怎么都是那么漂亮,个个都是水灵灵的,还是豆腐养人啊,袁梁想着。
几天之后,钱琛从云南打来电话,说自己在一个叫海龙的矿山,离蔡清清所在的研究院的城市有五十公里,每到周末可以回去。
相比钱琛,甄素洁受到的心灵的伤害和肉体的伤害要严重得多,甄素洁付出十年最美好的青春,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人生有几个十年,她要怎样才能从中走出,开始新的生活,她新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
袁梁一时想着,虽然不知道应该怎样,但研究院应该给予钱琛更严厉的处罚。钱琛除了换了个地方工作外,每周都能回去和蔡清清团聚,几个月后蔡清清为他生了个男孩。钱琛的工作生活变化并不是很大,还是担任着技术员,还是抽烟喝酒,当然他最爱的还是洗脚按摩。
现实世界,并不是一如佛家讲的一样都有因果都有报应,有的人就是这样有恃无恐、不思悔改,而终其一生也未能受到惩罚。也有一些人,在多年之后,世事轮回,感受到了佛家的妙义真谛。
几天之后,汪恒善又找到了袁梁,递给袁梁一张纸,袁梁看时,还是写给张怡菊的情书,袁梁惊讶道:“还写,不怕贴出去。”汪恒善咬着牙说:“不怕,贴就贴,爱情无罪。”袁梁看着他恨恨的脸:“脸皮还真厚。”汪恒善说:“脸皮厚点怕啥,人家还下跪求爱来,我这算啥,小意思。”袁梁禁不住赞到:“好脸皮好气概,愈挫愈勇了,我就再给你改改。”
好在,这次就两张纸,袁梁很快改完。汪恒善自是也给了张怡菊,但这次张怡菊没有贴出来。一而再,再而三,汪恒善再擂战鼓,再写情书,端的是激情勃发,越发不可收。
终于,袁梁的办公室被撞开了,汪恒善兴高采烈:“哥来,我约到张怡菊了,今晚我俩看电影去。”袁梁看着嘴都笑歪了的汪恒善:“哎呦,都高兴成啥样了,别慌高兴,想想晚上怎么办吧,一定要把人家哄高兴了,人家可是大小姐出身。”汪恒善一挺胸脯:“那还用说,我不得好好捯饬捯饬,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