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冤家碰头
“你进不进来？”杨棠仿佛不认识肌肉男似的，问了一句。
夏娥却有些不解道：“欣姐姐，你刚才说什么用钱砸死对方，怎么砸啊？”
“是阳台房层。”夏娥回道。
张勤看向杨棠的眼神多少带着点嫉妒：“诗句是好，但这‘窗’从何来？怎么解释？”
“可你是为了我才伤他的，所以他若找你麻烦，我自然要帮你解决掉啰！”上官茗欣道。
“你那是汗腺太发达。”杨棠顺嘴就找了个借口。
“我去小杨，你小子竟然没出多少汗，也太能吃辣了吧？”张勤边说边把一大截烫好的鸭肠塞嘴里。
电梯门合拢，继续上行。电梯厢里的气氛相当压抑，没人说话。
但实际上，凡是听过《断章》的人，都认为杨棠在现代诗方面功底相当深厚，不宜招惹、只可交流。
“老板，买单！”
“这还不简单，你想啊，他住阳台房，经济上肯定不宽裕，只要……”
“什么现代诗？”董筠显然不止对花草诗词感兴趣。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没风度……”
“还是我这清汤好，不辣，但味道仍然相当不错……”上官茗欣捻了块冬瓜放在小嘴里慢嚼，虽然额头上全是汗，但脸上一派的风轻云淡。
杨棠吃的东西不少，但始终是脸不红气不喘，额上也仅有细汗。
“我估计船务组会通宵行船，明儿上午就能抵达丰都鬼城，到时候船员们补觉，我们上岸参观！”杨棠猜测道。
电梯到了阳台房所在的舱层，肌肉男连看都没敢再看杨棠一眼，就窜出了电梯。
段亦斌就不服了：“老杨，我也是雾都土著，吃辣应该不比你少，怎么就这么多汗？”
张董二人皆是一愣，问道：“然后呢？”
杨棠有些无奈，正想说还没想好，油锅和点的荤菜素菜恰巧推了过来。他借机一看时间，差十分到二十点，立马转移话题数落起店员来：“你们这儿上菜速度也太慢了吧？这样不是耽误我们时间嘛！”
杨棠：“……”
“叮！”
同样的道理，杨棠打伤了人，应该执行一些强制措施（比如拘留），还要在当事双方商讨或法庭调解之后，给予肌肉男一定的经济补偿。但是，没有影像资料，就凭寥寥几个目击者上嘴皮搭下嘴皮这么一叫唤，想要给杨棠判个什么刑，那是麻绳提豆腐，别提啦！目击证人的说法如果全都一样，那叫窜供，如果说法有出入，那叫有疑点，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就是所谓的疑罪从无），法院是没办法给杨棠量刑的。而肌肉男好歹是西政的肄业生，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所以也就没找警察。
“你……”肌肉男咬了咬牙，终于踏入了电梯厢，同时心脏紧缩，目不斜视，根本不敢再欣赏旁边上官茗欣的美色，怕杨棠倏然暴起，再次将他揍昏过去。
上官茗欣这话一出，在座之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杨棠。
话说到这儿，也许有人要问了，明明是肌肉男先动的手，杨棠不过反击，就算伤到人、有视频证据，也不能拘扣他吧？但事实上，如果真有视频录像的话，杨棠多半会被随船警员找麻烦。或许有人不理解，但这中间的道理很简单，打个更夸张的比方，甲乙两人起了争执，乙方先动手打了甲方，结果甲方还击，把乙方给打死了。大家说，警察会不会找甲方的麻烦？答案是肯定的，一定会找甲方的麻烦，毕竟死人了嘛，哪怕是甲方过失杀人，那他也得入刑。
“不好意思先生，下次上菜我们会尽快了……”
杨棠闻言心头咯噔一下，正琢磨借口，夏娥先他一步道：“游轮上没窗户么？”
杨棠闻言，下意识地夹紧了裤裆，哂道：“用不着这么狠吧？你没看他戴着脖箍嘛，我已经帮你狠狠教育过他了。”
“念！”在座三位女同胞异口同声道。
在甲板上吹了会儿风，又来回溜达了几十步，各人吃得溜圆的小肚子这才有点消下去的迹象，走路的动作也不像之前那样慵懒散漫。
上官茗欣还想往下说，段亦斌打断了她的话头：“我倒觉得刚才那肌肉男不是善茬，他不会揭过这段儿再找我们麻烦吧？”
上官茗欣终于吁了口气，不忿道：“这要不是在电梯里，有监控，老娘踢爆那骚男的蛋蛋！”
“行了上官，打住啊，别教坏小朋友！”杨棠终于有点厌烦了。
杨棠不同意：“这都几点了，明儿再说吧！”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后两句写得真好！”上官茗欣眼眸迷离道，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也对！”段亦斌点头附和，“就是不知这船走这么慢，明天早上会到哪里？”
“你还想有下次？”杨棠剑眉倒竖，佯装生气。
段亦斌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念诵的诗，我们都没听过，网上我们也搜过，搜不到，怎么就成了改编了呢？”
女人不好惹，女人能顶半边天。
“让我想想，哦对了，是这样的……”夏娥开始念诵，“你站在船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岸上看你！”
杨棠强词夺理道：“人家高人写出诗来，自己给自己看的不行啊？又或者人家几个高人之间互相传阅，并没想要流传于世！”
“恰恰相反，正因为是晚上，船员们在驾驶游轮时就会格外提高警惕，而像长江这种内河航道，水下礁石经过多年摸索，基本上已被一一标出，由礁石小舟予以标记，这些小舟晚上会亮灯，就好像灯塔一样，所以在漆黑的航道上，那是相当清楚明显的，除非舵手吃错药了，否则是不会去撞这种霉头的。”
肌肉男显然还记得杨棠的脸目，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竟然迟疑要不要进电梯，明显对杨棠给予他的伤害心有余悸。要知道，杨棠手肘反击那一下不仅打折了他的下颚骨，同时还伤到了他的颈椎。可以这么说，只要杨棠当时出手的力道再重上半分，肌肉男的颈椎就不是受伤错位这么简单了。
董筠白她一眼，吐槽道：“拉倒吧你就，吃巴渝火锅不吃辣，等于没吃过火锅！”说着，吁辣吁了几口气，又将一坨肥牛肉夹进干辣油碟里蘸了蘸，整块放进小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上官茗欣清晰地感受到杨棠的情绪，赶紧闭上了嘴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看向杨棠。
“还能有什么问题啊！”张勤撇嘴道，“小段，你还没听出来吗？小杨这是在自己夸自己是隐士高人呐！”
“我当时都看见了，你需要重复宣传嘛？”上官茗欣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还没正式谢谢你呢，要不我请你去吧厅坐坐，喝杯咖啡？”
张勤却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摆手道：“服务员，你下去吧！”等服务员欠身退走后，“小杨，没想到你转移火力玩得挺溜啊，不过可惜，你遇上我了，就刚才那两句诗，后面的呢？赶紧老实交代！”
上官茗欣撇嘴道：“看来不是什么有钱人，老娘用钱就能砸死他！”
不得不说，在外边吃饭，吃一般家常菜的时候，不论男女，大多数人都还维系着一种矜持，但一旦吃上火锅了，那吃相顿时就变成原生态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真的没谁再提起杨棠吟诵的那首《断章》了，就连有点小嫉妒的张勤也不再提，而是散步消食后，挽着董筠回房去了。
电梯门关上，继续上行。
张勤：“呃……小杨，你是作者，你的解释呢？不会真是船上的窗户这么俗套吧？”
段亦斌微微颔首道：“这倒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
夏娥把手一摊：“没了，杨大哥就念叨了这么两句。”
“叮！”
“我就土生土长的雾都人，吃的辣比你吃的盐还多！”杨棠自夸道。
“是很惹人遐想！”董筠也赞道。
四十分钟以后，桌上几乎没有剩菜，只剩下一口汤料已经开始起腻的锅子还在沸腾翻涨。
杨棠见状不再拖沓，直接念诵道：“你站在船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岸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晚上行船岂不是很危险？”头一次游轮出行的段亦斌多少有点担心。
“还有啊，我得声明一点，这首诗我只是改编，并非原创啊！”
随后一帮人相互扶持着漫步回了码头，摇摇晃晃却又小心翼翼地上了游轮，总算没谁栽江里去。
杨棠很想来一句“打死我也不说”，只是倏然发现上官茗欣、段亦斌他们都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敷衍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你们真要听是吧？好，那等会儿失望了可别怪我……”
“不是吧小杨，奇文共欣赏嘛，你把后面的念出来，张哥我也听听！”张勤心痒痒道，显然他也是个（文青）病得不轻的人。
杨棠轻笑了两声，心下实际并未将张勤放在眼里：“那诗……到底还念不念啦？”
“喝咖啡好啊，我也要去！”夏娥略略兴奋道。
上官茗欣立马道：“不怪你、不怪你！”
杨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官大小姐，伤他的是我，他要告的话也是告我，跟你没关系，你犯得着拿钱砸死他吗？”
杨棠闻言微愣，与上官茗欣对视一眼，道：“这个说不好……管他呢，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刚才他在哪一层下的电梯？”
事实上，长江沿线三峡风光，在进入三峡之前，就那么几个景点好逛，一是鬼城，二是白帝城，然后船会停靠巫山码头，算是进三峡前的最后靠岸。
更重要的是，杨棠发现，再没谁关心他那个明月装饰窗户的诗了。正中他的下怀。
杨棠：“……”
“报名的事儿回船上再说，倒是杨棠之前你那半首现代诗总该公布下面的了吧？”
“谢谢你的仗义，不过我不需要！”杨棠一脸的淡然，老实说，其实泳池周围的摄像头完全可以有两个以上的角度拍到他肘击肌肉男，只不过当时摄像头的转向功能被红后接管了，所以才会出现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杨棠打人，甚至于连当时泳池周边有人无聊自|拍什么的都让红后给抹除了。可以说，在杨棠还击肌肉男的短短几秒内，在场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拍到“龙尾返”的风情。
大家伙随即醒神，闻着汤料沸腾的香味，均觉腹中打鼓，纷纷抄起筷子，捻各自喜欢的菜品，烫烧起来，吃吃吃吃吃……不过才吃了几口，每个人都满头细汗，却欲罢不能，继续烫东西大快朵颐，除了杨棠，其他人个个油光满面、大汗淋漓！
“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儿，但我就要管！”上官茗欣傲娇道。
听完杨棠这番分析，段亦斌总算放心了。于是两人招呼上正聊天的上官茗欣跟夏娥，一起进了船舱，往套房层上去。
杨棠淡笑道：“张哥，其实诗词里的雅，在现实中都俗。咦？料汤沸了，烫东西吃、烫东西吃，开动！”说着，不顾旁人在回味他刚才那句对“雅俗”的评语，自顾自地夹起一块毛肚，伸进了红汤里。
套房层到了。
“行了！”董筠打断了张勤言语，“杨棠你甭理他，他这是嫉妒了！”
又吹了会儿河风，杨棠道：“咱们也回去吧，刚才吃饭出了汗，还得冲个凉！”
老实说，被打折下巴颈椎受伤的肌肉男在被救醒之后不是不想让随船警员来找杨棠的麻烦，可一是偌大的船舱，他并不知道杨棠住哪层，二是他看过监控录像回放，遗憾地发现泳池周围竟无一个摄像头拍下当时杨棠将他撂倒的情形，甚至连目击证人都很少，所以根本不够证据指控杨棠伤人。
结果电梯刚上行了两层就停下，门开，外面进来一戴着脖箍的肌肉男，赫然正是下午在泳池被杨棠“龙尾返”击晕的那个骚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