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偶遇
中午放学后，大多数学生就像是放风的犯人一样嗷嗷的叫着，抄起饭盒就朝着食堂奔去。整个校园顿时就热闹起来！
顾城却是出了校门随着人流往家走去。
他家离学校不算太远，走路也就20多分钟的样子，因此他通常都是回家吃饭。
还没到家门口，顾城拐进了街边的一个巷子。
巷子里有一个菜市场，虽然不正规菜市场，不过这附近偌大的居民区都没有规划有菜市场，为了满足居民生活需求，政府职能部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于是这个自发形成的菜市场越搞越大，绝大多数老百姓餐桌上的肉蛋蔬菜都能买到。
顾城在吃方面从来不苛刻自己，而且这个年代的物价又实在喜人，顾城一时没忍住买了一大堆，正准备回家，一道熟悉的娇俏身影闪现在视线里，定睛一看，竟然是同班同学沈冰！
只见她正在一个蔬菜摊后面忙碌着，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她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香汗，脸上也红扑扑的，给她平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她身旁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着比较朴素，衣服上甚至有这个时代已经比较少见的补丁，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嘴唇开裂，显得十分憔悴。时光在她脸上雕刻下了岁月的沧桑，不过仔细看，眼角眉梢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应该是沈冰的母亲。
顾城对沈冰并没有太多的关注了解，只知道她成绩中上，学习刻苦，性格比较腼腆内向，却没想到她的家境竟然如此清贫。有心上前打个招呼，却又怕她觉得难堪。正准备离开，一辆标着城管的三轮摩托车却开了进来。
摩托车停下后，坐在斗车里的那个胖胖的城管骂骂咧咧的从车上下来，走到沈冰母女的菜摊前一脚就将菜摊踢翻，菜洒了一地。
“你这个臭婆娘，都给你说几次了？不交钱就别在这里来卖菜，你他妈的跟老子装疯卖傻是不是？”
他身上虽然穿着城管的制服，言行举止却跟街上的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原本还在买菜的几个人避如蛇蝎般的连忙退开，就连旁边的菜贩都赶紧将自己的摊子往旁边挪，生怕被殃及。
“我们走，我们马上走。”
粱思琴，也就是沈冰的妈妈脸色虽然难看，却连连点头哈腰的赔着笑。说完之后连忙收拾狼藉一片的东西，生怕动作慢了东西让城管给没收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要生活就由不得你硬气！
“凭什么赶我们走？在这里摆摊卖菜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凭什么他们都能卖就不准我们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沈冰却气呼呼的冲城管嚷嚷道。在学校顾城见到的都是羞涩胆怯的沈冰，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虎的一面。
“别人？你问问去，在这里卖菜的哪一个没交管理费和清洁费的？你们屁钱不交还想在这里卖菜？”胖子撇撇嘴，一脸的不耐烦，“赶紧的啊，别惹爷不高兴，爷一不高兴后果就很严重！”
“管理费和清洁费？是哪个政府部门规定收取的？有没有收费的文件？如果没有，那就是你们乱收费!”沈冰虽然不谙世事，可读了那么多年书，对这些社会乱象还是有所耳闻，当即义愤填膺的说道。
胖子原本都要转身离开了，可一听这话又停住了脚步，脸色也阴沉下来，“哟呵，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难道你们在这里摆摊卖菜，不需要有人来管理？不需要环卫工人来清扫？行，既然你那么多意见，就别在这里卖菜了，哪怕是交费也不行。小范，来，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我扣了。我就不信她还翻得了天？”
骑车的小范就像是听到了冲锋号的战士一样立马就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沈冰去阻拦，被他一推，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啊”的一声又坐了回去，手揉着脚踝，一脸痛苦的表情。
“冰冰，你怎么啦？没事吧？”看见她这副痛苦的表情，粱思琴吓得不轻，连忙俯身下去问道，满脸的担心。
胖子一怔，随即轻蔑无比的冷哼道：“想讹人？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还讹人啊！告诉你，你这种人我们见得多了，别说推了你一把，就算真把你打了也是你阻碍执法，咎由自取。小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啊，不想下班了？”
小范就像是得到了尚方宝剑一般，瞬间就没有丝毫顾虑，抓起三轮车上的菜四处乱扔，然后将电子秤放在了摩托车上，又要去推那辆三轮车，活脱脱的一个土匪恶霸。
“别，别拿我的东西！”粱思琴顾不得沈冰了，上前来拉着三轮车不放手，抹着眼泪哭诉道：“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我大前年就下岗了，女儿又马上就要参加高考，就靠卖点菜维持生活。你要是把东西给我收了，我们母女俩怎么活啊！”
“是啊，两娘母怪可怜的。”周围的人也有些于心不忍，议论纷纷道。这两年老是传出城管打人、暴力执法的新闻，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原本就不大好，加上这两个城管的行为也实在有些过分，大家虽然敢怒不敢言，可心里对于弱者的同情及对城管的不满还是溢于言表。
“放手，你这个臭婆娘，再不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小范明显也是个不怕事的浑人，眼睛一瞪，就像要吃人似的。而他膀大腰圆的也颇具有威慑力，难怪刚才轻轻一推就能将沈冰推翻在地，还扭伤了脚踝。
可任凭他怎么凶悍，粱思琴死死抓住三轮车不放。
拖拽了几下都无果，小范当真是火了，也或许是面对这些小商小贩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举起拳头就朝粱思琴抡去。
围观众人心中一黯，有几个妇女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一些胆小的更是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血腥一幕。光是小范那小山般的身板、铁锤般的拳头，别说是一拳了，就算是一指头粱思琴都承受不起。
可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却突然挡在了小范面前。
“顾城？”
沈冰讶然出声，毫无淑女形象的张大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