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深夜交流
正想着，旁边的鼾声又响了起来，卓卡丁尝试着坐起身，感觉鼾声并没有因此停止，于是放心地下了床。
卓卡丁蹑手蹑脚地回了屋子，好在梁先生的鼾声依旧，看来他没发现自己出去了。
卓陆将卓卡丁的脸正对到自己的方向，宠溺地问道：“那怎么还没睡？”
他从不忌讳卓陆给他的无节制的宠爱，没有一个人会排斥别人的疼爱，只会深深地眷恋。正是因为如此，卓卡丁才不敢轻易地接受，他怕自己不小心沉溺进去了，又会迎来下一次的痛苦。这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他真的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卓陆眸色一沉，“你想和我说什么？”
脚步轻轻地在楼梯上跳跃着，如同深夜里觅食的猫咪，眼睛洞察着四周的环境，稍有一丝响动便会全身绷紧。
“我……梦游而已，刚才你一推开门，我恰好醒了。”
“从你八岁那年遭到绑架，从电梯里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可以战胜所有的困难。我从没否认你是一个强韧、有主见，有担当的人。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聪明，在很多方面我都自愧不如。我承认，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一定会大有作为。可是再坚强的人都是需要保护和疼爱的不是么？如果不是如此，你又怎么会半夜三更地跑到我这里呢？”
房门紧闭，里面的声音几乎是隔绝的，可卓卡丁就是能听到卓陆痛苦的喘息声。
卓卡丁跌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卓陆把手里剩余的一段纱布扯断，打了一个结后，朝门口走去。
卓陆定定地凝望了卓卡丁一会儿，“这么晚了还没睡着，是因为认床么？”
卓卡丁讷讷地说道：“我过得挺好的。”
现在估计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吧。
躺在床上，卓卡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细滑了。
卓陆但笑不语。
不过，这样的日子梁先生已经相当知足了，卓陆回到梁家，于他而言是一辈子不敢企及的奢望。突然降临的幸福，希望可以延续得长久一些。
卓陆正色言道，“丁丁，我从未觉得你哪里不行，我以前管着你，护着你，是因为我想这么做，和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无关。即便有一天，你强大到足可以战胜任何困难，在我眼里都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不点。”
梁先生深深地疼惜着这样的孩子，也替卓陆感到高兴，这样的幸福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是难能可贵的，他一生儿女众多，可真正记挂着自己的人屈指可数。
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着声音干着急，还不好意思进去。
“不是，我是想让你早点儿抱上大孙子，体验一把当爷爷的乐趣。”
卓卡丁矢口否认，“我哪有躲？”
卓陆稳了稳身体，看到怀中的卓卡丁，惊愕中带着几分感动。卓卡丁这么晚不睡，趴在自己的门外，是专程来关心自己，又不好意思进们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躲什么？”
“幻鸽是爷爷领养的孙女，不是亲生的。”
卓卡丁刚要扭头走人，手被人牢牢握住了。
卓陆先是一愣，而后伸出手接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卓卡丁。
“怎么，你觉得我不行？”
卓卡丁的心已经有所动摇，口气却仍旧执拗。
其实梁先生一直都醒着，他知道卓卡丁出去了，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简单地涂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用新纱布将自己的腿包裹起来，卓陆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
卓卡丁却听不到。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掩饰你的委屈和不安好么？这没有什么丢人的，我可以大方地承认我离不开你，很多时候都是我在依赖着你。一个再坚强的人，也是需要一个温暖的庇护所的。如果你在我的面前都克制自己的情绪，你还能在谁那里找到安慰呢？”
卓卡丁发现卓陆在此处埋了一个陷阱。
“我觉得我很喜欢她，或许，我会和她在一起。”卓卡丁一脸的认真。
“我已经长大了。”
胳膊被压麻了，卓卡丁才从侧躺换成了平躺。
卓陆心里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卓陆将卓卡丁的下巴扬起，双目直视他灵动的眸子。
卓陆的心里原本很不痛快，可当自己的小儿子亲口说要让自己抱孙子的时候，他还是笑了。这种心情，就和当年看到卓卡丁攥着小拳头要为未婚妈妈的幸福而奋斗时，是一样的令他无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既然你梦游都能找到这里，不如就留在这里睡吧。”卓陆又将卓卡丁揽入怀，问着他脖颈里那熟悉的香气，卓陆的心里有种淡淡的心疼。
卓卡丁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门上，卓陆把门打开，卓卡丁脚步一个趔趄，直直地往卓陆的方向摔了过去。
一个儿子就已经够我养了，再来一个孙子，不如直接杀了我。
“好了，今天说多了。”卓陆捏捏卓卡丁的小脸，“早点儿回去休息吧，皮肤都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不要总是熬夜。”
轻叹了一口气，卓卡丁闭上眼睛，耳朵里回放的都是真理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从没有想过，真理竟然会和自己聊这些，虽然戳到了自己的伤处，可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耳旁的鼾声突然就不见了，卓卡丁很快就睡着了。
孩子总归是惦记着自己最亲的人。
这种情分，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为了探查情况，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卓卡丁才偷偷潜到这里。
看到卓卡丁纠结的模样，卓陆止住了嘴边的话，他知道，此时多说无益。虽然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可很多东西，都是要重新认识和建立起来的。
其实白天的时候，卓卡丁偷偷观察了卓陆很多次，感觉情况不妙，才特意去问医生。然而医生对卓陆的身体并不了解，仅是直观地判断他没有大碍，其实卓卡丁很清楚，卓陆的腿肯定伤的不轻。
卓卡丁看到卓陆的笑容，突然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卓陆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沙发上，自己解开纱布，腿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十余处，因为没有及时换药，很多地方已经化脓了。这些还算是小问题，他的这条腿骨折了，里面用钢钉固定，因为活动太剧烈，造成钢钉处青紫一片，不是地传来一阵阵刺痛。
“是因为我给你的误解，让你在我这里再也找不到安全感了么？”
“我前几天一直睡得很好。”表示你不在的时候生活无压力，很快乐。
卓卡丁靠在门板上的时间越来越久，门上的感应器根据时间来判断外面的情况，所以超过一定的时间之后，里面的警报器便响了起来。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证明卓陆并没有睡。
卓卡丁的双唇反复开合，却未说出一个字，尽管他极力不想承认，可卓陆的话无疑刺到了他的伤处。
卓卡丁走到卓陆的房间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梁先生的呼吸一会儿紧一会儿慢，偶尔还会打鼾，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对于失眠的卓卡丁却如高分贝的喇叭。总是保持一个姿势，想翻身却不敢翻，怕稍稍一动就会吵醒了梁先生。
半夜里，卓卡丁的脸帖在枕头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梁先生看了很久。
卓陆把卓卡丁的身体正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与以往那一味的宠溺和爱恋不同，现如今里面又多了几分尊重和理解。
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就卓卡丁能想得出。
卓卡丁费了好大劲才把卓陆推开。
听到耳旁均匀的呼吸声，梁先生微微睁开眼睛，侧头看了看，卓卡丁的一只手放在脸颊上，睡得很安谧。
卓卡丁低垂着眼眸，心里不停地翻腾着，卓陆的这些话让他很舒服，比每天晚上听到的那句“我爱你”更让人觉得满足。可他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信，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心中的形象如此脆弱，稍不留神就垮塌了。
卓卡丁却如被人当场抓住的小偷一般，很快就从卓陆的怀里挣脱了，尴尬之余还不忘顺了顺脑袋上那几根可怜的头发，想给自己挽留几分形象。
卓陆的心猛地一沉，颇有些生硬的语气问道：“你是在报复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