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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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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子都快让你吃掉了,”林宗拿了支笔顶着他下巴,“起码得有这个距离吧。”

    “刚吃完饭就饿了?”林宗瞪着他。

    林宗没理他这话,只是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一袋巧克力:“你还吃这个呢,不怕长瘤子啊?”

    “好玩吗?”林耀翻了个身躺着,很期待地看着他。

    林宗一眼就看到了他湿乎乎的球鞋,叹了口气:“鞋怎么湿成这样了?”

    “鞋和袜子脱掉,一会儿捂感冒了,”林宗转过身蹲下,“上来。”

    “是馋的吧你,那么大一袋你就刚那一会儿吃了小半袋儿了晚上还想吃啊?”

    “听王萍萍吹呢,”林宗揪了根儿草,往林耀鼻子里转了转,然后迅速躲开,林耀对着天打了个大喷嚏,林宗在一边乐得不行,“哎耀耀你鼻涕都出来了。”

    “林耀耀他哥最好啦。”

    “那你哄哄他呗,告诉他吃啦吃啦,就行了。”

    “让你跑你就跑,书包给我,”林宗拿过林耀的书包,“撒丫子跑。”

    “不是馋,”林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是想吃。”

    “没,”林宗拍拍书包,“那玩意儿谁吃,吃了长瘤子的。”

    “胖婶儿好。”林宗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扭头就想走。

    “今天卖得好么?”他看着老妈手里的零钱小声问。

    “不是故意的。”林耀揉了揉鼻子。

    “抽死你!”林宗赶紧扑过来把衣服抢过去,上面已经有了一道亮晶晶的鼻涕印子,“林耀今儿晚上我把你晾咱家窗户外边儿去!让你打喷嚏打个够!”

    “没想骗来着,”林宗撇撇嘴,“他说耀耀笨,其实他最笨,不骗他一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笨,我要用那个骗耀耀肯定骗不住。”

    “算了,你不会看,”林宗皱着眉,“这么着,你吃这么多,估计已经长瘤子了,长瘤子的人俩手颜色不一样,一个红点儿一个白点儿,你看看你自己的手。”

    “那是。”

    林宗扳着他的肩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开始晃,林耀被晃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晃了一两分钟之后林宗才停了手,拉着他的胳膊让他抱着树干,拍了拍他的肩:“到了。”

    “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要不信,对着光看看,”林宗拉着他胳膊,“你举起来,对着光。”

    “跑挺快啊。”林宗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笑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了胡同。

    “他鞋湿了,”眉毛笑得挺开心,“鞋湿了。”

    “……有,”林宗咬咬嘴唇,“吃完了哥再给你买。”

    林耀坐在地上瞪眼看着他,忘记了哭,瞪了半天,林宗却好半天也没能把喷嚏打出来,他手一抹眼睛又想哭。

    “有你什么事儿?”林宗回过头,他最烦眉毛,胖婶家里有俩钱,在他们那条胡同里算最滋润的,快四十了生的眉毛,管也管得挺严,但惯起来也是毁天灭地,所以眉毛人见人厌,他回回看见眉毛就想上去把他那俩眉毛给他刮了。

    “头晕,”林耀看着他愣了好长时间才说了一句:“哥我想吐。”

    “快回去找你妈带你去医院!晚了就没救了!”林宗推了他一把。

    “不是我要打的……”林耀坐在草地上看着他,委屈得不行,话还没说完就瘪了瘪嘴开始哭,“我没想打……喷嚏……”

    “没饿,我就说晚上……”

    巧克力有点儿贵,不过林耀不挑,有巧克力当然好,没有巧克力的时候别的什么糖也都会让他开心,买别的糖用不了多少钱。林宗摸摸口袋,里面当然是空的,但他明天可以去工地弄点儿铁丝电线什么的……

    “踢到桶了,”林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又有些担心地抬头看着他,“妈会说我吧?”

    “爸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林宗皱皱眉。

    “你真讨厌,”老妈小声说,手指戳了他肚子一下,“胖婶儿找我说了好半天,我俩一块儿都没想明白他怎么就能俩手色儿不一样了啊?”

    林耀爬起来跟在他屁股后边儿一路小跑着到了树旁边,林宗指了指树:“爬上去。”

    “瘤子?”眉毛愣了愣,看着自己手里的巧克力。

    “……去过,”林宗犹豫了一下,要问去没去过,他肯定去过,从游乐园外边儿路过,要问玩没玩过,他肯定没玩过,家里没那闲钱让他去玩,“干嘛?”

    “你完了!肿瘤了!”林宗喊了一声,“你看俩手颜色不一样了!”

    “吃巧克力吗?”

    林宗很不情愿地拖着书包进了屋,看到林耀正很认真地趴在桌上写作业,鼻尖都快顶到本子上了。

    “想爸爸了?”老妈搂搂他。

    “啊……”眉毛脸都白了,盯着自己的手,“怎么办啊……”

    “为什么?”林耀抬着头看他。

    “我爬不上去。”林耀看着树很犹豫。

    “不想了。”林耀摇摇头,蔫蔫儿地进了客厅。

    “吐啊!”林宗这么拽着他有点儿吃力。

    “吐什么了就吐完了?”林宗看了看下面,什么都没有,“你逗我呢?”

    “没事儿,带你去晒干再回去……”林宗话还没说完林耀就冲着他打了个大喷嚏,他往后跳开一大步,“揍你啊打喷嚏冲人脸打!”

    带着林耀回家的时候,在胡同口就听见了胖婶儿的怒吼,胖婶儿中气足,骂人词儿多,骂一个小时不带休息的,俩小时算一班。

    “你个不学好的玩意儿!”胖婶儿站在院子的铁门里指着他,“你是不是骗我儿子巧克力吃了!”

    “嗯。”林耀晃晃悠悠地冲着下面的草地干呕了两下,然后没了动静。

    “哥,”林耀跳下椅子走到他身边,“哥你会一直给我买吃的吗?王萍萍说她哥长大了就不给她买零食了。”

    林宗最喜欢秋天,不热,也不太冷,这样的天气他不用一直盯着林耀,怕他出汗或者是吹了风感冒,比冬天夏天都省事儿。

    “林宗你等你弟呢,你弟最笨了,刚我看见他把水倒自己鞋上了。”眉毛在后边儿继续说。

    眉毛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身就跑,跑出老远了才嚎了一声:“妈妈——”

    “就是啊,我就把手指塞他嘴里了。”

    跑回家的时候,老妈已经做好了饭,林耀正在厨房洗手,看到林宗进屋,老妈一把抓着他胳膊把他拉到一边儿:“你骗大傻眉毛的巧克力了?”

    “吃!”

    “过山车到站了,”林宗很严肃地说,“你什么感觉?”

    林耀抓住他的手,被拎了起来,脚在树干上蹬了两下之后,林宗把他拉到了杈子上,又扶着他往上爬了一小段儿。

    “我不吃那玩意儿,”林宗把球鞋放到地上,其实鞋湿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林宗全身湿着回家老妈也不会说什么,但林耀还小,又总爱感冒,老妈特别担心,“你鞋真脏。”

    “哭什么啊,哭大点声儿,”林宗乐了,手指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哭包耀。”

    “好玩个屁,”林宗把自己的外套垫在他脑袋下边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傻子才去玩。”

    “你手干不干净啊,”老妈拍了他一巴掌,“往人家嘴里塞!”

    “不吃了!”眉毛像拿着炸弹似的赶紧把手里的一袋巧克力都扔在了地上。

    “耀耀,”林宗听胖婶儿这声音像是在她家院儿里,他和林耀回家要经过胖婶儿家,肯定会被看见,他不想让林耀知道巧克力是从眉毛那儿弄来的,“你跑。”

    “你举一只手举几分钟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林宗嘿嘿笑了两声跑进了厨房,“哭包跑挺快啊,没追上你。”

    “你骗我。”眉毛盯着自己手里的巧克力琢磨了半天。

    “饿。”

    “还行吧,”老妈叹了口气,“你爸汇了点儿钱回来,我也没敢拿去还钱,怕人家知道有钱了都来要,再攒攒吧。”

    “嗯,”林宗靠在老妈怀里,“耀耀昨天晚上说梦话,念念叨叨说让爸爸带他去吃糖葫芦,吵死我了,我跟他说这天儿没有糖葫芦,他说梦话呢还能跟我争,说现在是冬天……”

    “哥你去过游乐园吗?”林耀趴到他身边。

    “你不知道?”林宗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现在都不吃这玩意儿了,吃了死人。”

    “没骗他,”林宗转身往胡同里跑,一边跑一边喊,“俩手颜色就是不一样,谁举一只手举好几分钟放下来都白,雪白的——可白了——大白兔白又白——”

    “啊?”林耀眼睛都有点儿对不上焦,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这个好爬,这么矮的杈子,你等着,”林宗抱着树两下就爬到了第一个杈子上,伸出手,“来,哥拉你上来。”

    “嗯,”林耀点点头,拿出一颗巧克力球,“哥你吃吗?”

    “不是我想打喷嚏的。”林耀的手在脸上抹着,哭得特别委屈。

    “啊?”林耀抬起头。

    “好闻么?”林宗趴到桌上逗他。

    林宗蹲在一年级教室外面,林耀他们班还在大扫除,从外面看进去都灰蓬蓬的一片,比不扫除的时候脏多了,一会林耀出来的时候肯定满脸黑道儿。

    “那你给我买吗?”林耀坐到他腿上,继续追问。

    眉毛把举着的胳膊放下来,把两只手并排在一块儿看了看,顿时愣住了:“真的!”

    “耀耀,”林宗赶紧打岔,“你想坐过山车吗?”

    “我没说,”老妈蹲下来摸摸他的头,“他想吃巧克力你跟我这儿拿钱买给他就行了,干嘛骗人家的?”

    “没有了……”林耀回过头看着他,眼睛里还有干呕的时候挤出来的泪花。

    “讨厌死你了,就知道欺负你弟弟!”老妈推开他,“赶紧写作业去!”

    “是是,是我让你打的,”林宗又揪了根儿草,放到自己的鼻子里转了转,“你看啊。”

    “挺干净的,不干净他也给我舔干净了。”林宗一想到林耀咬着他手指吃糖葫芦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得停不下来。

    林宗闭了闭眼用力张大了嘴,一副想要打喷嚏的样子,胖婶儿一看他这样赶紧退了两步。

    “我头晕,”林耀转过身靠到他身上,“哥我脖子是不是断了呀。”

    老妈做的菜很怪,大概是因为买菜的时候只买便宜的,所以没顾得上想怎么搭配,买回什么就拿什么炒一锅,而且菜都挺老的,唯一好吃的就是他和林耀碗里那一个鸡蛋了。

    “哦,”林耀胳膊撑着桌子,“哥,晚上我能吃巧克力吗?”

    “你别想蒙我!你骗他吃的骗多少回了!什么俩手颜色不一样!他现在吓得要命!你说你是怎么骗他的!”胖婶儿大吼着,开了门走了出来,想要拉住他。

    “吃完了还有么?”

    眉毛犹豫着把手里那袋巧克力举了起来,对着太阳看了好半天:“没看出什么啊。”

    “哪儿都行,旧厂后面的草地吧,”林宗背起他往校门口走,“饿吗?”

    “一边儿呆着去。”林宗没回头,这声音他很熟,邻居胖婶儿的儿子,跟林耀隔壁班,林宗管他叫眉毛,因为眉毛脸上就俩眉毛最显眼,跟拿大粗毛笔画上去似的,画画这人手艺还不怎么样,画得一点儿也不对称。

    “坐好,过山车啊,就是从这么高的地方飞下去,”林宗帮他调整好姿势让他坐在了树杈上,扶着他的肩喊了一声,“开始啦!”

    “过山车真难受。”

    “吃吧,写完作业吃。”林宗从书包里把巧克力拿出来放在桌上。

    “断了怎么没耷拉着啊?”林宗捏捏他的脖子后边儿,“你是刚坐完过山车又跑了一通才晕的,吃饱了就不晕了。”

    “还晕么?”林宗盯着他。

    “这个王萍萍真烦人,”林宗啧了一声,坐到椅子上,拍拍腿,“上来。”

    林宗看着他飞奔的背影笑了半天,等他跑没影了才把脚边的一袋巧克力捡起来塞进了自己书包里。

    “哥。”林耀舞着块抹布从教室里跑了出来。

    “你还吃?”林宗指了指他手里的巧克力。

    “嗯,”林宗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小声说,“妈你别跟耀耀说。”

    “等着先别吐!”林宗赶紧扶着树杈站起来,看着林耀拧在一块的眉头,知道把他弄下去肯定来不及,只好抓着他后背的衣服,让他上半身够出去,“往下边儿吐吧,别吐自己身上啊!”

    “嗯。”林耀点点头,吸了一口气,扭头就开始往胡同里跑。

    林耀的手抬着停住了,从指缝里看着他:“想。”

    “我没想打……”林耀被他这一戳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全涌了出来,没多大一会儿脸上就挂满了泪水道子。

    林耀趴在草地上吃巧克力,林宗在边儿上晒他的鞋和袜子。袜子好晒,草地边儿上就是旧厂的操场,袜子扔水泥地上一会儿就干了,鞋就没那么好干,林宗拿着抹布一边儿晒一边儿在鞋面上擦:“也就能把面儿晒干了,回家妈看不出来就行。”

    林耀坐起来,拿过垫在脑袋下面的外套往鼻子上蹭了蹭。

    “买,我又不是王萍萍她哥,我是林耀耀他哥。”

    “林宗。”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吃完饭林耀很乖地回屋里写作业,林宗赖在客厅里不动,看老妈算帐。

    “所以我说别听王萍萍吹呢,你还想去玩么?”

    “嗯,”林耀脱了鞋和袜子,趴到了他背上,“哥我们去哪里晒?”

    “林宗!”胖婶儿果然站在院子里,看到他就是一声暴喝。

    “过山车呢?”林耀抱着树杈。

    “来,我带你坐,我告诉你啊,一点儿也不好受,你试过就知道了,”林宗站起来,拍拍裤子,往四周看了看,往一棵不大的树走过去,“过来。”

    “嗯!”林耀很兴奋地点了点头。

    “王萍萍说过山车可好玩了,飞一样,”林耀的眼睛被阳光照得眯成两条小缝,“哥,你飞过吗?”

    “不晕了。”

    老妈在高新区开了个小卖店,主要做那里公司员工的生意,白天还凑合,下班以后基本就没生意了,周末也很淡,不过老妈愿意这样,晚上能有时间在家呆着。

    “吐完了。”

    “哎别哭了,我逗你呢,”林宗看他哭得脸都抽巴了,赶紧过去搂着他肩,“耀耀不哭,哥逗你呢,不会把你晾外边儿的,咱家衣架子挂不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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