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还没使劲呢。你肚子上的肉太多了。”陈教练无可奈何。
冯曦握紧的拳头松开,她淡淡的说道:“我是在减肥!”说完走到旁边下了水,继续完成她的五个来回游。
陈教练叹了口气,给她按摩腿,才一捏,冯曦像炸了尾巴的猫笑出声来:“别,我怕痒!”
冯曦闭着眼,双手搭在肚子上呻|吟:“我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分钟,腿断了。”
“多几次就好了。”孟时安慰的说着,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多少钱?”她很自然的问道。
加强锻炼是吧?她明天起下班走路回家!晚上围着小区跑几圈!再不吃晚餐!她不信不进健身房,不吃减肥药,就减不下来。
冯曦眨了眨眼,什么情况?
冯曦有些惊讶。孟时的有礼是很少见的。他坦然表达歉意的语气与举止很优雅。这是个有教养的男人。她微笑的取下泳镜说道:“没关系,常有人这样误会的。有次坐公交车,还有人给我让座。”
强烈的对比让她心里冲起一股愤懑的情绪。冯曦努力的挥动双臂往前游动。如果时间能倒回,如果她还年轻苗条,如果她能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冯曦心里却知道,没有如果,一切,她都要从零开始。辛苦的减肥找回自信与美丽,辛苦挣扎在工作的人事倾轧中,辛苦的挣钱保障自己的将来。
走出健身房的时候,孟时走了过来,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本来是想双赢的,以为你会同意。”
冯曦静静的看着他,年卡三千八百元一张,她能终身免费,拥有个人教练,科学指导健身减肥。很多人不会拒绝吧。
孟时笑呵呵的走过来,蹲下身问冯曦:“感觉如何?”
孟时觉得有必要向冯曦道歉。他静静的等冯曦游完上岸,便拿起毛巾走了过去。“刚才是我太鲁莽,打扰到你健身了。”
她把卡退给陈教练,听到他又说了句:“我们的年卡是三千八一张。”
她一边游一边回想与傅铭意的见面。他要求,她还价。没有什么不公平。只是傅铭意的那句话猛然在脑子里回响起来的时候。她恍惚的边游边想,他说他从来没有变过。
孟时说出一家健身房的名字,微笑说:“我会打电话告诉陈教练。你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陈教练,你帮冯小姐办下手续。”孟时笑呵呵的转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手撑在池边,仰头望着她皱眉:“你先生呢?放孕妇一个人这样游泳太不负责了!你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
陈教练便解释道:“我们想做个宣传……”
冯曦吓了一跳。要是办了手续,交了钱,她不来就白花钱了。她看着孟时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睁睁就看着陈教练走出去。当着孟时的面说她不做这个科学减肥了,她说不出口。
“不用付钱,这是送你的终身免费卡。”
冯曦居高临下,已气得握紧了拳头。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自己仰泳的时候,肚子像有四个月身孕了?
“三万八一张也不行。”冯曦看了眼孟时,他脸色有些尴尬。她什么也没说,扭头去收拾东西换衣服。
她心里早打了退堂鼓,听到孟时问,又不好意思明说,只想含糊过去,明天坚决不来了。好在还没有交费,否则,才真的可惜了。
冯曦一呆。
等他抬起头来时,看到冯曦还在游,他不禁有些佩服起她来。孟时接触的女孩子不少,真正能这样为了减肥的倒不多。特别是被他误把她的肚子当成是有身孕的人之后,她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游完今天的规定动作。
他的头发湿湿漉漉地往后拂,显得五官极为分明。眉很浓微微拧着,眼睛里盛满了关切与一种责备。
第二天下午,冯曦去了那家健身房。陈教练对她很热情,围着冯曦走了几圈,问了一些她的日常饮食和生活,叫她每天来健身房一次。冯曦正打算离开,陈教练叫住了她:“今天有时间吗?我这会儿有个客人来不了,有空。”
她一遍遍回想这句话,一遍遍回忆那张阳光下眉目清晰的脸。纵然不再相信,纵然回不到过去,她依然觉得万般甜蜜。
孟时脱口而出:“但是有你这么……强烈减肥愿望与毅力的人不好找。我们不想做假宣传。”
“有我这么肥的体型的人又有可能减肥成功的人不好找是吧?”冯曦略带讥讽的说道。心里不是不悲愤的。她很难过的招了辆出租车,什么也没说坐上车就走了。
手臂突然一紧,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冯曦从独自的沉思中惊醒。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花取下泳镜,就听到对方焦急的声音:“你这样是会流产的!怀有四个月身孕不能这样游泳!”
看到他的眼神,冯曦心里又被刺了一下,她有些感动。哪怕是这种关心,也让她感动。毕竟他是好心。
不多会儿,陈教练拿了张卡过来递给冯曦。
冯曦换了泳衣走进小区会所的恒温游泳馆。晚上人少,水池子里只有一个人正在自由游。三十米长的水池,她打算游完五个往返。
“谢谢!”他并没有热情到像个推销员似的一定要冯曦去。这让冯曦很感谢。太热情她会吃不消。拒绝人也是门艺术,而这门艺术,冯曦还没有自如掌握。她要么是生硬的拒绝,要么就是无奈的顺从。
冯曦睁开眼睛,赶紧坐起来说:“还行。”
冯曦坐在地板上,双腿并直。陈教练正按着她的背使劲往下压,冯曦龇牙咧嘴不住喊:“腰断了!要断了!”
“冯曦,四栋。”冯曦伸出手来。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个陈教练不是一般的严格,马上让她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分钟。冯曦哪有这样跑过,才五分钟就不想跑了。结果陈教练只说了句:“你坚持跑,腿部的脂肪会燃烧掉。一个月至少轻十斤。”冯曦就咬牙挺了下来。谁知道一折腰,她充分体验了一把坐老虎凳的感受。
冯曦的减肥欲望熊熊燃烧。
孟时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是尴尬又是想笑又极力忍住,手指抠住水池边缘,把脸埋在手臂间闷笑了好一阵子。
诚如她与田大伟拖了两年多才下决心斩断的婚姻。她是很被动的人,得过且过,底线设得极低。如果不是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恐怕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要减肥。
那人已拉着她靠近了池边,非常麻利且小心的将她托了上去。
冯曦只得说了声谢谢,平时游泳腿也没这么酸过,对孟时说的科学减肥很轻松保持个人意见。
冯曦是学过商业礼仪的,握手也有讲究。与孟时一握手,她就知道孟时也懂这些。他的手握住她的掌心,只一触便放开。不像有的男人,要么像老鹰抓肉,要么大力摇晃,要么用几根指头一捏。
“是我个人不想出现在任何宣传资料上,另找别人吧。有人说,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你会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
在水里她很快乐,只要一想每游一米脂肪都在身体里热情的燃烧,她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那时的冯曦,现在的她。
孟时到健身房的时候听到一阵阵大喊,他倚在门口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最美好的初恋,最美好的青春,都随着这句话回到了眼前。
陈教练这时看到孟时,双手一摊笑道:“她需要加大锻炼强度。”
那种莫名的恐慌与空虚感在这个时候全涌上了心头。冯曦翻身躺在水面上仰泳,一次又一次抬臂分开水波,每一次前进,都让她觉得将那种可怕的感觉甩在了身后。不知不觉,她游完了第一个往返,又开始下一个往返游。
冯曦便留了下来。
“游泳对雕塑体型很有用。但是太过猛力的游泳,会让你的手臂肌肉与背颈肌肉增宽增厚。”孟时上下打量冯曦的身材,她的笑容让他觉得有义务帮她一把。“我认识一个很好的教练,科学减肥会轻松很多,不出半年,肯定减肥成功。我叫孟时,住三栋。”
“能介绍你说的教练吗?非常感谢。”冯曦听到科学减肥能轻松很多,迅速做出决定。她本来也可以去纤体美容院一类的地方。但她听说不外是点胃穴让人没胃口,或者针灸,或者按摩加速脂肪燃烧,这些将来都会反弹。她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一边少吃一边坚持每天游泳也是不想饿垮了身体。
陈教练松开手,冯曦往后一仰翻了白眼。
“对不起,我拒绝出席任何商业宣传活动。包括减肥前后的照片资料之类的。”冯曦恍然大悟。脑子里悲愤的浮现出一个肥女前后的对映照片。要是让熟人见着了,还让不让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