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藩北平任展翅
我有这么娇嫩么?锦曦目光在自己平坦的腰上一扫,不禁失笑。却由得珍贝扶着她慢慢走向后院。
尹白衣“噗嗤”笑了,坐在燕十七身边,两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实在是困了。初到北平,没想到王府的官员设置,各衙门安排一天到晚就忙不过来。他知道在北平要建立自己的王国,军队的战斗力少不了,每天都会抽几个时辰去军营。头才挨着枕头,人已发出轻轻的鼾声。
锦曦打不过他,又顾及腹中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景隆在她面前发怒。
一身浅绿袍子衬着他越发的丰神俊朗。那眉眼锦曦再熟悉不过。她哑然失笑,自己怎么还是怕他?三年未见,他的出现依然会让她绷紧了神经。
园中大树新发绿叶中,李景隆痴痴的看着她。
想到此处,锦曦站起身道:“娘,我去绣楼瞧瞧。”
“嚷什么?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看的?”朱棣拍拍身上的雪尘,没好气地说道。
锦曦搭着大哥的手利落地跳下轿来,朱棣瞧得胆战心惊,一把从徐辉祖手中揽过她,责备道:“你给我小心点,要是惊了胎气,看我……”
脸色又是一变,放了锦曦坐在榻上,冷声道:“到临盆还不到一个月,居然还敢使内力!”
燕十七诧异地看他一眼,又饮下一口酒:“今天真的很高兴,大哥!”
锦曦面色如纸,长发披散,唇边还隐挂着血丝。迷糊中被搂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她努力睁开眼见是十七,微微一笑:“十七,我……别让王爷知道。”
往事如风吹过,那时的少女情怀,锦曦微微笑了。李景隆不管是什么人,他没有再来找她相吐秘密,以后去了北平也不会见到他了吧。
“锦曦,我陪你去吧。”珍贝已出落成风姿宛约的少妇,熟络地扶起锦曦。
一月寒冷的风吹得屋顶黑瓦上结上了冰霜,形成浅浅的一层灰白色。燕十七不管不顾地躺了下去,神智却更为清醒,灿烂的笑容在唇边绽露:“大哥忘了么?太子嘱我留在燕王身边,他日必有用到我的时候,我怎么能走呢?我若走了……”
锦曦只闭得一会儿眼便睁开,见朱棣坐在床头目不转睛的瞅着她,酸楚就冲上眼睛。
锦曦大喜,使劲地点头。
锦曦回肘就是一拳。手臂一紧已被李景隆握住:“锦曦,不要动怒,动怒对孩子不好,我只是想你呆在王府两年,怕闷坏了你,我逗你玩的。”
“哈哈!是男孩!锦曦,是男孩!”朱棣骂完见婴儿红通通的小模样又开心起来。
锦曦一呆,哼了声扭过了头。
徐辉祖挥手遣开侍女,关上房门离开,留下他夫妻二人。
酒意渐浓,燕十七目中涌出浓浓的情感,遥望天边最亮的星子轻声道:“多谢你,大哥。”
朱棣沉稳的接了圣旨,准备行装。携了锦曦去魏国公府辞行。
锦曦扯了他的衣袖轻晃着撒娇。
“恭喜王爷!”
锦曦却早听得分明,扬起一张笑脸便扑了上去。朱棣赶紧伸手撑住她的肩,免得锦曦西瓜似的肚子撞着了,接着便苦笑:“还这般莽撞,伤着孩子怎办?说过多少次早睡了,就是不听!”
知道是为自己好,锦曦也不敢拿孩子开玩笑,见几个月下来,朱棣明显的黑了瘦了,就盼着早点生下孩子,把府中事务接管过来。她嘴里也不说,但每晚却等着朱棣办完事回来才睡。
绣楼没有变化,还如当日离开府中的摆设一模一样。锦曦知道必是爹娘还有大哥给她留住了,那份亲情油然而生,拉住了珍贝的手道:“我此去北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南京,你帮我多照顾爹娘。”
徐辉祖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唤侍女扶过锦曦,这才小声问道:“我快做舅舅了?”
“我知道,府中时不时就会接到大哥送来的物事,珍贝,大哥是挺好的人。”事过境迁,锦曦对当时大哥想把她嫁给太子的心境了然也释然了。
锦曦怒极顾不得别的,翻掌袭了过去。
朱棣小心捧起她的脸,原来的一张瓜了脸变得圆润,便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头:“珠圆玉润!”
锦曦闭着眼力气突然就用尽了似的,听朱棣哈哈大笑,嘴角抽出一抹笑容,终于生了!朱棣轻轻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休息,还有,锦曦,你太强悍了,你真不愧是我朱棣的王妃,好样的!”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锦曦这才放心。若是独自留在南京,她实在怕李景隆又出现。
锦曦眼中浮起一片水雾,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我不小心,又不敢用内力,就跌了下去。心里担心孩子,气怒攻心这才吐血。现在没事了。”
珍贝笑了笑离开了。
朱棣心神全不在孩子身上,这才回过神吼道:“怎么回事?”
“我扶你!”朱棣伸出手来。
锦曦撑着一口气死死的抓着十七的衣襟哀哀地企求。
燕十七听得里面尖叫声此起彼伏,急得就想冲进去。
燕十七顾不得其它,探手把脉,见锦曦脉像不稳,伸手抱起她来:“闭嘴,不要说话。有我在,不会有事。”
见锦曦眨巴了眼睛,他沉声说:“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十七或是白衣必跟定了你,不准再遣开身边的人。第二,北平王府才建好,百事待兴,你生下孩子之前,不准插手任何一件事!第三,不准仗着有武功就飞来飞去,要吓死人的!”
燕十七倒空了葫芦里的酒,闭上眼睛,刺骨的风吹来,眼前又闪过与锦曦相识的点滴。睁开眼,那双星眸比天边的星子还亮还冷。锦曦以为自己真的当她是妹妹,燕王并无二话。但是嫡亲的大哥却瞧得分明。“大哥,你不用担心,十七可以发誓,绝不会越雷池半步。难道,连我心里的念想都不准我有么?”
站在院子里,看到寝殿窗户上透出的锦曦做绣活的身影,朱棣叹息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感动。这种感觉是大婚前他从没有过的,闭上眼想象锦曦的模样,梭角分明的唇扬起温柔的笑容。
三保掀起厚重的棉帘,一股暧热的气流扑了过来,瞬间融化了纱帽上的轻雪。朱棣解下银鼠缀边锦里披风递给三保拿着,搓了搓手轻轻走进里屋。
朱棣不过坐了半个时辰,就让白衣唤稳婆出来问情况。
朱棣沉吟会儿道:“我们现在回府?”
温暖的手停在她脸上,锦曦听到一声叹气。睁开眼,朱棣满面怒容瞪着她。
“刚才一个不注意,他突然就出来了,我就起身拎了起来,听说要打一下屁股才好!”锦曦闭着眼说道。
锦曦揭开被子,侧头看着朱棣,费力地抖开被子给他盖住。她重新躺下,看着几乎和眼睛平视的肚子喃喃道:“再忍十来日,出来我就揍你!”
“锦曦,我不过是来送送你,你说,我能怎样?燕王还在前厅,瞧不见你人,不多时便会来寻你,我再瞧你一眼就走可好?”李景隆的声音一如从前他每晚趁月而来时的轻柔。
春天又来了,园里花草焕发了生机,她懒懒的坐在美人靠上,笑道:“我独自在这儿静静,你去忙吧。”
燕十七嘴动了动,想问起锦曦又压了下去,灿若星子的眼眸怎生也掩饰不住那份焦急。
“啊!”锦曦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她有怀疑,却没李景隆这般来得笃定。九五之尊,君临天下,哪个男人不想?眼前的李景隆,生生吐露秘密,不管是朱棣还是太子知晓都是天大的祸事。朱棣若无此心倒也罢了,可是怀壁其罪?!
锦曦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的探视自己,除了精神不好,别的都无大碍。她放宽了心,阖上眼慢慢想李景隆说的话。断不能让朱棣瞧出半分不对,也断不能让朱棣知晓。该怎么对付李景隆呢?锦曦开始盘算。
屋子里跪到一片人求他在外间候着。锦曦也赶他走,朱棣没办法,只好在外间坐着等消息。
听说男子进了血房会有厄运,生怕他闯了进去,燕十七和白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白衣好笑地看着他回道:“王爷,没事的,锦曦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
“不,我要去!朱棣,”锦曦大急,顾不得在人前便直呼朱棣名讳,手更紧紧握住了他的,力气之大让朱棣暗暗皱了下眉。他拍拍锦曦笑道,“我带你去,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徐辉祖感概万千,那个娇柔蛮横的妹妹居然要做母亲了?眨间工夫而己。他摇了摇头笑道:“听说皇上下旨三月上旬便要起行,锦曦……我只是担心。”
“还敢哼?不服气?!信不信你生下孩子我就让白衣废了你的武功!”
李景隆轻轻跃落在她面前,微微一笑:“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罢了。”
李景隆侧身闪过,身形飘乎已贴在她身后:“若是燕王看到他的王妃与景隆这般亲密,你说他会做何感想?”
徐辉祖跟着侍女赶来瞧见,忍不住又道:“还是让锦曦在南京生养吧,她这样子去北平……”
“离开吧,十七,你还年青,我就知道你看不开,结为兄妹也是权宜之计!”
“呵呵,”他朗声笑了起来,锦曦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谢非兰,锦曦平安生下孩子,居然还是自己生的,她可真是……
锦曦搂着他的脖子,使了个千金坠,朱棣只闪了闪身又稳稳地站住了。见锦曦面带诧异便笑了笑:“白天忙活,有时顾不得脱甲胄,力气倒见长了!”
“但是,你忘不了她!”尹白衣声音严厉起来,今日燕王离开后他就瞧到燕十七守在门外焦急不安的模样,仿佛,仿佛里面的锦曦似在为他生孩子一样。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情感继续留下来,将来若克制不住有个万一……他打断了自己的想法,既心疼十七,又念着要报燕王的大恩。
听稳婆道女人生孩子不仅辛苦还危险,朱棣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晨起时见锦曦皱着眉喊痛,便唤进稳婆侍女一干人在床前侍候着。
有时候,哪怕一灯如豆,也能驱散黑夜里所有的孤寂。
锦曦呆住,不知朱棣如何瞧出来的,讷讷地道:“我,就是想回府,这里倒呆不习惯了。”
他放了王府事务不管,陪着锦曦。
他只是揣测,并无实据,然而,锦曦来时欢天喜地,这会儿却巴不得离开,朱棣心想,叫我不生疑都难。
“锦曦,我说过,知道却不能为人言的事是最痛苦的事情,你要随他去北平,是打定主意不再回南京,在北平逍遥,可是,我今日却要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离锦曦很近,嘴里呼出的气在她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小粒子。
锦曦迅速地左右张望,心里着急。手下意识地护着了小腹。
“你想怎样?”
锦曦低下头,揉着他的锦袍不吭声。
话才说完,他就吃惊的发现房内并没人注意他,全扑到床榻那里。他一惊跑了过去,就看到锦曦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手中倒提着一个血糊糊的婴儿,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这一瞬间锦曦想起未嫁他之时出府狩猎,他也这样伸出手来,当时却是做做样子。如今么……锦曦嘴角一弯,高声喊道:“大哥,扶我下轿!”
然后房内的稳婆,侍女全吓得又一阵尖叫。
锦曦瞧着水池发愣。朱棣就藩北平,百事待兴。还不知道此去又会有多少事等着要做呢。想想再不用像在南京城一样韬光养晦,可以大施拳脚,她兴奋地笑了。
朱棣还没起身,锦曦又拉住了他,睁着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眸,楚楚可怜。朱棣只好回身坐下,“今天怎么回事,锦曦?”
“王爷,你其实第三点是想说,最好日后不要用武功欺负你吧?”锦曦调侃道。话才说完,居然吐了起来。
朱棣哭笑不得,又是唤人又是给她抚背,叹息道:“瞧你这样子,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武功好,有的话,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
“王爷,王爷息怒……明明,还不到时辰。”面前跪倒一片人,心中都在想这王妃真是个异数,哪家女人生孩子不是死去活来的,偏偏燕王妃阵痛刚过,转身工夫就居然把孩子生出来了。
百般示弱加上刻意隐藏锋芒。洪武十三年三月,皇上终于下旨令燕王就藩北平。
朱棣脱下披风裹住她,抄抱起来,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有事瞒不住我,在这里不肯说,回府说与我听。”
足足两个时辰,里间安安静静。侍女隔了半个时辰便出房来回报一次,每次都道时辰尚早,不急。
朱棣呆呆地站在房内,被锦曦的举动吓得傻了。
徐辉祖叹了口气,无奈的走到车轿前小心道:“对不住了,王爷!”
李景隆说完就走,临走之时又回头道:“我绝不会让朱棣有机会君临天下。朱棣若偏安北平也就罢了,若是他敢起兵,景隆必定会让他大败而归。你记住了。”
“这不是急嘛?”朱棣难得的急躁。
锦曦留恋地看了眼只住过两年的绣楼,拾步来到园中。
朱棣看了他一眼,大笑道:“这孩子是锦曦自己生下来的!她没事,好着呢!十七,瞧瞧孩子,他居然不哭不闹!”
偶尔也会遇到李景隆,甚至看到雨墨带着小皇侄,他还像少时一样与李景隆打趣,邀他饮酒作乐。李景隆没有再提及锦曦。
尹白衣的手稳稳的停在他肩上,微微地用力。
他暗暗咒骂,动作却更加轻柔,扶着她走进府去。想起徐辉祖便回头笑道:“锦曦就这个脾气。”
燕十七知道必是有什么变故,抱了她径直回了绣楼。一脉真气缓缓地注入锦曦经络之中。过了良久,锦曦才缓和过来,神色依然萎顿。
朱棣不知道锦曦性情好动外还有这样的韧性,也就这一招,便逼得他不得不放缓了手里的事务,生怕锦曦等得太晚,睡眠不足。
经历过皇孙满月风波之后,朱棣果然除了正常进宫请安,办理差事。放九千亲卫于郊外大营不管。成日只陪了锦曦四处游玩,时不时去东宫逗弄小皇侄。
“你真是个魔鬼!我真是庆幸当初没有与你纠缠!”锦曦一字一句地说道。“如今我是燕王妃,李公子请自重!你若再不离开,我便唤人前来。”
朱棣几步奔过去,见床上一片狼籍,锦曦脸色苍白。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伸手摸摸锦曦的脸,转身指着侍女和稳婆骂道:“怎么就不顾着王妃,生孩子的时候都死哪儿去啦?!”
未来得及说出的后半句话消失在嘴边,眼中的锦曦比以前更动人,清纯中带着些许成熟的风歆,眉眼如水,嘴已嘟了起来。
“哭出来了,抱走!”锦曦疲倦的舒了口气,躺了下去,心想真够累的。
“我,我一个人害怕。”锦曦伸手抱住朱棣,不肯让他离开,把脸藏在他的胸前不肯抬起来。
燕十七沉稳地守在门口没有吭声,面沉如水,心似浇了瓢滚油,焦虑不安,支着耳朵听动静。
锦曦喃喃道:“朱棣,你要再让我生孩子,我跟你急!”
门一开朱棣抱着孩子走出来,在燕十七和尹白衣瞪得老大的注视中得意地举着孩子笑道:“是男孩!”
“多谢,大哥!”
月泠风清的夜晚,燕十七默默地坐在房顶上。风声掠过,他伸手抄住,拔开塞子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热辣辣的感觉从喉间直烧进了心底。
“你害怕了?害怕你也只能听着。”李景隆冷笑道,“别以为靠住了朱棣就摆脱了我。实话告诉你,皇上之所以送那龙凤行天下的翠玉给你们,就是想着有遭一日,太子不争气,这天下便是朱棣的了。我巴不得这消息被太子知道,被朱棣知道,还记得佛经上说的么?应如是生清静心……若是被朱棣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有野心?若是被太子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想要朱棣的命!”
朱棣好笑的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再有气也烟消云散。只板了脸训道:“你得答应我三件事,不然,从现在起我就不准你下床。”
“三年了,锦曦,我真的一面也没来瞧过你。”一缕伤感在眼中慢慢蓄集。“从前,我倒是常穿了这样的绿色袍子,隐在树上瞧你。”
燕十七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低下头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恭喜王爷!”
朱棣轻笑着摇头,侍女为他换下厚靴,轻袍,这才挨着她躺下。
“怎么了?你歇会儿,我去前厅和魏国公闲谈几句,晚点来接你回府!”
他松开了锦曦,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你对我动怒,我心里却极是欢喜。三年未见,锦曦,我太想念你。”
锦曦听了赶紧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圆润的身材,沮丧极了:“你也不让我做事,走哪儿都唤一堆人伺候着,我数了数,今天我从房中走到院子里再围着院子走了一圈一共才一百三十七步。你知道吗?这身后至少跟了十个人,我就像拖了个大扫帚,多累啊!还不如不走,不走能干嘛啊?一个时辰就端一回吃食来,我,我真成猪了!”
燕十七奉朱棣令来后院寻锦曦,远远的瞧见她倒在地上,燕十七一惊,跃了过去。
不急?朱棣看着守在门口的燕十七和白衣,实在坐不住,拂袖而去。留下白衣和燕十七面面相觑。都以为朱棣坐着不耐烦出去走走。
“你敢?!”锦曦跳了起来。
燕十七见她不语,暗自决定查个水露石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你躺会儿,我去请王爷过来。”
走得几步见锦曦没了声音,低头一看,已沉沉睡了过去。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那排凤羽似的长睫在眼脸下方扫过一排阴影,显然已疲倦之极。他怜惜的瞧了瞧,脚步放得更轻,手抱着更稳。
就连太子偶尔问及,朱棣也只淡淡回答锦曦身体不适,从宫中回去后突然喜欢了佛理,成日窝在佛堂诵经。
“嘿嘿,反正你生得顺了,小事一桩嘛!”朱棣背过锦曦嘟啷了一句,兴高彩烈接过孩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心中发虚,咧开嘴讨好的冲他笑。
“我,”燕十七苦笑,“我瞧着她嫁人,瞧着她为他生孩子,我,真是又高兴又难过。”
朱棣笑逐颜开地点点头。
锦曦与母亲说了会儿话,想起出嫁时回门,看到兰叶,在绣楼里瞧见李景隆,算一算,竟然有三年没有见着他了。
瞧着锦曦瞪大了眼睛,李景隆叹了口气:“你居然比从前更美,”他语气突然一变,厉声道:“我得不到的你以为我真的就能让他得到?!做梦!”
“哇!”孩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叫声。
“转个身怎么就成这样了?还有武功,有武功连走路都不会了?”朱棣听得燕十七说锦曦摔了一跤,吓得魂飞魄散,见她没事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发脾气。
谁知朱棣转到寝殿后面,左右看看无人,推开窗户就翻了进去。刚跳进去就听到整个房间里的女人发出阵阵尖叫。
就想看你着急,就是挺着大肚子哪儿都不能去心里不舒服。锦曦闷声不吭,倒下去扯过被子盖住:“睡了。”
洪武十三年三月十一,燕王朱棣带着锦曦,由燕卫左右护卫队计六千多人从南京出发前往北平,开始了他的藩王生涯。
两年,锦曦望着府门泪光盈动。为了能让朱棣早日就藩北平,这两年她几乎没有回来过。就是出府游玩也只带了燕十七还有白衣随行,从不铺张。
春去冬来,锦曦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朱棣说什么也不准锦曦插手王府中的事务,不管锦曦如何吵闹威胁,朱棣铁了心不予理会。
“锦曦,这几年你大哥时常记挂着你,你不回府,他也常嘱人打听的。”
他想起锦曦离开南京前在魏国公府里吐血晕倒的事情,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锦曦有连朱棣都不敢说,都不敢让燕王觉察的事。如今在北平,远离了家人,她要是再有什么事,她找谁去?燕十七坐起身定定地望着尹白衣,不曾躲开他的眼神半分。
“放心。”
尹白衣摇了摇头,“王府事务繁重,王爷一心要做北平霸主,与驻军相抗衡,你留下也好。”
她等着他,不论黑夜再长,冬季再冷,终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呵呵!”朱棣被她说的哈哈大笑,猛地把她抱了起来,“秤秤,看多重!”
吓得朱棣赶紧接住她,简直拿她没办法。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气极败坏的扭了扭她的脸:“我说着玩的还不成么?你倒底想要怎么样啊?!”
锦曦胸口烦闷欲吐,才一张嘴竟吐出血来。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
“多谢,本王自会照应好她。”朱棣含笑回绝,他不会放锦曦独在南京。好不容易盼到今天,北平自是他的天下,他自会照拂好妻儿。
不经意抬头时,锦曦吓得“啊”叫出声来。
锦曦又吐又呛难受得不行。
黑夜里隐隐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转眼被风吹得散了。“你听,大哥,锦曦有了孩子,有了王爷的照拂,我能给她的,他都能给的……你骂我不争气也好,愧对祖宗也罢,我这一生都只想做她的护卫。振兴家业,光耀门楣的事,大哥,全靠你了。”
尹白衣沉默了会道:“如果她一直这样平安,幸福……你就满足了么?”
“你敢么?你不怕我扔你下水池,你肚子里的孩子……”李景隆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欺身更近,趁锦曦木立之时,伸手挥落她的发钗,后退了一步啧啧赞道,“我最喜欢你散落长发的样子。”
“唉呀!王爷!”稳婆这才看到他,赶紧抱着孩子磕头:“恭喜王爷,是男孩!母子平……安!”
“上次你初嫁回门,这次告别双亲去北平,你又看到兰花还是兰叶了?”朱棣大步向前,沉声问道。